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貴婦 第97節
馮騰本來就魁梧,穿上一身大紅喜袍更是鶴立雞群,大腳輕輕一踹花轎門,喜婆便扶著新娘子下來了。 艷陽高照,照得新娘子蓋頭上的金色鑲邊流光溢彩,也照得新郎官的一口白牙如珍珠般亮白。 金盞被這喜悅的氣氛感染,也笑了。 . 殷蕙沒看到前面的熱鬧,輪到新郎送新娘來新房時,她才瞧見了笑不攏嘴的馮騰。 有的人看著五大三粗,其實氣量狹窄,在外面受了氣,回家打媳婦孩子。 馮騰卻是另一中,粗獷是真的,心胸寬廣也是真的,他喜歡一個人,只會疼惜對方的委屈,怒氣都發在惡人身上。 當馮騰與廖秋娘并肩坐在新床上共飲合巹酒時,殷蕙面上笑著,心里亦一片寧和。 重生的確讓她費了很多的心,可是再苦再累,只要結果是好的,就都值得。 吃完宴席,殷蕙一家人要告辭時,終于又聚到了一塊兒。 馬車緩緩地出發了。 衡哥兒趴在車窗門口,還很舍不得,最后看一眼馮家門前滿地的細碎爆竹紅衣,小家伙回到爹爹腿上坐著,期待地問:“娘,什么時候還有婚禮?” 殷蕙想了想,道:“可能要等四叔成親了?!?/br> 別人家的喜事,他們不會再去參加,王府里面的,只能等四爺魏昡娶妻。 衡哥兒:“四叔什么時候成親?” 殷蕙知道日子,但也得假裝猜道:“明年?” 衡哥兒嘟起嘴吧。 魏曕忽然道:“曾外祖父快過六十大壽了,壽宴也會放鞭炮?!?/br> 衡哥兒又興奮起來:“我可以去嗎?” 魏曕摸摸兒子的腦袋瓜:“嗯,衡哥兒與弟弟都去?!?/br> 殷蕙呆呆地看著魏曕,他竟然知道祖父要過六十大壽了?還愿意帶孩子們去給祖父祝壽? 魏曕回答了衡哥兒幾個問題,才注意到殷蕙異樣的眼神。 他神色如常地道:“壽禮我來準備,老爺子可有什么喜好?” 殷蕙與他對視片刻,笑了,眼含水色道:“祖父愛喝飄香樓的酒?!?/br> 他去也好。 上輩子祖父都沒能活到六十壽辰,這輩子,她好好給祖父補一場。 第89章 四月的江南已經開始熱了,這日清晨,趁暑氣還沒上來,殷墉帶上殷閬以及幾個隨商護衛,前往宜興城外的一片茶園。 宜興的陽羨茶譽滿大江南北,尤其受達官貴人的喜愛,在番邦也是貴族爭搶的好茶。 殷墉就在這邊買了一座茶山,交給可靠的茶農料理。 這一路上,殷墉都在給殷閬講茶,包括如何養茶制茶,如何運茶護茶,乃至品茶、品人生。 老爺子從十歲起就跟著上一代殷家家主走南闖北,無論什么生意,他都能講得頭頭是道,殷家的藏書閣雖然存有各中經商的典籍,可書是死的,哪怕一個人將那些藏書都翻了一遍,可能還不如聽殷墉講這一路受益的多。 殷閬對老爺子的態度也變了很多。 曾經他還在二房住著時,老爺子對他而言只是殷家的家主,一個空有血緣關系卻待他如遠親的生疏祖父。殷閬對老爺子無怨無恨,也沒有其他感情,就算成功過繼到大房,殷閬也只是深深地感激jiejie殷蕙,心里與老爺子還是保持著距離。 后來,殷聞受罰后,老爺子開始把他帶在身邊,指點他如何打理生意。 兩人都知道,他們是因為各中原因陰差陽錯湊在一起的祖孫倆,這親情來得并不純粹,殷墉并沒有對殷閬表現得多寵愛,他對待殷閬,更像教導弟子。殷閬也做不來孝子賢孫殷勤奉承的那一套,他對老爺子也像對待先生,敬重有余,親近不夠。 但世間的任何感情都是處出來的。 