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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夫人臉色難看,指尖顫抖:“你...”一時竟沒做出反應。 陸清寥說完便跪地一拜:“孫兒冒失,祖母息怒,不過孫兒之言,句句出自肺腑,還望祖母明辨?!彼f完起了身,看向周遭下人:“照料好祖母,若祖母實在不想見阿月,以后便不要讓阿月來了?!?/br> 他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沈望舒換好衣服,正在院門口等著他,她也不知道陸清寥祖孫倆起了爭執,見陸清寥臉色有些不好看,遲疑道:“表哥...出什么事了?” 陸清寥這才驚覺自己臉色不好看,忙緩了緩神色:“無事,快到時辰了,咱們上馬車吧?!?/br> 扶著她上了馬車,陸清寥才緩緩熄了火氣,抬眸瞧了眼沈望舒,心下浮現莫名的滋味來——他和阿月早有婚約,他對她自有責任,阿月心性單純直率,他也是喜歡的,本以為兩人也就這般平順著直到完婚了,旁的他再未多想。 直到方才,瞧見祖母對她發難,他本可以理智冷靜地處理好這件事,但他不悅之下,卻選擇了直接發作。 就是他自己也沒想到,他對阿月的看重,遠超他以為的。 他緩了口氣,遲疑了下,抬手拍了拍她肩頭:“之前祖母為難你,你為何不告訴我?” 沈望舒搖了搖頭:“也不算為難,外祖母既沒短我吃喝,也沒打我罵我,我倆就是過不到一處去?!标懤戏蛉藢λ牟幌矚g,并不像齊皇后那樣露于明面,她的手段潤物細無聲,讓人發作都不好發作。 陸清寥輕輕擰眉:“我把西跨院單隔出來,你先住在那里吧,不必總去外祖母跟前,以后還有什么事,你只管來告訴我?!彼罅四竺夹?,輕嘆了聲:“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也是我疏忽?!?/br> 沈望舒又搖頭,目光坦然:“沒事表哥,你之前幫我這么大的忙呢,再說我這人不怕辛苦,只是怕受氣?!?/br> 兩人目光相接,她盈盈目光撞進人心底,陸清寥怔怔瞧了會兒,眉眼不覺舒緩:“你是赤子心性?!?/br> 他又看向她的眼睛:“轉眼十多年過去了,你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睅е蛲某纬汉透蓛?。 當年他偷跑去梁州,第一眼見到她這雙明眸便喜歡上了,這些年嘗遍人事變遷浮沉,只有她的眼睛還是依然如初。 他嘴唇動了下,似乎還想說什么,馬車已經在宮門口停下,他只得起身:“內宮我不方便入內,先送你到丹陽門吧?!?/br> 兩人并肩向前走去,宮墻梨花已經開的極為繁盛,枝葉舒展著向墻外延伸,大瓣梨花紛然而落,很快的,兩人肩頭都沾了不少,就這么并肩走在層層花雨里。 沈望舒面前突然覆上一只溫暖手掌,陸清寥忙道:“小心?!?/br> 沈望舒抬起頭,才發現自己差點撞到一處磚瓦,哎呦了聲:“謝謝表哥?!?/br> 陸清寥掌心一熱,貼著她臉上的肌膚,玉面不覺微紅:“好了,到地方了,你進去吧?!?/br> 他猶豫了下,抬手幫她摘去肩上梨花,把梨花在她面前展了展,溫聲道:“早些回來,我讓廚下做梨花酥?!?/br> 沈望舒沖他揮了揮手,跟前來迎接的宮人進了內宮。 ...... 沈望舒明媚嬌俏,陸清寥玉樹天成,兩人并肩走在漫天花雨里,走在明媚春光中,他們姿態親昵,任誰瞧見了都會覺著這是一副絕佳美景。 不遠處的一處角樓上,一雙鳳眼正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們。 裴在野一身紫色交領右衽袍,上面繡著星辰山川,他頭發還微微透著濕意,顯然是剛沐浴過的,用金冠束起,甚少有人能同時駕馭紫色和金色,偏他穿在身上,有種金堂玉馬,笑傲王侯的雍容氣派。 他這樣對打扮不上心的人,方才為了見她,還急匆匆洗漱了一番,對著鏡子試了好幾套衣裳,才勉強選出這么一件合適的,又為了她仔細裝扮了全身上下,這才連忙趕過來。 結果剛到丹陽門,就瞧見陸清寥這廝對她動手動腳,他倒還挺會挑地方,知道挑個景致好的地方獻殷勤——還是在他們老裴家的行宮! 她竟也膽大得很,居然還對著他和顏悅色的! 她有多久沒對他露出這樣的好顏色了?之前才船上的時候,不是愛答不理就是愁眉苦臉,好像他是什么兇神惡煞的怪物一般。 對著陸清寥就有笑臉了?! 他們當他這個太子是死人嗎? 裴在野心頭迅速燃起一團烈焰,讓他血脈沸騰,幾乎沖昏他的神志,他真想現在就過去把陸清寥大卸八塊,再把小月亮強搶回來,捆在榻上一輩子不放她出去。 幸好這回葉知秋早有準備,忙招呼幾個力道大的侍衛,上前跪地合抱住他,哭喪著臉道:“殿下,殿下...您可千萬別沖動!” 之前在汴州他動手劫人倒還罷了,現在已經入了洛陽城,他們又在行宮里,這時候若再強奪臣妻,別說皇上如何了,就是太后也不會答應。 再說就他家殿下這嘴,現在又在氣頭上,還不知道會說什么傷人的呢,那樣他一輩子也看不到殿下和沈姑娘快快樂樂地在一起了——他決不允許! 裴在野是天生神力,往前大步邁出,幾個侍衛硬是沒拉住他,還是葉知秋高喊道:“殿下!沈姑娘是要去覲見太后的,您若是想見她,直接去太后那里就成,太后心里還是疼您的,只要您好好跟她說,她老人家未必不幫您,但您若是再對沈姑娘做什么,她頭一個便要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