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貴婦 第56節
殷蕙轉過身,巴巴地望著他,小聲道:“上次是烤rou饃鋪子出了點事,今日才是去錦繡樓,可以嗎?” 魏曕沉默。 殷蕙朝他嘟嘟嘴。不知道這招對魏曕管不管用,反正以前每次跟祖父使,祖父都會縱容她。 魏曕板著臉移開視線,卻也沒有說什么。 不說就是默許,殷蕙笑笑,繼續梳頭。 安順兒還聰明地將夫人的馬車安排到了東華門外,猜到夫人會與三爺同時出發。 然而不知是殷蕙的運氣不佳,還是魏曕倒霉,夫妻倆剛走出東六所來到隔開燕王府前朝與后宮的中間巷道上時,就見燕王也從勤政殿那邊出來了,而且也是朝東華門的方向走來。 殷蕙緊張地看向魏曕。 魏曕看她一眼,站在原地。 晨光熹微,小兩口并肩站著,一個神色如常,一個透出幾分不安來。 燕王走近了。 魏曕、殷蕙齊齊行禮,魏曕問道:“父王要出府嗎?” 燕王道:“是啊,去衛所看看,一起走吧?!?/br> 他的目光從殷蕙臉上掃過,馬上就移開了,也沒有問什么。 燕王步子大,走得快,魏曕從容跟上。 殷蕙也不好小跑著追,亂了儀態只會更加惹公爹不喜,所以,等她出了東華門,燕王父子倆已經騎馬遠去了。 殷蕙帶金盞上了馬車。 金盞捂著胸口,心撲通撲通地跳,劫后余生般對殷蕙道:“夫人,咱們以后還是走北門吧,別貪近了,走北門肯定碰不到王爺?!?/br> 殷蕙故作沉穩:“王爺都沒說什么,瞧你那點出息?!?/br> 其實她非常擔心,公爹會不會訓魏曕縱容她頻繁出府啊,回頭魏曕再來訓她,挨訓倒沒什么,就怕以后不能再出門。 不過,今日事大,就算明知會撞上燕王,殷蕙也還是要出去,只是會換個門走。 殷蕙來到錦繡樓時,廖秋娘、梨花已經都等在這里了。 擔心祖父可能外出,不宜耽擱,殷蕙直接讓廖秋娘上車,金盞、梨花在外面跟著。 已經過去三日,廖秋娘白皙的臉上還留著泛青的指印。 見殷蕙為此難受,廖秋娘笑道:“您不用擔心,早不疼了,我故意沒涂藥膏,為的就是讓老爺看清楚?!?/br> 少女目光清澈明亮依舊,殷蕙又欽佩,又越發地喜歡這個小姑娘。多勇敢多豁達,經歷過那種事依然能向陽而生,她上輩子白白活到二十五歲,竟被納妾這點小事給氣回來了。 “委屈你了?!鼻а匀f語,殷蕙只找到這一句話。 廖秋娘笑了笑,想到什么,她有些忐忑地看著殷蕙,小事道:“夫人,我爹爹知道了?!?/br> 爹爹目光犀利,她瞞不住,只能交待。 殷蕙登時提心吊膽起來,廖十三可是刺殺過殷聞,這次會不會…… 真能殺死殷聞也是殷聞活該,就怕殷聞又拿祖父擋刀,亦或是廖十三刺殺失敗被殷家的護衛拿下,白白背負謀殺之名入獄。 廖秋娘不知道她為何如此害怕,忙解釋道:“我爹爹跟我一個意思,錯都在大少爺,不能連累您與老爺,只希望老爺能給我們一個說法。爹爹還說,大少爺有暗中派人盯著我,所以他這幾天都假裝毫不知情,今日一大早才趕去了殷府稟報老爺,免得大少爺發現我來見您,提前找借口支走老爺,讓您撲空?!?/br> 殷蕙背后冷汗淋淋。 廖十三不愧是跟著商隊出生入死的武者,哪怕女兒被人欺辱,他也能忍下去,等候最佳時機。 這次是廖秋娘保住了清白與性命,廖母更是蒙在鼓里活得好好的,廖十三能保持理智,否則,他肯定還會像上輩子一樣,伺機刺殺殷聞。 殷蕙的目光,再次落到廖秋娘的臉上。 小姑娘長得好看,眉眼中也有一種尋常女子身上罕見的堅毅與無畏。 