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貴婦 第6節
柳姨娘溫柔本分,從不與紀纖纖爭搶,此刻她神色憔悴,可以想象這兩日她照顧四郎有多盡心。 在溫柔的人面前,魏昳神色緩和下來,叮囑柳姨娘道:“二郎在父王面前撒謊,害得咱們一家都被禁足,二郎那邊夫人會教他改正,四郎還要靠你多費心,務必教導他事理?!?/br> 禁足? 二爺都當差了,竟然還受了如此嚴懲,足見燕王有多生氣,柳姨娘心中亦敬畏起來,點頭應下。 暢遠堂外,魏昳的胞妹魏杉焦急地走到門前,她叫丫鬟去拍門,想問問兄嫂究竟發生了何事。 燕王叫兒子兒媳禁足,門房不敢開門,透過門縫見是魏杉主仆,門房才多嘴解釋了禁足一事,至于二爺為何被禁足,他就不清楚了。 聽說兄嫂被禁足了,魏杉下意識地想去西六所找她的母親李側妃,只是走了幾步,魏杉心中一動,帶著丫鬟去了澄心堂。 側殿里發生的事,他們幾個后去的都不知道,知情的,大房與三哥出發去京城了,她只能去找三嫂殷蕙打聽。 殷蕙正盤算著要哪日回娘家,魏曕才走,今明兩天都不合適,十四、十五王府里也要準備中元節,七月十三剛剛好。 “夫人,杉姑娘來了?!便y盞進來稟報道。 魏杉嗎? 殷蕙臉色微沉。 魏曕的舅舅早年喪妻沒有再娶,因為還要讀書考取功名,便把唯一的女兒溫如月寄托到了溫夫人身邊,所以,溫如月是在燕王府長大的,吃穿供應都不輸官家小姐。又因溫如月與魏杉同歲,兩個姑娘經常玩在一起,二人感情究竟如何殷蕙無從知曉,但自從她嫁過來,魏杉沒少在她面前提及魏曕與溫如月的青梅竹馬之情。 可以說,魏杉與紀纖纖一樣令她厭惡。 只是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 殷蕙去了前院的廳堂。 魏杉在門口站著,瞧見殷蕙,迫不及待地便跑到殷蕙面前,直接在走廊里問道:“三嫂,二哥二嫂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父王那般生氣?” 殷蕙做做樣子嘆息一聲,解釋道:“二嫂與我講解京城的繁華,二郎聽著也想去,正哭鬧時父王來了……因為二郎撒謊,父王才動了怒?!?/br> 殷蕙眼中的燕王,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威嚴,誰也不可侵犯。 尋常人家祖父疼愛孫兒,撒個謊不算什么嚴重的錯誤,燕王卻不容許。 魏杉聽了,下意識地責怪殷蕙:“二郎只是太想去京城了,若三嫂肯開口承認你也想去,三郎肯定不會去揭穿二郎?!?/br> 殷蕙在心里冷笑,她若順著二郎的意思說,公爹要罰的人就是她了。 魏杉真是只把二房一家當親戚,沒把她當人看。 “我怎敢欺騙父王,meimei實在是為難我了?!?/br> 面對魏杉的傲慢無禮,殷蕙只是愛莫能助地道。 魏杉察覺到殷蕙身上好像有什么變了,只是此刻不是深思這個的時候,她遷怒地瞪了眼殷蕙,轉身離開。 路過頤志堂的時候,魏杉腳步一頓。 殷蕙也許隱瞞了什么,但大哥的庶女眉姐兒當時也在場,一個五歲的孩子,應該不會隱瞞什么,也不敢在她面前隱瞞。 魏杉馬上又去了頤志堂。 世子爺魏旸、徐清婉夫妻倆雖然不在,頤志堂還有老練的管事嬤嬤掌管,一切井然有序。 管事嬤嬤前來招待魏杉。 魏杉給徐清婉面子,在廳堂落座,喝了茶,才笑道:“眉姐兒呢,我想帶她去花園里捉迷藏?!?/br> 管事嬤嬤眼角的褶子笑得更深了,彎著腰答道:“姑娘來的不巧,因為今日世子爺他們要出門,昨晚大小姐一夜沒睡,剛剛送完世子爺回來就犯困了,這會兒在姨娘身邊睡得可香了?!?/br> 魏杉笑容一僵,轉瞬明白過來,徐清婉提前跟管事嬤嬤打了招呼,不許眉姐兒摻和到此事中來。 好個徐清婉,滴水不漏的,怪不得鎮國公府徐家那么多適齡姑娘,徐王妃偏偏挑了徐清婉來做兒媳。 再也打聽不到更多的消息,魏杉直接去見生母李側妃了。 