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但就是

    害怕？

    第二天到學校，林小鷙拉著池凜一塊兒翹了早讀，跑到天臺上問她昨晚怎么樣了。

    昨天她本來在等池凜的電話，后來她爸媽的朋友一的來，非要見她，她被拖走應付到半夜才回家，跟她爸媽生了好大一頓氣。

    她爸媽都不理解你之前不是挺愿意來玩的么？沒見你說半個不字??？

    我之前樂意，現在不樂意了！

    爸媽看她是真生氣，趕緊哄，哄半天才哄好。

    只是她擔心魏灼凝，一晚上都沒怎么睡。

    她怕我？怕我什么??？我是什么妖怪么我還能吃了她？

    池凜揉著發痛的腦袋灼凝畢竟是第一次，對這種事畏懼是合理的

    我也是第一次??！

    池凜看向她。

    你這是什么懷疑的眼神？真的！

    但你們性格不同，所畏懼之事自然不同。若是放在我生活的時代，你可以治國平天下，而她就是個想在安穩日子里尋一些快樂的小老百姓。而且，還有一點很重要。

    什么？林小鷙急切地問。

    她似乎覺得自己與你的家庭情況不太匹配，生怕付出了最重要的東西之后，你會很快厭倦。所以她一直在刻意討好你，怕你不開心，即便心里有畏懼的事情也沒有說。

    林小鷙怔了好一會兒才說，這是她跟你說的嗎？

    池凜嗯了一聲邊哭邊跟我說的。

    林小鷙完全沒法想象魏灼凝哭的場景，一想心就痛得仿佛被撕碎了一般。

    她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林小鷙握著天臺的欄桿，握得骨節發白。

    天空湛藍暖風緩緩，林小鷙被初夏陽光曬得渾身發涼。

    這種事如何直接跟你說？如果她是能直接說出口的性格，也不會有今天的事。

    魏灼凝今天來得很遲，第一節 課老旗已經站講臺上了，她才氣喘吁吁地進教室。

    睡晚了？老旗問她。

    魏灼凝低著頭點了點，往角落的位置上走。

    她全程低頭，直到坐到座位上才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

    你怎么坐這兒了！魏灼凝見林小鷙跑這兒來了，一時沒敢往下坐，不怕被老旗訓么！

    林小鷙笑著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先坐下來我跟老旗主動要求的，她同意了。

    為什么啊

    老旗見魏灼凝還站著，皺著眉說遲到了還磨磨蹭蹭的干嘛，快坐好了別耽誤大家時間！都高三了，時間得按秒計算，你們現在浪費的每一秒鐘，都會變成往后悔恨的眼淚！

    老旗逮著機會唧唧個沒完，魏灼凝收到怨念的目光，趕緊坐下。

    魏灼凝把書包放好，打開平板的時候咳嗽了幾聲。

    今天天氣可不算涼快，魏灼凝跑來的，臉上卻一點血色都沒有，慘白的小臉將她的唇色襯托得更紅。

    林小鷙說以后我就坐這兒了。

    魏灼凝沒和她的凝視對接，若有似無地唔了一聲。

    還疼嗎？

    魏灼凝又是一陣咳嗽。

    林小鷙握住她的手，好涼。

    魏灼凝知道自己手有多冰冷，不想凍著林小鷙，想把手抽回來。

    林小鷙不敢再用勁兒，只是握著她跟著她，沒松開，將她另一只手也握了過來，一塊兒暖著。

    還疼嗎？林小鷙是真的擔心她，又問了一遍，聲音里帶著點哭腔。

    這一嗓子出來可嚇壞了魏灼凝，趕緊說不疼了不疼了，我就是隨便跟阿凜說了兩句。我皮糙rou厚的本來也不怕疼。你別這樣，跟你沒關系！

    林小鷙搖搖頭，將她握得更緊

    明明是你受傷了，還要反過來安慰我

    魏灼凝見林小鷙居然哭了，天上地下唯她獨尊的老狐貍居然落淚了，魏灼凝的魂都要被她驚沒了。

    我就是有點

    老旗魏灼凝！遲到了還說悄悄話，怎么一點緊迫感都沒有！來來來，你把平板打開，把這題答給大家看看。

    魏灼凝

    老旗也盯得太緊了吧

    林小鷙還哭著呢！她做什么題??！

    魏灼凝心里叫苦不迭，看了眼平板上的政治題，一頭霧水。

    其他人紛紛投來同情的目光，魏灼凝眼前發黑。

    做人真難，活著真累，人生真苦

    魏灼凝正絕望著，林小鷙悄然在她掌心里寫下答案。

    魏灼凝仔細分辨著那幾個字，忽然明白了，奮筆疾書。

    老旗面無表情看她寫出正確答案，小眼睛一瞥

    班長不要在這個時候幫忙，課余時間有你幫的時候。

    林小鷙非常爽快地承認錯誤抱歉旗老師，都是刷題刷的，看到有空格就想填，一時沒忍住。

    班上一陣偷笑聲，老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這班長鬼主意就是多，伶牙俐齒的對付起班上調皮的學生夠用，暗戳戳跟老師頂嘴也順溜，拿她沒轍。