都是因為她有廖十三那樣的好父親吧,所以才能臨危不亂,想出放火的辦法擺脫殷聞。 殷家到了,與往日不同,今日殷家大門緊閉,意思是不見外客。 殷蕙自然不是外人,德叔神色嚴肅地將殷蕙、廖秋娘、梨花帶到了殷墉的院子,連金盞都只能在院外守著。 廳堂里面,殷墉面沉如水地坐在主位,左邊站著趙氏、殷聞母子,右邊是廖十三。 兩輩子殷蕙曾多次聽見廖十三的名字,今日乃第一次親眼見到他的人,別看廖秋娘白凈貌美,廖十三卻是個山岳般魁梧、面如古銅的壯碩男子,且比燕王身邊的那些武將還要魁梧,一身粗布短褐緊緊地束縛著他強健的身軀,上臂兩側繃得緊緊實實。 將軍們只是遇到戰事才上陣殺敵,廖十三年年都跟著商隊出生入死,過得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阿蕙,過來坐?!币筌磉呥€有張椅子,他看眼殷蕙,道。 殷蕙點點頭,走了過去。 趙氏怨憤地看著,老爺子叫她過來站了半天了,她都沒資格坐,殷蕙一個晚輩就可以! 殷墉看眼殷聞與廖十三,先問梨花:“你來說,初三那日都發生了什么?!?/br> 廖秋娘抿緊嘴唇,終于還是看向殷聞。 殷聞左臉的傷疤已經愈合,結了暗紅色的痂,遠沒到脫落的時候。 一大早的被廖十三打了個措手不及,在祖父面前失去先機,殷聞的臉色很是難看。 最關鍵的是,他篤定廖秋娘不敢說,前日還去殷家倉庫試探過廖十三,廖十三的表現與平時沒有任何區別。 二人對視時,梨花已經開始了敘述,從初二黃昏王家派人去鋪子前邀請她們開始說起,到她喝了茶水昏迷不醒,到她醒來發現王家亂成一團、廖秋娘雙頰紅腫。 盡管事情是發生在廖秋娘身上,重新回憶,梨花還是氣得全身發抖,眼睛也紅了,跪下道:“老爺,請您替廖姑娘做主?!?/br> “你胡說!”趙氏突然指著梨花大罵起來:“她們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在這里顛倒黑白陷害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們阿聞想要什么樣的美人不行,有的是大家閨秀搶著給他,他需要用這種手段算計你們這些臭丫頭!我看就是有人看阿聞不順眼……” “閉嘴!”殷墉猛地一拍桌子,朝趙氏吼道。 趙氏打了個哆嗦,硬得不行,她也跪下去,朝老爺子抹淚道:“父親,阿聞是您一手栽培大的,他的品行您再清楚不過,您得替他做主啊,不能放任外人這么污蔑他,阿聞還沒有成親,這事要是傳出去,以后誰還敢嫁到咱們殷家來……” 殷墉冷著眼道:“讓你過來是讓你做個見證,你再啰嗦一句,馬上回去!” 趙氏終于不出聲了。 殷墉又看向廖秋娘,剛要開口,卻被小姑娘臉上的巴掌印刺了眼,于是垂眸道:“秋娘說說,從進了王家開始說?!?/br> 廖秋娘跪到地上,事無巨細地回憶起來,包括王家壽春堂中花壇里的花草:“壽春堂很幽靜,我其實有點怕,可我看到除了圓臉丫鬟院子里還有兩個伺候花草的小丫鬟,我便安了心,覺得這確實是一個過日子的富貴人家,還有廚房里的東西,菜刀是經常被人磨過的,菜板也有了些年頭,上面全是切痕?!?/br> 明明還沒說到她的委屈,殷蕙莫名眼睛發酸,殷聞心機深沉,他肯定知道廖家父女不是等閑之輩,所以不惜串通王家布這個局。 “梨花昏迷不醒,我很害怕,我知道大少爺會武藝,所以趁大少爺還站在門口,偷偷拔了梨花的銅簪藏到袖子里?!?