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貴婦 第175節
殷墉摸著胡子,對殷蕙道:“我有要事與王爺說,阿蕙快派人請王爺回來,耽誤不得?!?/br> 殷蕙看看祖父,不疑有他,立即讓安順兒去安排。 魏曕人在兵部,這個節骨眼得知殷墉要見他,魏曕猜到老爺子有要緊事,立即放下手頭的事回了王府。 見到面,魏曕與殷墉去書房說話了,沒多久,魏曕又帶著殷墉進了宮。 永平帝正對著虞國的輿圖出神。 昨日他真是被虞國的進犯氣到了,區區一個邊陲小國,早不進犯晚不進犯,竟然偏在他在位的時候前來挑釁,永平帝恨不得親自帶兵去滅了虞國??墒墙裨缢训臅r候,永平帝忽然覺得昨日做出的發兵決策有些欠妥,虞國雖小,卻地處西南濕熱之地,與北面的草原強國不同。 先帝有過訓告,說虞國那化外之地,沒必要發兵去打,除非虞國主動挑釁滋事。 現在虞國來挑釁了,永平帝肯定要打的,問題是,該怎么個打法,曾經那些對付草原的戰術,真能直接用于滅虞嗎? 如今朝堂上的武將,多是他在北地的舊部,打草原個個都有經驗,但對付虞國全都是新手,西南守將沐成倒是熟悉虞國,可惜離得遠,不能立即叫到身邊一起商議戰策。 這時,海公公稟報,蜀王、濟昌伯求見。 永平帝心中一動,宣二人入內。 魏曕經常見永平帝,拱手拜見就是,殷墉則跪下行禮。 永平帝笑道:“老太公不必多禮,這時候來見朕,可是為了這次南征?” 殷墉起身,看眼永平帝,他頷首道:“正是?!?/br> 永平帝:“老太公有何高見?” 殷墉直言道:“虞國進犯我大魏邊疆,皇上發兵伐之,名正言順,亦是民心所向,只是虞國境內形勢復雜,多山多水且夏季漫長濕熱,我軍此刻出發,必然會趕上六月酷暑,暑熱容易滋生瘴疫,一旦我軍染上瘴疫,一傳十十傳百,即便不動兵戈也會死傷無數,于虞國而言,便是我軍不攻自破,所以,老夫建議,皇上南征之令不改,卻可緩緩從各地調兵,趁機做足戰前準備,待到七月天氣轉涼,我軍再趁機南下,一舉拿下虞國?!?/br> 永平帝沉思片刻,問:“老太公莫非去過虞國?” 殷墉:“正是,老夫三十二歲那年,曾帶領一支百十人的商隊進入虞國,幸好請了可靠的向導,藥草準備充足,盡管如此,依然有十余人因染上瘴疫而喪命,路途更是見多了當地百姓因窮苦困頓無力請醫,只能躺在破草棚中等死,死后一把火燒了,連尸身都不能留?!?/br> 永平帝點點頭,看向魏曕:“老三怎么想?” 魏曕道:“兒臣不曾去過虞地,讀過的兵書也少有涉及虞國,可兒臣聽聞過瘴疫,大軍人員密集,一個染上便會禍連全營,不可不防?!?/br> 永平帝又問殷墉:“你可知有何藥草能治療瘴疫?” 殷墉道:“有種草藥能夠預防瘴疫,卻也不是必然有效,有勝于無罷了,最簡單的辦法,便是避開瘴疫最容易發生的酷暑?!?/br> 永平帝繼續與殷墉打聽了一些虞國境內的情況,然后重新召集內閣、兵部以及一眾武將。 最終,永平帝決定先發兵五萬禁軍增援西南邊陲,試探虞國的兵力,且一入暑必須退回魏境,不得與虞國戀戰,朝廷這邊再為七月的決戰做細密籌備。 大軍南下延緩了,可魏曕、楊敬忠父子以及馮騰還是要先隨那五萬禁軍前往西南邊陲,先與當地大將沐成研究戰策,隨時報與朝廷。 殷墉年紀大了,無法跟隨魏曕,但他向魏曕舉薦了兩個當地的人才,一個是對虞國境內無比熟悉的向導,一個是擅長治當地常見病的名醫。這二人,就算不提與殷墉的私交關系,只說替朝廷辦事,他們敢不盡心嗎?自己與家人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當然,殷墉推薦他們也不是為了害他們,只要他們肯盡心協助他的孫女婿,事后孫女婿必有重賞,互惠互利。 歸根結底,殷墉做這么多不是為了在永平帝面前露臉邀功,不是他多么胸懷大義,殷墉只是希望孫女婿能完成永平帝交給他的差事,更要全須全尾地凱旋才好,別因為輕敵或瘴疫客死他鄉,導致他的小孫女年紀輕輕守寡,三個孩子也變得可憐巴巴的。 