    池凜回頭看她倆，桌下林小鷙一直握著魏灼凝的手，舍不得放。

    中午吃飯的時候池凜特意沒跟她們一塊兒吃，想給她倆更多私下相處的時間。

    魏灼凝不想出學校，林小鷙就去食堂打包了她最喜歡的雞rou蓋飯，讓她在cao場坐著等，可別動彈了。

    魏灼凝咳得難受，在cao場石階上等她。

    遠遠地看林小鷙拿著盒飯過來了，被一位學妹叫住。

    學妹穿著高一的校服，又瘦又高，長得跟模特一樣可愛，正興奮地說話，拿了個包裝精致的禮物要給林小鷙。

    林小鷙搖了搖頭，沒管對方，很快提起笑意，往魏灼凝這邊來。

    我給你要了雙份雞rou，吃完飯乖乖吃藥哦！林小鷙對她笑，一如既往那么好看，讓她很難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謝謝，我一會兒轉賬給你。魏灼凝道了謝之后接過飯盒。

    換成以前，林小鷙肯定會拒絕她的轉賬，然后再加上一句神經兮兮的rou償好了。

    但今天她沒這么說，和魏灼凝一塊兒坐在臺階上，沒吃飯，就看著她。

    魏灼凝被她看得心慌你的飯呢？

    林小鷙說不想吃，看你就夠了。

    不吃怎么行，你胃本來就不好，一會兒胃疼了怎么辦？魏灼凝啞著嗓子擔心道。

    胃疼的話，你會心疼我么？林小鷙雙腿并在一塊兒，兩只手疊在膝蓋上，臉枕上去，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就凝視著魏灼凝。

    什么鬼魏灼凝抓了抓頭發，喪氣道，明明知道我擔心你擔心得要命，你還這么說是要弄死我才罷休么？

    林小鷙只是想撒個嬌，但魏灼凝的煩惱超出她的想象，不敢再繼續任性，林小鷙問魏灼凝能不能給她吃兩口飯。

    我墊墊肚子就好，胃就不痛了。

    魏灼凝看著她，以往的經驗來說，林小鷙肯定是要她喂才肯吃的，但今天林小鷙自己拿了勺，乖乖自己吃。

    是不是被她剛才那句話嚇著了？

    我沒有在兇你，啊魏灼凝捧著盒飯，苦惱得耳朵都紅了，為什么，我做什么都做不好，也就會寫寫小說，其他的一塌糊涂，就連話也說不明白。

    不是啊

    學習不好，我媽成天擔心我，討你喜歡這件事怎么做都不對。你以前交往的人那么漂亮優秀，喜歡你的人那么多，我這樣的，是不是不太值得你喜歡

    魏灼凝說完之后一陣猛咳，林小鷙趕緊幫她順背。

    原來魏灼凝這些年來對她若即若離，并不是因為她們倆的心不夠近。

    魏灼凝看上去粗枝大葉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其實心里藏了無數的心思。

    就是只傻兔子啊，林小鷙一直都知道的。

    林小鷙將飯盒拿過來，讓她張嘴，作勢要喂。

    我自己能吃

    你吃一口，我就答應你一件事，這輩子都算數。

    ??？

    任何事都行，只要你說我就做。

    魏灼凝眨眨眼，睫毛上還沾著剛才咳嗽時咳出的眼淚，有點疑惑地看著林小鷙。

    還不行？那一口換兩件事總可以了吧？

    你哄我吃飯還要幫我辦事，天下居然這樣的好事么

    有，當然有。林小鷙用非常嚴肅的表情和語調說，以前是我太胡鬧，讓你沒安全感了。今天我一定要告訴你灼凝，無論我們來自什么樣的地方，有什么過往，我們是在戀愛啊，是認真喜歡著對方。不用討好也不用計較，我真心喜歡你，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

