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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家嫂子卻是聽不懂什么爭權奪位的事,卻也從孩子他爹的臉色上看出大事不妙。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懂這些,只能垂了頭,看自己夫君繼續說些什么。 “你方才說,你夫君要上京?”她爹又問道。 靳了了正在神游,被她娘推了一把才答道:“是的,他說要去趟京城?!?/br> “他把家中所有人都放走了?” “愿意走的,都走了。沒處可去的,就跟著大管事回鄉下別莊了?!?/br> “那他的夫人呢?” “少夫人回娘家去了,二姨娘,好像是走了?!?/br> “那你怎么回來了呢?” “是,是他說,我們能走一個是一個。我正好想家了,就回來了?!?/br> 她爹一聽這話,臉色登時一變:“簡直是胡鬧!” 靳了了跟她娘都同時嚇得一哆嗦。要知道她爹雖然久病在床,但為人嚴肅正直,村長經常會過來請教他幫忙解決村里的糾紛,在這村里是素有威望之人。 但她爹因為性子和緩,極少與人動怒,這一下出口訓人,蠟黃的臉色都漲的通紅,顯是動了真氣,所以靳了了和靳家嫂子都是駭了一跳。 “孩子他爹,好好的,你可千萬別生氣,要是氣壞了身子,可怎么辦啊?!苯疑┳优滤“l,趕緊勸道。 她爹“咳咳咳”的好一頓咳嗽,靳家嫂子過去給他揉了好一會子背心,才漸漸平復下來。 “你叫我怎么能不生氣?我靳耀祖生平所學雖不多,但教導這個女兒,卻是花了很大的心思的?,F在她夫家有難,她不但不懂得隨候左右,居然一個人貪圖享樂跑回家來,把我教她的那些仁義道德忘了個一干二凈!你叫我怎么能不生氣?” 沒說上兩句,他又是一陣咳嗽,靳了了垂著臉,去桌上倒了一碗熱水,走到床邊,遞給她爹:“爹,您先喝點水?!?/br> 她爹本想繼續訓她,抬眼卻看見閨女關切的目光,心下就軟了三分。 他喝了水,嘆了口氣,接著說:“爹不是怪你,只是你在這種時候回得家來,日后,別人一定會指責我教女無方,生了個忘恩負義的孩子。爹哪里會不心疼你?不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可你看看咱們這屋子,看看爹,要不是賈少爺慷慨大夫、仗義疏財,你爹我怕是活不到現在!” 靳了了一驚,莫名其妙的看向她爹:“爹,您說什么呢?” 她爹繼續說:“你夫君雖年紀不大,卻真真的宅心仁厚,待我跟你娘,更是沒話說?!?/br> 靳家嫂子也開始在一旁附和道:“可不是嗎?村上誰不羨慕我們得了個好女婿啊。雖說我們家了了是去做小的,可姑爺卻一點也沒薄待了我們?!?/br> 她爹娘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好一會,靳了了才明白過來,原來那賈尤振,數次派人來她家里,給她爹娘奉上好些銀兩,還曾讓那個救過她性命的大夫來給她爹看過病。 靳了了回來的匆忙,到這時才發現她家那原本破破爛爛的屋頂全都換上了新瓦,墻壁也都粉刷一新,門上也漆了新漆。 家里原本缺胳膊斷腿的家具也替換了新的,爹娘身上的衣裳也都比以前好上很多。據她娘說,現在每個月,阿寶跟阿貝都能吃上幾頓rou了,連她爹吃的藥,都比從前好上了很多。 靳了了茫然的聽完這些,只覺得腦子里天旋地轉的。 這!這!這真是那個她認識的賈尤振嗎? “姑爺雖然身子弱,可心腸那是一等一的好啊?!苯疑┳尤栽诟袊@。 靳了了她爹又是嘆了口氣,說:“爹知道,在這種時候叫你回去,恐怕真的是兇險無比??伤Z家待我們恩重于山,現在他們有難,你怎么能貪生怕死一個人逃回來了呢? 更何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賈少爺是你的夫君,現在他身邊走的走、逃的逃,正室又回了娘家,他素來體弱,又從沒吃過苦,這一趟上京,身邊沒個合意的人照顧著,只怕他身體會受不了。你聽爹的話,現在就回去,伴他上京,盡你的本分?!?/br> 靳了了一路上都覺得好生不自在,聽她爹這么一說,心里一下涌上愧疚感。她想著:爹確實說的沒錯,可,可我又從沒出過遠門,要是以后回不來了,那不就見不到爹娘了嗎? 她爹察言觀色,看出靳了了的擔心,就道:“了了,你爹娘一生雖窮困潦倒,卻從未做過半點虧心事。你是爹娘的女兒,自幼就心地善良,爹相信你一定會平安的回來?!?/br> 靳了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倒在她爹的床頭,抓住坐在床頭她娘親的手不放。 靳家嫂子聽了這么半天,卻也是個明白人,雖然舍不得閨女,但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這么不明不白的回家來,這以后,誰知道旁人會說些什么? 于是她陪著靳了了哭了一回,去叫醒兩個兒子起床,叫他們也跟jiejie說回話,自己就去到灶屋,把已經燒好的早飯端上桌子。 靳了了先喂她爹吃完早飯之后,才陪著娘和兩個弟弟一起上桌吃飯。阿寶跟阿貝都是許久沒見jiejie,兩個人都緊緊的黏著她,阿貝甚至坐在了她的腿上。 靳家嫂子心里難過,卻也強迫靳了了喝下一碗粥,吃下一個烙餅,接著用塊干凈的布把剩下的烙餅全部裝上,給靳了了塞進了包袱里。 于是靳了了掛著滿臉的鼻涕眼淚,告別了爹娘和弟弟,背著那幾個大包袱,按照原路往賈家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