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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金瑯當即附和道:史大人說得也對。不過這說來說去啊,我還是至羨慕曲大人這日子清閑,不像我是特意出來躲清凈的,府里頭幾個小孫兒日日吵來吵去,鬧得我這耳朵都要聾了。 可不是?我那兩個不孝子也是令我頭疼得緊,到了要說親的年歲,偏生一個醉心書畫,另一個嚷嚷著要出去游歷河山,半點不聽話是真真氣煞我也。還不如曲大人膝下僅有二女,這都嫁出去了啊,也就一身輕松了,懶得理那許多拉雜閑事。史衡呵呵笑言。 這二人一唱一和的,擺明了是故意嘲弄曲敦。 雖知是有意為之,可曲敦生生被戳中痛處,立時被刺得面紅耳赤羞惱不已。偏生他還尋不到話去堵庾史二人,亦拉不下臉就那般甩袖走人,被這般這好一通諷哂后,臉上還得掛著笑,裝傻與這二人體體面面地寒暄幾句后,才揖手別過。 放了一肚子水卻又憋出一肚子火來,曲敦面容都有些扭曲。 本以為這便算罷,可令曲敦沒想到的是,他方回到雅間門口,卻又陡然,聽得里頭傳出的只言片語。 那些言語飄到耳際細聽兩句,竟是方才還與他言笑晏晏舉杯暢飲的幾位同僚,這會兒你一言我一語地,在議他私已。 一時之間,曲敦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咬咬牙,索性將耳貼在門上,凝神聽了起來。 我還以為左司馬的位置他能上呢,哪成想啊,才升了做侍郎,看來陛下并不拿他當回事的,這般敷衍,待遇可遠不如寧源來的那位季大人呢。 那是,季大人淵清玉絜,能力品行cao守豈是曲大人可比擬的?況陛下整飭綱紀、任用賢良,與那任人唯親的魏修賊子可不同,若因私重用他,豈非徒惹人怨傍? 說到這處,那幾人便順勢,大肆恭維了一番今圣銳意圖治之類的話,才又將話題給牽回了曲敦身上。 對了,說起來,曲大人也才四旬有余的年紀,大可再納兩門妾室為他續添香火的嘛。 害,有沒有那個心力且不說,曲大人家中那位正妻可不是個能容人的。他那正妻可是崇州溫府的女兒,是個有名的悍婦,往前在他那妻跟前,曲大人可是大氣都不敢出的,好似也就今年,他那腰桿子才硬實了些。 嘖嘖,說起來,他那正妻真真是個彪悍的,上回在龐府與人打架,生生攪了人家一場大好喜宴不說,自己也出個奇恥大丑,臉都快丟沒了。 這算甚?要不是他那正妻作怪,曲大人怎么說,那也是半個國丈了。 得了罷,什么國丈?誰不知他那庶女并不認他的?對了,列位想想,當初他上娶那溫氏,本還想著靠溫府平步青云的,沒成想押錯寶,才上青云不多時就摔了下來。不僅如此,他那妻還沒能給他生個兒來延續香火,這看來啊,曲大人是注定無子嗣之命,無高升之運吶 此話甫出,立即得了雅間一片應和,而雅間之外,曲敦面上已是青青白白變個不住,他雙拳捏得死死的,手背青筋暴起,嘴角都有些痙攣了。 著實氣不過,曲敦抬起手來,險些便將雅間那扇門給推開,可于指顧之際,他卻還是生生收回了手,到底不敢與幾名同僚撕破臉皮。 萬般憋屈之下,曲敦牙槽緊扣,帶著滿身怒氣,轉身向樓下行去。 待下到木梯轉角時,曲敦被個身著品紅褙子的女子,給阻住了去路。 廉價的頭油與脂粉香味撲到鼻下,那女子高挽的云髻旁,還有幾縷枯黃的碎發垂散在面紗之上,而即使是戴著面紗,她的眉目間也掩不住那股滄桑的風塵味,儼然,便是個供人褻.玩的劣等娼.妓。 曲敦心懷抵觸,當即低聲喝道:大膽!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這低賤妓子還不讓開! 那女子并不讓道,反而期期艾艾地喚了他一聲:老爺 得對方這般喚,曲敦愣住,一時間驚疑不定。 老爺,您不記得奴婢了么?那女子雙目噙淚,說著話便抬起手來,將覆于臉上的面紗給扯了下來。 曲敦皺起眉來,直盯著那女子看了好幾息,才緩緩認出那女子真實身份來。他面色愕然不已:是你? --- 深夜,溫氏被外間的動靜吵醒。 她披衣下榻,剛趿上鞋,便聽內室門被人砰地撞開了,渾身酒氣的曲敦腳步虛浮、跌跌撞撞地,被下人給攙了進來。 溫氏擰眉,語氣極為不悅:老爺怎這樣晚回來? 她問過隨行小廝,得知是自云頂樓與同僚小酌而回,心中更是搓火。 自溫厚復醒后,溫府雖未恢復舊日風光,可因著慶王身份恢復的緣故,溫氏再不像前半年那般對曲敦唯唯諾諾,雖還不如先前那樣頤指氣使,但說話起碼硬氣了些。也正因此,這段時日來,夫婦二人越發是相看兩生厭,彼此間的氣勢,也早已呈此消彼長的態勢。 而此刻,聽著溫氏半質問的聲音,曲敦不知是醉大發了還是怎地,足有半晌都沒吭聲。 溫氏指揮著下人,將曲敦放到靠窗的軟榻之上,又不情不愿地去倒茶給他醒酒。 大半夜被擾了清夢不說,還要照顧個醉鬼。在扶著爛泥般的曲敦起來灌茶時,溫氏忍不住絮叨起來:老爺得了閑,與其和你那幫子同僚去吃酒,還不如去慶王府與舟兒多親近親近,指不定你今后的仕途也得靠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