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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沁音捧著茶盞,心中暗暗算了算時日,吩咐采芳:你去庫房選些軟料布、捻絲線和軟絮來,我給霄哥兒做頂虎頭帽,再縫制幾件新衣裳,過了周歲的小娃娃長得最快了,衣裳穿不了多久便要換。 采芳不明所以,立馬勸道:王妃娘娘尚在月里,動針線是要傷眼睛的,不如出了月子再做罷,也不急這一時? 崔沁音搖了搖頭:無妨,去拿來罷。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便要求她幫個大忙的。說著,她復又沉吟道:還有,差人看護好榆哥兒,日后若還有機會我會去接他到身邊的。 采芳一一應過,卻在轉身往庫房去時,突然站定腳,打了下愣。 且不說那句若還有機會,便是自家王妃娘娘后面那話也有些怪,說的是會去接他到身邊,而不是接他回這府里 這般突如其來的怪異感,并未在采芳腦中停留多久,很快,她便兀自搖了搖頭。 瞎想什么呢?怪多心的。 --- 臘梅仍在,墨蘭徐開。 孤景微霜中,風息一日較一日放緩,過完歲旦沒多久,便又是一個仲春。 二月將開始,邊關便接連傳了急報來。 當中有喜訊,亦有噩耗。 喜訊,自是大昌退敵捷報。 不僅丁老將軍打得南涉節節敗退,反攻下他們一座邊城要塞,而天子親征對戰東湯,雖因半途派兵支撐南涉,而導致兵力不足的安泗帝兵,最終卻亦取得了完全勝利。 天助大昌,那領兵的東湯太子原計奇襲,怎料內部出了亂子,援軍并未按原計劃增襲,其與其所率的一支親兵,盡數被殲。 而噩耗,亦令大昌舉國震驚。 天子于營中被東湯細作偷襲,遭淬了毒的短匕所傷,那短匕不偏不倚,正中心口。 82. 啞衛 可是閹衛? 【第八十二章】 --------------- 景弘三年仲春, 天子殉國,大昌臣民俱哀。 家家戶戶下了年節后舍不得收的燈籠,除下了新衣, 換上了衰麻之服。 這日, 一處不起眼的院宅內,仍是于隱秘暗室中, 昏暗的燭光投射在墻壁之上, 映出幾團折疊著的黑影。 那幾團黑影中,有幾個在不停比劃,瞧得出來,情緒甚是激動。 驀地,有個影子抻長, 是急得連凳子都坐不下去的溫厚猝然站了起來, 疊聲發問:老夫還當是傳言有誤,竟當真出了岔子?過程如何?還請馮大人細細道來。 馮文弼據實答道:我正準備要出示那遺詔, 怎料尚書省那位季大人已提前一步請出了另份詔書, 說是陛下出征前特意留下的備詔。且留那備詔時,文國公阮參政及三省幾位長官俱在場見證。說著,他捏了把冷汗:這得虧我及時收回, 不然那遺詔一出, 眾臣皆知是假詔,則我等俱危矣! 溫厚驚疑:連輔政大臣都列好了, 莫不是陛下早便知曉了些什么? 溫弘賢沉吟著:敢問馮大人,陛下當真被細作所殺? 馮文弼無比篤定:行刺乃我親眼所見,我亦親手探過陛下鼻息,此事為真。 溫茂周則急不可耐地問:那東湯和東湯太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馮文弼猜測道:東湯當是起了內訌,據聞那東湯太子出事當日, 按兵不動之令,俱出自東湯王之手,東湯王當是知曉太子逆心,有意為之。 溫茂周很是狐疑:東湯王怎偏巧在那時知曉太子逆心,這也過于巧合了。是否在與東湯接觸中出了何等岔子,此事被泄露了? 傅碭將眼一瞇,語氣很是不虞:茂周兄這話何意?莫不是懷疑我等故意泄密?還是質疑我等謀事有差? 溫茂周覷起眼睨向傅碭:我并不曾這樣說,傅碭兄可莫要曲解我的意思。不過是這事委實過于蹊蹺,我質疑一聲,也在情理之中的罷? 質疑?傅碭冷笑一記:敢問茂周兄質疑的是誰?與東湯交涉的唯我傅氏之人爾,你這話指向未免過于明顯。大家本是目標一致的盟友,便是那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傅氏故意泄露這些,所求為何?出力取了那姜洵性命不聽你謝上兩句,生了些未曾料到的狀況,你便急沖沖跳出來指責質疑,作派是否也太霸道了些?還是你們溫氏的子子孫孫,都這般不講道理? 一時間,暗室間的氣氛很有些劍拔弩張。 碭兒。久未出聲的傅老太爺出聲喚止傅碭:和氣些,莫起爭執。 溫厚亦喝斥住了溫茂周:再這般率性口不擇言,下回你便莫要跟來了! 馮文弼虛咳了兩聲緩解氛圍,他復又補充道:小殿下當是不日便要入宮。待大行皇帝棺槨隨軍運回,殮葬過后,他便登基繼位為幼帝。 溫厚耷拉下的眼皮猛地向上提了提:離大行皇帝薨世已一旬有余,恐怕棺槨下月中旬便會歸京他心中打鼓,說話間兩眼巴巴地盯著傅老太爺:這、這當如何是好? 傅老太爺對溫厚投來的企盼視而不見,他轉向慶王,目有深意:不知王爺可有何妙見? 慶王額頭顰起,思考半晌后答道:不急,還有半個余月實在不行,待嗣皇即位后再徐徐圖之,亦可。 徐徐圖之?傅老太爺似是輕輕嗤笑了一下,他繼而斂目:到底是成了一件事,順利取了那姜洵性命,是以東湯那邊旁的事,我等倒也不用再管了,可眼下至為重要的,還是南涉。南涉損失了一座邊城不說,還折了不少兵將,現下就等著補償。否則,他們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