隨著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隨著對老爺子的敬重欽佩越來越深,殷閬對待老爺子越來越自然,他會在上下船時體貼地扶著老爺子的胳膊,而不會再顧忌這中舉動會不會被老爺子誤會成刻意討好。 年輕人自在了,愿意孝順他,殷墉只覺得欣慰,照顧孫兒時也不用再顧忌年輕人會不會不喜歡。 來來回回的,祖孫倆之間因為常年生疏而產生的隔閡,不知不覺地也在這一路上消失了。 “祖父喝口水吧?!?/br> 在茶山上逛了半個時辰,殷閬取下腰間的水袋,遞給老爺子道。 殷墉笑著接過,看眼下方的山景,仰頭喝了兩口。 殷閬也喝了兩口,塞好蓋子,重新放回腰間。 休息片刻,一行人繼續出發,不料天氣說變就變,大片的烏云突然就從天邊飄了過來,雨已經下起來了,在天地間連成一片白茫茫的雨霧,隨著厚厚的云層迅速朝這邊靠近。 “這是陣雨,咱們先去茶農那邊避避?!币筌π?,并不怎么著急地道。 眾人下山時,殷墉、殷閬走在中間,前后左右各有兩個護衛,一共八人,其中就包括馮家悄悄塞進來的四個。 茶園所在的地方山巒起伏,青山綠水反而十分適合盜匪出沒,護衛們的目光也都審視著遠近的茶田樹林。 盡管他們走得夠快了,雨還是追了上來,驟雨又急又密。 殷閬一手扶著老爺子的胳膊,一手高抬,試圖用袖子替老爺子遮雨。 只是手剛抬到一半,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來,重重地拍在他的手背上。 因為對方用力太大,火辣辣的拍打之痛幾乎讓殷閬忽略了其中一閃而逝的微微刺痛。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向“偷襲”殷閬的護衛殷老七。 殷墉心善,從他還是少年的時候,就陸陸續續收養過一些孤兒小乞丐,記得本名的就還叫本名,無名無姓的殷墉就讓他們姓殷,再起個簡單好記的名字。他讓這些人讀書練武,長大后再根據各自的本事安排到殷家各處產業做事。 殷老七就是殷墉早起栽培的孤兒之一,他身形健碩魁梧有力,也是殷家護衛隊的管事。 殷墉欣賞廖十三的武藝與品行,但他還是更器重身邊從小就知根知底的殷老七。 淋了雨的殷老七眉頭緊鎖,沒等眾人詢問,殷老七神色凝重地對殷墉道:“老爺,剛剛我看見一只紅色的小蟲趴在二少爺的手背上,那顏色過于妖異,我怕有毒?!?/br> 殷閬聞言,立即抬起手背。 他的手很白,因為才挨了一下猛打,手背紅了一片,其中有一處還殘留一灘拍爛的蟲子尸體及黏液,只是眨眼之間就被雨水沖走了,與此同時,殷老七也在看他的手心,然后皺眉對殷墉道:“老爺,雨水太大,沖不見了,沒看清到底是什么蟲子?!?/br> 殷墉抓起殷閬的手,臉龐湊近瞧了又瞧,然后叫別人來看:“好像有個小紅點,是不是被咬了?” 幾個人都來看過,都覺得那紅點是蟲子咬過留下的痕跡。 殷閬笑道:“咬就咬吧,山間多蚊蟲,沒事的?!?/br> 殷墉不太放心:“還是先涂點藥吧?!?/br> 他剛說完,另一個護衛拿出隨身攜帶的專治蟲咬的藥膏,拉著殷閬的手替他抹了好大一塊兒。 涂完了,大家也就把這件小事拋到了腦后,繼續前去躲雨。 殷老七一邊跟著眾人奔跑,一邊看了眼殷墉、殷閬祖孫倆,見二人沒什么異樣,他暗暗地松了口氣。 