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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鈞水聽完,只冷冷瞥著曲敦:那道士既是曲大人帶來的,曲大人便怎么也脫了不干系了,恕咱家無能,幫不了你。 不欲再多說, 苗鈞水豎手打了下手勢,身后的宮衛便一左一右地扣住曲敦。 曲敦駭然掙扎,他高聲喚道:萱姐兒呢?我要見我女兒!我女兒可是小殿下的生母,爾等安敢動我?! 苗鈞水揣著手,聲音平淡無情:姑娘說了,曲大人也算從犯,該如何處置,按罪來定便是了。說著,他揮了手:拖下去罷。 處理完曲敦,苗鈞水回往東華宮。 偏殿的次間里頭,巧茹正顫著嗓子回憶當時的場景:那人進來,便說姑娘讓把曲大人送的那包袱打開,里頭有個蘭草香囊,說是可以安神的,讓拿出來放小殿下枕頭邊試試。 想著當時的情形,巧茹渾身仍是嚇得游絲一般,上下牙也是捉對廝打。 徐嬤嬤不住搖頭:你委實是個蠢傻的,姑娘幾時見過那包袱?又如何知曉里頭有個勞什子蘭草香囊? 巧茹涕淚漣漣:那包袱是奴婢放起的,奴婢記得里頭確實有這么個香囊,而且那人一進來,奴婢聽他說了幾句話,腦子里便暈暈沉沉的,也不曾多想,便、便、 腦門子盡是密密匝匝的汗,撲通一聲,巧茹跪倒在徐嬤嬤跟前,愧恨難當:嬤嬤,您讓人捉了奴婢去罷,奴婢有罪,都怪奴婢一時不查,中了賊人的計,才、奴婢、奴婢萬死難贖這罪過??! 徐嬤嬤用帕子捂著嘴咳了兩下,才去攙了巧茹一把,嘆氣道:罷了,你也是受了傷的,先養好傷再說罷。 見苗鈞水來了,徐嬤嬤又轉去問苗鈞水:苗常侍,陛下如何了? 苗鈞水亦是神色憂急得不行:柴老醫官還在里頭呢,一句說閑話的功夫都沒有,咱家也不曉得現下是個什么情形。 徐嬤嬤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那我去瞧瞧姑娘。 苗鈞水連忙勸道:嬤嬤還是歇著罷,您老這病還沒好,不宜cao心這些。 我如何有心思歇息徐嬤嬤站立,緩了緩氣息:走罷,我去瞧瞧姑娘。 --- 寢殿之中,曲錦萱靠在軟榻的迎枕之上,在她的身邊,是緊緊偎著她入睡的姜明霄。 因為昨晚受了驚,姜明霄現下更是一步都離不得曲錦萱,且睡夢中也不安穩,比往常敏感了許多。曲錦萱的身子若是動了,即使在夢中,小娃娃也要張著嘴嗚咽或干嚎幾聲。 就這般緊挨著睡了許久后,姜明霄咂巴了幾下小嘴,睜開了眼。 曲錦萱伸手,幫他理了理發絲。 熟悉的人熟悉的氣味便在身側,姜明霄抓住曲錦萱的手,將臉兒躺到她的手心中:阿娘 因為昨夜哭得狠了,小娃娃嗓子有些沙,還帶著些鼻音。 無事了,霄哥兒莫怕。曲錦萱輕輕哄拍著他。 簾外有腳步聲近,是徐嬤嬤來了。 因為有些咳,徐嬤嬤不敢離姜明霄太近,只遠遠地尋了個凳子坐著:姑娘可還好?脖頸子可上過藥了? 曲錦萱點頭:已上過藥了,我無事的,嬤嬤您還病著,莫要記掛我。 徐嬤嬤細細觀著曲錦萱,見她說著無事,可面色呆滯僵冷,眸中滯澀無光,神情分明有些不妥。 氣都嘆累了,徐嬤嬤只能道:姑娘且將心放寬,陛下乃是真龍天子,受上蒼庇佑的。災災病病的,陛下打小便不時有經歷,多少回都逢兇化吉了,這回啊,定然也能化險為夷的。 話畢,徐嬤嬤又端詳了下曲錦萱,心疼道:姑娘面色這樣憔悴,肯定一夜沒睡,小殿下讓下人帶著,您好歹歇息片刻,可莫要硬熬著。 曲錦萱苦笑道:我睡不著。 她一閉上眼,便是姜洵倒在自己跟前的場景。 寢殿中沉默了小半晌,有人疾步來報,道是柴老醫官出來了。 聞言,曲錦萱抱起姜明霄,便與徐嬤嬤一道往處行去。 另處被圍得密實的寢殿之外,柴老醫官正與文國公幾人說著診治情況。 老臣無能,還未尋到合適的法子救醒陛下。因陛下已現口噤之癥,無法服藥,老臣只能以放血及熏蒸之法,將毒給放了些出來。但諸位也莫要擔心,陛下已無性命之憂,只四肢不能展動,且體內仍有殘毒未清 趕過去聽了這些,徐嬤嬤立馬便問道:那、那老醫官可知,陛下約莫幾時能醒? 柴老醫官如實答道:這老臣屬實不知。老臣只能盡力護住陛下龍體,待那口噤之癥消退,陛下能服藥了,再行診視。 言下之意,便是暫且能吊著姜洵的命,至于他幾時能醒,甚至能不能醒,權看天意了。 殿下眾人默然。 此刻東方紅霞初升,蒼穹被朝陽豁開了個口子。 進進出出收拾寢殿的宮人手腳很快,不多時便散了,接著,為姜洵擦拭身子的宮人也端著拾洗之物出來了,而在外侯著的文國公等人,亦不約而同地止了腳步,讓抱著姜明霄的曲錦萱先入了那殿內。 寬大的睡榻之上,姜洵雙目閉闔,靜靜地躺著。 他面色還微微泛青,連唇都沾了霜似的發白,且微微干裂,一如吳白城外墜崖那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