側殿發生的事還沒有完全傳出去,因為女兒來報信兒,李側妃才知道兒子一家被禁了足,氣得差點將手里的茶碗丟了! 母憑子貴,如今她的兒子兒媳受罰,她臉面何存? 前有徐王妃壓著,后面又來了個郭側妃,來燕地后她受的氣還少嗎? “娘,現在咱們該怎么辦?總不能真讓二哥二嫂禁足到中秋吧?”魏杉心疼地道。 李側妃攥緊茶碗,半晌才道:“娘會想辦法,你且回去等著,不用著急,歸根結底,二郎犯的錯并不嚴重?!?/br> 燕王一直在前朝待到黃昏。 燕地北線分別與金人、瓦剌接壤,戰事頻發,所以建隆帝賜給燕王的權利也比較大,除了燕王府按例配備的三個護衛軍共五萬人馬外,燕王也能參與燕地十萬禁軍的管理調度,包括燕地的其他文武官員在處理政務時遇到什么緊急情況,也可以先與燕王商議,后稟報朝廷。 所以,燕王是個大忙人。 從前朝回到后宮,已經是紅日西沉,燕王一邊舒展著筋骨一邊往前走,來到勤政殿前,遠遠就見李側妃帶著兩個丫鬟站在殿外。養尊處優的女人們看起來都比同齡人年輕,李側妃穿了件紅底妝花的褙子,徐娘半老笑起來依然討人喜歡,那兩個丫鬟則一人抱著一個食盒。 “表哥怎么現在才回來,忙了半日,早就餓了吧?”李側妃殷勤地迎上來,親昵地挽住燕王的胳膊。 徐王妃娘家顯赫又如何,是建隆帝欽定的兒媳又如何,她還是燕王的親表妹呢,少時便經常見面,早定了情意。 李側妃十分肯定,她是燕王喜歡的第一個女人,青梅竹馬的情意,其他人都比不上。 “表哥,我給你做了紅燒蹄髈、清蒸茄子還有酸菜燴rou,都是你愛吃的?!崩顐儒贿呁熘嗤跬镒?,一邊笑盈盈地道。 燕王的口水就冒了出來,表妹或許恃寵生嬌,但這三道菜做得最合他口味,王府廚子都比不了。 “辛苦你了?!毖嗤跣χ牧伺乃氖?。 李側妃心里一喜,對后面的事更有把握了。 吃飽喝足,夜里李側妃又賣力侍奉了燕王一回,等燕王平躺著享受余韻時,李側妃嫵媚無比地伏在他胸口,漂亮的手指一圈一圈地轉了起來:“表哥,二郎那孩子的確該管教,只是老二還有差事呢,他媳婦又大著肚子,你禁二郎一個月的足,饒了他們兩口子吧?” 燕王瞇著眼睛按住她的手,不太上心地道:“老二的差事不打緊,停一個月也無礙,正好利用此事讓他對二郎上上心,別全都丟給他媳婦,孩子小時候如果教不好,大了想扳回來就難了。還有老二媳婦,把京城夸得那么好,是后悔遠嫁了,還是也想回去,怨我沒有安排他們去祝壽?” 李側妃心里一咯噔,忙道:“她就是喜歡顯擺,沒有旁的意思,您別多想?!?/br> 燕王哼了一聲:“喜歡顯擺,當時殿里就老三媳婦沒去過京城,老三在場她都敢欺負老三媳婦,你說,我該不該罰她?” 李側妃竟然半個反對的字都說不出來。 燕王困意上來,將懷里的女人推下去,翻個身側躺著,拉拉被子,含糊不清地道:“前面的事已經夠多了,內宅的事還要讓我cao心,這要不是你,換個人我早連著一起罰了?!?/br> 說完沒多久,燕王睡著了,呼吸變得綿長規律。 李側妃對著他的背影咬牙。 講那么多大道理,其實就是不肯饒了兒子一家,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她何必在廚房忙碌半晌吸了一身油煙?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丁點好處也沒撈到。 作者有話要說: 蕙蕙:公爹,不是說吃人嘴軟嗎? 燕王:你是內涵我吃過你們殷家一筆巨款? 蕙蕙:沒有沒有,您好好休息,兒媳跪安。 第6章 二房受罰一事,多少與殷蕙有關,這也是兩輩子她第一次在燕王府牽涉進這么大的風波。 紀纖纖雖然被禁足了,暫且出不來,可二爺生母李側妃同樣是個跋扈難惹的,連徐王妃都敢刺,也敢在燕王面前插科打諢。 魏杉走后,殷蕙就有點擔心李側妃會不會找她的麻煩。 忐忑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傍晚,確定不會再有人過來走動了,殷蕙才如釋重負。 