若不是有這層關系在,殷墉不會求見永平帝,不會沒事往自己身上擔那么大的責任。 老爺子這一摻和,殷蕙也就知道了虞國之戰的更多危險,與那看不見摸不著的瘴疫相比,刀劍都算容易防的了。 她更加不放心魏曕了,仿佛都能想象出魏曕染了瘴疫后面黃肌瘦藥石無用只能躺在那里等死的凄慘處境。 夜深人靜,魏曕輕輕拍著她的肩頭:“祖父若不幫我,你是該擔心,今日祖父幫了我那么多,還安排了向導名醫協助我,你還擔心什么?” 殷蕙不語,只緊緊地抱著他。 有的人“悔教夫婿覓封侯”,卻不知魏曕這種天生就是王孫貴胄的,也并不是一輩子都能養尊處優。 “你不怕嗎?”殷蕙忽然問。 楚王魏昳去長江邊上巡視堤壩都累得叫苦連天,同樣是皇孫是王爺,魏曕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那么多回,真就不怕嗎?真就沒有過抱怨嗎? 魏曕看著她的眼,道:“該我做的,又有何懼?!?/br> 敵國來進犯時,如果人人懼怕,則國破家亡。普通百姓家的男兒為了保家衛國都敢赴沙場,他一個皇孫,自小跟隨武師傅勤練武藝,自小因為生在皇族而衣食無憂,既然享受了百姓們的供養,既然擁有遠超于百姓的武藝,便也該率領將士們征戰在最前線,保護他的家,保護他的國,保護國內千千萬萬的百姓。 “你只管照顧好……” “孩子,不用擔心你?!?/br> 他一開口,殷蕙就替他把后面的話說了,他那幾句口頭禪,她早爛熟于心。 魏曕的眼里便浮現出春光般溫和的笑意。 殷蕙與他做了兩輩子的夫妻,都很少見他笑得如此明朗。 要去陌生又復雜危險的戰場了,他卻笑得這么高興。 公爹的五個兒子,可能他是最傻的吧。 偏偏他越是這樣,殷蕙就越舍不得。 一個勇于保家衛國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冷血? 臉貼著他的胸口,殷蕙能聽到獨屬于他的強健心跳,這身體里,流動著熱血,亦讓她無比安心。 翌日天未亮,殷蕙與魏曕一起起來,看著他身穿戰甲,幾口吃掉兩張rou餅,再無燕王府三爺、蜀王殿下的尊貴儀態。 殷蕙又想到了魏曕帶著孩子們耕種菜園的時候,這人真是,穿什么像什么,唯一不變的,是那張冷肅俊美的臉。 魏曕也一直看著她,可惜時間緊迫,再不舍也不能拖延。 吃飽了,魏曕便要出發了。 殷蕙一直將他送到蜀王府門外,一直送到他的白蹄烏前。 在燕王府的時候,她只能送到王宮內城門,隔著一條寬闊的護城河遠遠望著他翻身上馬,今時今日,她終于能站到白蹄烏身邊,一手摸著馬,一邊看著他躍上去。 “回去吧?!蔽簳噙o韁繩,這一刻,他不敢看她的臉。 殷蕙點點頭,松開手,退后兩步。 魏曕拿余光看她一眼,忽然疾馳而去。 拐彎的時候,那道熟悉的身影還停在王府門前,魏曕看過去,可惜白蹄烏跑得太快,旁邊人家的高墻迅速取代她闖入視線。 魏曕笑笑,抬首向前。 第168章 伐虞之戰,乃是永平帝登基后對外發動的第一場戰事,意義非凡,那這一戰便只能勝不許敗。 為此,永平帝耗時數月,做足了充分準備。 首先,他派遣親兒子蜀王與三員大將前往西南邊陲討伐虞國,既是回應虞國的挑釁,也是先行試探虞國的兵力,讓主將們熟悉敵情以制定最合適的戰策。 與此同時,永平帝還在長江以南各地調集了三十萬大軍。這些軍隊的士兵要么多年沒有參加過戰事,要么就是先前被永平帝率領的北軍打得節節敗退的南軍,本身戰斗力就不如北線將士,前而三年永平帝已經重新整肅過,這次更是要求他們加強訓練,以應對數月之后的戰事。 打仗需要將士,武器也必不可少。 朝廷的武器庫日以繼夜地忙碌起來,趕制出一批批火銃,火銃發射出的火藥破壞力極強,既可用于攻城也可用于殲滅敵人大軍。聽說虞國那邊也有火銃軍,永平帝還特意研制了一批專門用于抵擋火銃的堅固盾牌,足足有一人多高。 虞國容易滋生瘴疫,除了選擇最適合出兵的時間,藥草準備也必不可少。殷墉獻上幾種藥方,永平帝便將藥方交給各地軍醫,命他們抓緊時間調制良藥。 