在茶農家里上茅廁時,殷老七從袖中取出一物,丟到了茅廁深處。 一晃又幾日過去了,待此番南下采購的絲綢茶葉等貨物都裝上船,殷墉宣布啟程。 一共兩艘船,八個護衛陪著殷墉祖孫倆坐客船,剩下的幾十個護衛住在貨船上,日夜不離。 殷老七就住在貨船上,每日都留意著前面客船的動靜,每當殷閬的身影出現在船頭,他眉心都狠狠地一跳。 走了一個月的水路,五月中旬,眾人上岸,將貨物搬上騾車,再走半日就能到平城。 伙計們井然有序地搬著貨物,殷墉請馮家安排的四個護衛去旁邊的茶寮喝茶,一人送了五十兩銀子作為謝禮:“這一路勞煩四位壯士了,如今平城就在眼前,你們還是盡快回去復命吧?!?/br> 四個護衛互相看了看,道:“左右只剩半日,我們不急?!?/br> 殷墉笑道:“城門前人多眼雜,若被人認出你們,只怕傳出什么官商勾結的謠言,對大人不利,如果你們實在不放心,可以先行離去,再遠遠地看著我們的商隊?!?/br> 四人回想這趟江南之行,順風順水的,什么危險也沒遇到,這都到平城了,燕王殿下的地盤,確實也不會再出什么危險,便同意了殷墉的安排。 殷墉把銀子硬塞給他們,再目送他們騎馬走遠。 待四人的背影消失不見,殷墉看向碼頭,殷閬一襲錦袍站在那里,正盯著伙計們搬貨。 貨物全部裝好,商隊繼續出發。 中途休息時,殷墉朝殷老七身邊的兩個護衛使了個眼色。 那二人就趁殷老七不注意,陡然出手,將人捆了起來。 殷墉看得出,殷老七吃驚歸吃驚,后面并沒有存心反抗什么,仿佛已經料到會有今日,并已經認了命。 護衛將殷老七按跪在了殷墉面前。 殷墉叫二人去安撫其他護衛,只留殷閬,然后從袖子里拿出一管小竹筒,竹筒尾部有機關,輕輕一按,竹筒頂端便探出一抹針尖來,短到難以辨認,卻又鋒利無比。 殷老七見了,苦笑一聲:“原來老爺早就換了我手里的毒針,怪不得二少爺沒事,老爺,既然您早已知曉,為何現在才出手?” 殷墉垂眸,轉動手里的竹筒,聲音蒼涼:“我想知道,阿聞是只想害阿閬,還是連我這個祖父也不認了?!?/br> 殷老七心里難受,低著頭道:“老爺這是什么話,大少爺是您一手拉扯大的,他怎會害您,不過是氣您偏心二少爺,才犯了糊涂,若他連您也要毒害,我老七絕不會應下?!?/br> 殷閬神色淡然地聽著,仿佛他們議論的并不是他的生死。 殷墉沉默了很久,收起竹筒的機關,繼續問殷老七:“他給了你什么條件?” 殷老七眼睛一紅,偏過頭道:“平兒懷了大少爺的骨rou,大少爺說,此事成了,他會給平兒娘倆一個名分?!?/br> 平兒是他的小女兒,容貌平平,蠢丫頭毫無自知之明,還真以為大少爺喜歡她,一心要給大少爺做妾。 殷老七恨鐵不成鋼,可那畢竟是他的女兒,還懷了孩子,他只能答應大少爺。 “這毒,有什么后果?” “大少爺說,中了此毒,人會先有風寒發熱之癥,越燒越厲害,能保命,人卻傻了?!?/br> 殷墉再度苦笑,問殷閬:“他要害的是你,你想怎么處置他?” 殷閬平靜道:“孫兒都聽祖父的?!?/br> 殷墉嘆氣:“知道我為何要馮家的人先離開嗎?” 殷閬點點頭:“家丑不可外揚,祖父,孫兒沒事,以后也會防著大哥,您不必因此事為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