    認真時的林小鷙比狡猾微笑時的她，更讓魏灼凝心動。

    魏灼凝心噗噗地跳，乖乖吃下一口飯。

    我，以前沒跟你說過。魏灼凝摸著膝蓋，有點忐忑，我家是單親家庭，我沒爸爸，我爸在我出生之前就跑了，就我媽一個人養我長大，外公外婆也不怎么管我倆。我和我媽就是那種，嗯不被人喜歡的角色，外公外婆恨不得我從來不存在。從小到大我不聰明長得也就這樣，全世界喜歡我的，大概就我媽一個。我媽生我的時候才十八歲，后來也沒怎么上學，到處打工養我，一次意外工傷讓她癱瘓，沒法走路，現在還坐在輪椅上。我家住下沉區這事兒你知道，你去過，特破那地方。

    林小鷙安靜又認真地聽魏灼凝第一次告訴她自己家的事。

    我媽這輩子沒法走路了，但她努力考了ai管理員資格證書，現在還在工廠里上班。就算她不能走路，我也不覺得她是負擔，可是，我不這么想，不代表別人和我一樣

    你說的別人是指我么？你怕我覺得你mama是拖累？

    魏灼凝指尖在地上畫圈，她很緊張，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

    畢竟不是誰都能受得了要照顧一個殘疾人。我是沒問題，她是我媽，可是我

    林小鷙握住她的手，讓她別在臺階上亂摸了。

    將她手摁到自己懷里，林小鷙說

    我也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魏灼凝屏住呼吸。

    我沒和潭落交往過。

    ??？魏灼凝沒想到她會這么說，那，學校論壇上說的都是假的了？

    一半真一半假吧。林小鷙說，當初我會和她見面，是因為想要打聽你的私事。

    魏灼凝更懵了。

    林小鷙將當年的事一五一十跟魏灼凝交待。

    我知道私下打聽你的這種行為很引人反感，可那時你總是躲著我，我實在沒辦法。林小鷙抱著雙膝，我太想知道關于你的全部了。抱歉灼凝，到現在才跟你說，原諒我，我也會害怕，怕你知道后再也不理我。

    魏灼凝有點愣所以，我媽的情況你早就知道了。

    林小鷙點點頭。

    初中時候就知道了？

    嗯。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即便知道你家的情況我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如果有個人能和你分擔，不是件好事嗎？

    魏灼凝臉上發燙

    那，你和潭落學姐

    林小鷙發誓，她和潭落什么也沒有，她所有的第一次都是魏灼凝的。

    有時候我看上去好像懂挺多的，可我也有被困擾的地方。昨天是我太著急了，灼凝，我好不容易才追到你，生怕一個不小心你又跑了，所以才會沒輕沒重不知分寸。

    她在魏灼凝耳邊說如果你還生氣的話，你現在就可以

    聽完之后魏灼凝臉一紅什么啊。

    你不想要人家嗎

    魏灼凝真是要被她折騰死現在在學校??！下午還有課！不要胡亂說這種話！

    太讓人想七想八了！

    喔。林小鷙委屈地縮了回去。

    魏灼凝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沒笑兩聲又開始咳。

    林小鷙繼續給她撫背看你現在治我治得這么順手，是不是特得意？

    魏灼凝好不容易停下來，氣也平了，問林小鷙

    暑假的時候，到我家來玩好么。

    哎？林小鷙雙眼一亮，這是魏灼凝第一次邀請她去她家里，可以嗎？！

    可以啊，如果你不嫌棄我家小的話，我還會做菜，到時候給你做幾個你喜歡吃的菜啊。然后，也讓我媽見見你，我覺得她會喜歡你的

    林小鷙嗷一下撲上去，用力抱住魏灼凝。

    魏灼凝脖子差點被她懟過來的臉擠斷，抗議道我要窒息了！

    吃午飯前池凜還有點擔心她倆，等下午上課的時候，池凜見林小鷙和魏灼凝挽在一塊兒說著悄悄話回來，就知道問題解決了。

    池凜的新同桌沙新語還納悶呢班長和魏灼凝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她們不會成一對了吧！

    池凜回頭看林小鷙，林小鷙甜甜地笑，向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太好了，一箭雙雕，一氣兒解決兩件事。

    池凜打算今晚回去就跟樓覓說她換同桌的事情，徹底將樓覓的醋壇子打包走到外太空。

    快上課的時候池凜手機響了，林小鷙私下給她發微信。

    阿凜，有什么閨房秘術可以傳授一下么？我需要端正態度，勤學苦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