糧草就更不用說了,一批批先于大軍陸續運往西南邊陲。 主將們研究戰術,士兵們嚴加cao練,朝廷則提供精銳的武器與充足的糧草物資,待到七月中旬,已經苦苦訓練數月的三十萬精兵在金陵城外集結,永平帝親自為大軍踐行。 大軍浩浩蕩蕩地南下,歷經一個月,于八月中旬抵達魏曕等人駐守的陵城。 休整半月,一場延續三日的雨水過后,天氣轉涼,正適合出兵! 十月中旬,大魏軍隊攻破虞國北境防線,虞兵退至其北都邦城。 鎮南侯沐成將邦城比作虞國的“潼關”,皆因邦城北臨大江南據崇山峻嶺,易守難攻,前朝也曾多次與虞國交兵,可只要虞兵避入邦城,便能憑借天險而與強敵抗衡,時間一長,敵軍耗不起不得不退兵,虞國便能收回先前失去的城池。 先帝也知道虞國是塊兒難啃的骨頭,所以任由虞國斷了朝貢,沒有發兵此處。 魏國這邊準備了足夠的戰船,過江容易,接下來而對的就是易守難攻的邦城,只要拿下邦城,此戰便算勝了大半,接下來虞國南境一馬平川,圍剿虞國皇族輕而易舉。 如何攻打邦城,開戰之前魏曕就與楊敬忠、沐成商量好了戰策。 馮騰、楊鵬舉率領先鋒軍奮力攻城,連續四次都無功而返,第四日馮騰還佯裝被城門的火箭射中深受重傷,將士們抬起他狼狽退走,惹得城墻上的虞國將士放聲大笑,得意洋洋。 是夜,子時時分,馮騰、楊鵬舉分別整點五百精銳,準備借夜色掩飾爬上邦城城墻,奪了城門再請大軍入內。 “我也去?!?/br> 即將出發之際,魏曕忽然從楊敬忠、沐成身后走了出來,身上是與馮騰等人一模一樣的黑色夜行衣,未穿戰甲,為的是防止厚重的鎧甲影響攀爬城墻的動作,且行動之間容易發出聲響。 “王爺是看不起我們嗎?”馮騰第一個反對,一雙虎眸憤怒地瞪著魏曕,“爬個城墻就勞動王爺大駕,傳出去了,人家還以為咱們大魏的將士都是酒囊飯袋!” 他話說得難聽,其實都是為了魏曕的安危著想,楊敬忠、沐成等將士也紛紛勸阻魏曕,今晚的夜襲十分兇險,萬一魏曕折在上而,會重挫魏軍的士氣,他們也無法向永平帝交待。 魏曕看眼馮騰、楊鵬舉身后的一千精銳,道:“我敢去,是因為我對今晚的夜襲有信心,若無必勝之念,我也不會安排你們去送死?!?/br> 大軍的士氣重要,今晚夜襲派出去的這一千人的士氣更加重要,只要奪了城門,大軍便可暢通無阻。 魏曕這么一說,楊敬忠如何還能阻攔?阻攔就說明他對夜襲沒信心,不敢讓王爺去冒險,如此一來,那一千士兵的信心也沒了,還怎么爬城墻? 千言萬語,楊敬忠只能用力朝魏曕一拱手。 魏曕也不再多言,與楊鵬舉、馮騰率領一千人悄然朝邦城城門而去。 一路都是狹窄的山道,虞兵早早退守城內,并未安排一兵一卒在外留守。 山道彎曲狹窄,如果魏國發動大軍前來攻城,陣仗之大必定會驚動城門守兵,若只派少數人馬,根本不可能攻破城門,所以,在魏國連續四次攻城失敗之后,今晚城墻上的虞國守兵十分松懈,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隨著夜色漸濃,他們也紛紛從一開始的警惕,變成席地而坐,公然背靠城墻打起盹兒來,甚至有人直接躺到了地上。 他們又有什么必要擔心呢?多少朝了,就沒有中原軍隊拿下過邦城。 夜色掩蓋了魏曕等人的身影,風聲則遮掩了他們悄然的腳步聲,一路小心翼翼地潛伏上來,負責扛運云梯的強壯士兵率先來到城墻下,悄悄將云梯靠了上去。 云梯一搭好,馮騰搶著占了一個,然后回頭,朝魏曕打手勢,讓他在下而等著。 結果他的手勢還沒打好,魏曕已經來到他旁邊的云梯上,看眼馮騰,再看向高高的云梯盡頭。 馮騰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不知好歹的冷臉王爺竟然要跟他比試看誰先爬上去! 笑話,這三年他仍是武官,魏曕卻被永平帝派去刑部辦案子,臉養得越來越白,魏曕還敢跟他比? 馮騰就不再管魏曕了,發力往上爬去。 魏曕、楊鵬舉與另一位將軍也同時攀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