一個人睡下后,殷蕙又琢磨了一番此事。 從燕王對二房的懲罰到魏曕允許她回家探親,到李側妃那邊的無聲無息,殷蕙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的出身雖然低微,比不上王府里的其他女眷,但她現在是名正言順的燕王兒媳,只要她不犯錯,燕王就不會罰她,李側妃也不敢明著找她的麻煩。只要她守住該守的規矩,那么那些不違反規矩的事,她大可以光明磊落地去做,不是非要事事向徐清婉、紀纖纖看齊。 她是燕王做主聘來的兒媳,不是買回來的丫鬟,不必處處看別人的臉色。 這么簡單的道理,為何那十年里都沒有想明白? 是因為出嫁之前祖父對她的叮嚀囑咐,讓她對燕王府充滿了忌憚,還是少時便遠遠見過的燕王府厚重的重重宮墻與殿宇,讓她將燕王府看成了天,而她只是一個家里很有錢的平民商賈之女?更甚者,是魏曕那張冷冰冰的臉,是他吝于言辭從不主動給她指點? 外因肯定有的,關鍵還是她傻,犯了糊涂,一直把自己放在矮人一截的位置。 黑暗中,殷蕙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幸好,她想明白了,幸好,她得到了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這一晚殷蕙睡得格外踏實,睡得好,早上自然醒來時,天也才剛剛亮,正好起床。 “夫人,今日穿這套可好?” 銀盞為殷蕙梳頭時,金盞走過來問,一手提著一條柳色底的褙子,一手提著條平平無奇的白裙。 其實這些顏色都太淡了,偶爾穿穿可以,但一直這么穿,并不符合殷蕙的年齡與新婦的身份,別說她現在才十六歲,就是再過十年,做這種素凈打扮也還早的很。遠的不提,只說李側妃,孫子都有了,平時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做何總往老氣了打扮? 殷蕙不喜歡李側妃很多,卻暗暗欣賞李側妃的穿衣打扮,她想,等她將來老了,也要繼續打扮,怎么喜歡怎么來。 “把我出閣前在家里做的那幾套春裝、秋裝都拿出來吧,我挑挑看?!币筠サ?。 她去年春天大婚,出嫁前家里就把接下來一年四季的衣裳都各自準備了八套,蘇綢蜀錦應有盡有,顏色也是鮮艷與清雅搭配,適合各種場合。 只是,嫁過來之后,殷蕙接連被徐清婉、紀纖纖等人的氣勢所懾,她們乃至王府小丫鬟們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好像帶了一種審視,好像她那樣的身份不該穿得如此富貴,就連魏曕,也意味不明地看過幾次她的著裝。 殷蕙就收起那些衣裳,重新做了幾套素淡的,再加上新婚不久就懷了孕,那些陪嫁的衣裳她基本都沒穿過,仍然嶄新嶄新的。 她提到“舊衣”,金盞、銀盞都愣了,金盞心直口快一些,小聲道:“夫人不是嫌那些太艷了嗎?” 殷蕙笑笑:“艷就艷吧,我又不嫌了?!?/br> 她都這么說了,金盞馬上高興起來,一邊去收拾箱籠一邊喜氣洋洋地道:“夫人還是小姑娘時,家里的親戚們就夸夫人是富貴相,美得大氣艷麗,就該穿明艷的顏色才襯人呢?!?/br> 這種夸詞殷蕙也記得。 她看向自己的手,十根手指白皙纖長,小時候親戚們都喜歡給她看手相,甭管真懂假懂,都覺得她天生就該享福。 也確實享福了,只要她別再浪費功夫去討魏曕的歡心,憑借她的嫁妝與未來王妃的身份,榮華富貴應有盡有,有何可愁? 很快,金盞將那封存一年的十六套春、秋裝都翻了出來。 因為在箱子里放了太久,難免有些折疊痕跡,今早是穿不成了,不過姹紫嫣紅的顏色,在光線下無聲流轉的光彩,看得殷蕙仿佛又回到了嫁人前,每年都盼著春暖花開,盼著穿上漂亮的衣裙出去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