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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向她剖白被拒之后,葉知秋就猜出他想要陸清寥命的心思,他昨日一見陸清寥,就猜到大抵是葉知秋帶人干的,這蠢貨,做事手腳竟這么不利落,讓他撿了半條命不說,還讓小月亮撞見了。 可他偏偏不好阻攔她救他,甚至沒法直接對他下手。 早知如此,他昨日便不該猶豫的。 沈望舒道:“你還狡辯,你敢說你昨晚上沒想殺他?!”她用力咬了咬唇:“殿下,既然你傷好了,咱們分開走吧,我不能眼瞧你殺了表哥,我把干糧都留給你?!?/br> 裴在野咬牙道:“誰稀罕你的破干糧!你以為你與他攪和在一起會有什么好處不成?” 他閉了閉眼,等再睜開時,已經竭力掩去了眼底戾色,他慢慢靠近她,竭力放緩聲音,甚至帶了點誘哄:“我答應你,可以不殺他?!?/br> 沈望舒長睫顫了顫,cao縱馬韁后退了一步。 裴在野還想說話,忽然幾支利箭襲來,他下意識地閃躲,不由后退幾步。 本來昏沉躺在馬背上的陸清寥不知何時坐起身,他手捂著胸口重喘,看起來羸弱極了,一手卻穩穩端著一把弩機,他目光清冽如月:“殿下,到此為止吧,莫要糾纏了?!?/br> 裴在野臉色一變,陸清寥忽然抬手重拍馬頸,白玉驄忽然有了靈性一般,仿若離弦的箭一般飛躍而出,它幾步跑到河岸,忽然一個縱躍,仿若飛翔一般,竟是直接越過了河面,向著對岸疾馳而去。 沈望舒下意識地回頭瞧了眼,就見他面上盡是震驚,惱怒,不敢置信,還有一些莫名的,仿佛被人拋棄后的脆弱。 她怔了怔,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裴在野心頭悶痛,下意識地捂著心口彎下腰去,就為了一個陸清寥,就為了陸清寥...她就這么棄了他! 兩人之間,她果然還是選了陸清寥! 他心里發著狠,恨得要命,下意識地想追趕,想到她方才含著淚的大眼,腳步卻忽然頓住了。 現在立即就追上去逼迫她,會讓她更厭惡自己吧? 他手背青筋若有似無地浮起,心頭兩種念頭反復掙扎,等到她走出一段距離,他才再次跟了上去,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路跟著他們。 ...... ‘嘩啦啦’,一場暴雨如期而至,把整片林子澆了個濕透。 陸清寥臉色難看,一邊cao縱白玉驄,一邊從心口處掏出一只玉瓶,他倒出一枚鮮紅藥丸含入口中,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沈望舒瞧他那雙和母親相似的杏眼透著疲憊無力,心里很不是滋味,低聲問道:“表哥,你是怎么...” 陸清寥深吸了口氣:“地動之前,我在獵場巡邏的時候,遇到了葉知秋,他們帶人圍殺我,多虧了這場地動,我才勉強逃了出來,后來便意識不清地昏倒在樹旁?!?/br> 沈望舒抿了下嘴巴,心情極是低落:“是我又連累了你?!?/br> 陸清寥傷勢其實恢復了些,但眼下實在虛弱疲憊,本想出聲安撫她,這時候也只勉強笑了笑:“不必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就算沒你,太子也不會想我活著的?!?/br> 他又道:“你和太子是怎么...” 陸清寥話還沒說完,不遠處的高地突然傳來滾滾洪流聲,一股洪水裹挾著無數山石和樹木,突然順著山坡奔流而下。 近來地動頻發,眼下又下了一場奇大的暴雨,老天爺終于忍不住,發下了最后一場天災。 陸清寥臉色驟變,急忙催動白玉驄向前奔馳而去,然而人力如何敵得過天災?很快的,洪流奔襲而至。 他當機立斷地在一顆高大堅固的山石下面勒住馬韁,重重一甩沈望舒,示意她爬上去,沉聲道:“爬上去!” 沈望舒絕不會在這時候磨蹭,蹭蹭蹭爬上山石,在一處凸起的地方坐好,沖著稍低位置的陸清寥伸出手,要把他拉上去。 陸清寥手臂尚未伸出,洪流已經席卷而來,直接卷走了他和白玉驄。 沈望舒驚叫道:“表哥!” 底下未有回應,她身子動了動,正要想辦法救人,高處又接連不斷地有碎石滾落,一塊半個拳頭大小的碎石砸中她的腦袋,直砸的她眼前泛黑,腦袋嗡嗡作響,神志都模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洪流終于停息,留下沒過膝蓋的積水。 又是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傳來,期間夾雜著幾聲吆喝:“前面好像有人?!?/br> “快過去瞧瞧?!?/br> “是個女的?!?/br> “大殿下,好像是您母家的表妹!” 救援的禁軍到了? 他們找到表哥了嗎? 太子是不是也得救了? 沈望舒在一片混沌之中,腦袋里閃過這幾個問題,眼前終于一黑,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識。 ...... 沈望舒勉強醒來的剎那,就發覺自己身下軟軟的,好像躺在床榻上。 她頗費了點功夫,才慢慢睜開眼,就見自己在一處營帳里,腦袋和身上的傷都被包扎過了,頭也不是那么疼了。 她又環視一圈,屋里還有三個女醫來回忙活。 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大殿下裴燦掀開簾子,徑直走了進來 裴燦見沈望舒醒了,表情略微松了松,露出個莫測的笑容:“表妹,你終于醒了,你可昏了足有兩天,讓我和母妃好生擔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