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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得益于姜明霄的火眼金晴,今日他壓根沒法露面,連值守都不敢出現。 入得殿內后,待聽得榻上的小女人呼吸平緩,確已進入熟睡中,姜洵才輕手輕腳地靠近。 因曲錦萱尚在休憩,寢殿里頭并不亮堂,想尋件佩飾,自然要費勁許多。 堂堂帝王,此刻正用十足作賊的姿勢,貓低了身子縮成一團黑影,在桌底與踩凳之下又看又摸。待幾番找尋,終于在榻底摸到那塊無事玉牌后,姜洵一直忐忑的、提吊著的心,才徹底放了下來。 收好那玉牌,姜洵這才輕輕臥上榻。 小女人眼皮無半點顫皺,睡得很是安靜無害,與仍是他妻時的安恬嬌憨睡顏并無二致。也唯有在這種時刻,他感受不到她的倔意。 聞著曲錦萱身上獨有的甜潤氣息,姜洵心間渭嘆。極想就這般擁著她,再不放手。 單臂支首,半擁著曲錦萱,姜洵斂目凝視著,一時瞧得入了神。 不知幾時,姜洵的指腹于曲錦萱唇上流連許久,那唇柔軟微潤,比櫻桃還要誘人。 心里似被輕羽掃撓,似有細小的潺潺淌過,情不自禁間,他俯下了頭 氣息已有交織,只姜洵快要湊近那兩瓣軟唇時,耳際便陡然聽到外頭傳來的聲響。 不用細辨,姜洵也立馬聽出,是自己那寶貝兒子在嚷嚷著喚阿娘了。 他嘴角微抽,很是有些頭疼。 小兔崽子,就不能晚些再回來么? --- 近午時,曲府。 角亭之中,曲敦正就著一壺清茶長吁短嘆,嘴里不停數落著曲錦萱。 曲敦振振有辭:她的吃穿用度俱與我那嫡女無二,為此,我在亡妻跟前受過不少冷眼。 我請了女夫子教她辨字唸書,亦讓她習了女紅,不曾虧待過她,亦不曾打罵過她???、可我到底做的什么孽,生了這么個不孝女! 我費心栽培恩養,打小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傾注了多少父心?這么些年的付出,到頭來她不念我生養之恩,胳膊肘向外拐不說,還對我愛搭不理,對我的良苦用心視而不見,真真氣煞我也! 唾沫星子橫飛間,曲敦飲了口茶,張口去問對向而坐,飾以巾袍的道人:游高士,您可成家有妻女? 聞聽此問,游仁指于膝頭的五指微屈,甲蓋無聲劃過布料。 他腮幫子緊了緊。 怎會沒有?只他的妻女,早便慘死于那姜洵之手。 猶記得在吳白城時,聽得姜洵命喪懸崖,誤以為自己當真大仇得報,他欣喜若狂,快意得不得了??晌丛系降氖?,姓姜的竟那般命大,又好端端地回了奉京當皇帝。 知了那般消息,他越發對那姜洵恨之入骨,多番想潛入宮中暗殺,奈何宮禁守備禁嚴,之前魏修身死,他慌亂逃命時所鉆的狗洞,也早被堵了個嚴實。 那段時日,他咬牙切齒,做夢都想手刃仇人。而前陣對戰東湯,那姓姜的終于命喪敵手,才解了他心頭大恨。 可仇人雖身死,他那妻女,卻也再回不來了。是以每每提及此事,他還是恨得牙癢癢。 何以他妻女俱亡,那姓姜的,卻仍有血脈留于人間? 這般想著,他便盤算起來,若自己能絕了那姓姜的后代,既是替慶王立了功,自己心頭亦越發暢快,豈不兩全其美? 高士?見游仁好半晌無有言語,曲敦試探著喚了一聲。 游仁回過神來,松開緊扣的牙關,煞有介事地答著曲敦:老道一生耽于道術,早便摒棄人世間的七情六欲,不曾婚娶。 見得游仁面色從容,神情雅定,目光亦是波瀾不興,曲敦連連告罪:是在下唐突,如高士這般一心向道,自是淡泊無欲、清凈自守的。 游仁付之一笑。 他抬起手,自炭爐之上提了茶壺,為曲敦斟著茶:曲大人愛女之心,確是令人聞之動容。三姑娘此時,許是受有心之人蒙蔽,才對曲大人日漸疏遠老道我倒是有個法子,就是不知曲大人可愿聽老道幾句愚言? 高士有何等法子?在下愿聞其詳。曲敦急忙追問。 見曲敦這般急切,游仁雙目精芒矍閃。于張目四顧后,他壓低聲音,對曲敦說了一番話。 末了,游仁還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既是為了三姑娘好,使些非常手段,也屬無奈之舉。待jian人除盡,三姑娘定會諒解曲大人的。 這通話畢,觀得曲敦兩眼微突,下頜也縮了縮,明顯是有所意動,游仁面容舒展,一幅勝券在握的模樣。 便在游仁以為曲敦會應下自己這計謀時,卻冷不丁地,見得曲敦眉頭死死皺成一團。 見狀,游仁心中微動。 果然,在以手指搔了搔臉后,曲敦還是搖了頭,眼神閃躲:雖說可讓她按時服解藥,但若一時不測,或是失了手那藥量不曾把控好,當真藥倒了那不孝女,或是傷了她的身在下豈非成了那毒害親生骨血的罪父?且在下名下可就這么一個女兒了,在下疼愛于她,委實舍不得對她這般下手,還是、還是另想計策罷。 游仁瞇了瞇眼,心中悖然且不屑,霎時便看穿了曲敦的心思。 什么舍不得?明明是怕藥量失準害死那曲錦萱,他的富貴依靠就沒了。 這般無膽慫人,半分不活泛,真真是可笑至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