/br> “菜刀被大少爺奪了,他把我壓到米缸上,他力氣太大,我掙不開?!?/br> “他在我身上亂摸,我很害怕,知道再不動手就沒有機會了?!?/br> “他來親我,我假裝從了,我聞到他嘴里有香瓜味……” 殷聞眼角微抽,早已將視線移過來的殷墉,沒有錯過這一幕。 “他想搶我手里的火折子,他把我撲到地上,見火燒起來了,他罵我,打了我兩個耳光。他還讓那兩個護衛來抬我,我的腿也被他們看了?!?/br> 廖秋娘緊緊咬著牙,淚流滿面地回憶著。 殷墉吩咐德叔:“去把那二人綁到院子里?!?/br> “父親,您不能聽她的一面之詞,這些都是她編的,她存心陷害阿聞,肯定編得像真的一樣!”趙氏又叫了出來。 殷墉只看殷聞:“如果你真的做過,無論你安排得多縝密,也會有疏漏之處,我可以叫王家小子過來,也可以審問阿吉與你的兩個護衛,我雖然老了,審問幾個人還沒問題?!?/br> 殷聞攥緊拳頭。 他動廖秋娘,賭的是她不敢聲張,然而從廖十三今早進門的那刻起,殷聞就知道自己再也糊弄不了老爺子。 老爺子吃過的鹽比他吃過的米都多,要么不懷疑,一旦起疑,定能查出證據。 “祖父,孫兒有罪,孫兒喜歡秋娘,甚至愿意提親求娶,可她始終不肯給我好臉色,孫兒一時憤懣,便做了錯事?!?/br> 殷聞跪到地上,悔恨不已般認了。 殷墉閉上眼睛,不知過了多久,他叫其他人先下去,只留廖十三、廖秋娘在里面。 “十三,秋娘受委屈了,不知你可否給阿聞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你愿意,我會主持阿聞與秋娘的婚事,以后秋娘就是殷家的當家少奶奶,內宅里面誰也越不過她?!?/br> 殷墉愧疚地對廖十三道。 殷聞是他的親孫子,他無法狠心將人送到官府讓官府判他流放,如果能夠私了,既保住了孫子,也給了秋娘補償。 不等廖十三回答,廖秋娘哭道:“老爺,我根本不喜歡大少爺,我只恨他,我寧可死也不嫁他!” 她是來求公道的,不是要補償的,殷家再有錢,她不稀罕! 廖十三抱住哭泣的女兒,紅著眼睛對殷墉道:“老爺,十三一直敬重您,十三還欠您一條命,如果您想揭過此事,十三就當還恩了,所有恩怨一筆勾銷,這就帶秋娘走?!?/br> 殷墉頹然地坐到椅子上。 廖十三扶著女兒就要離開。 就在父女倆走到門口的時候,殷墉看著小姑娘跌落在地面上的淚痕,苦澀道:“十三,不報官行嗎,我可以對他動用家法?!?/br> 廖十三停下腳步,背對他問:“什么家法?” 殷墉嘴唇顫抖:“鞭笞二十,禁足一年?!?/br> 廖十三聽著女兒的哭聲,道:“可以,但鞭笞我要親自動手?!?/br> 殷墉落下淚來:“好?!?/br> 一刻鐘后,小廝抬了一條長凳過來,德叔則取來殷家幾十年沒動用過的皮鞭,顫抖著交給廖十三。 殷聞臉色蒼白地趴到長凳上。 趙氏跪在一旁,哭著求老爺子開恩。 殷墉負手站在廳堂里,面朝北道:“開始吧?!?/br> 廖十三恨不得殺了殷聞,此時又怎會留情,揮鞭朝殷聞身上甩去,才一鞭子,殷聞雪白的中褲上就見了血。 就在趙氏慘嚎的時候,廖十三又連著甩了四鞭子。 趙氏要瘋了,撲過去用自己護住了殷聞。 廖十三便也給了她五鞭子,直疼得趙氏昏死過去滑落倒地,廖十三再繼續打殷聞,后背、手背、腿,輪流著打。 殷蕙別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