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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這回,桑晴身后,還跟著個幫著拎包袱的、一言不發的孫程,而桑晴一張臉透紅,耳珠都是緋色的。 曲錦萱將桑晴喚到一旁,抽出身契并幾張銀票遞了過去:桑晴,你若是想留在這府里,我是支持你的。 桑晴像被燙到手似的,死活不肯去接:夫人您說什么呢?您都離開了,我怎么還可能留在這里? 曲錦萱柔聲:你年歲也不小了,已到了議親的時候了。孫程是個好的,跟著他,你不會受苦的。 桑晴連連推拒,且慌聲否認道:夫人、夫人您定是誤會了,我與他什么都沒有說著說著,她眼角有淚火閃動:夫人莫要這樣,您是要趕我走么? 聽桑晴聲音都帶了些嗚咽,曲錦萱溫聲解釋道:我不是要趕你走,只是不想耽誤你罷了。 桑晴紅著眼眶,吸了吸鼻子:夫人又說胡話了,怎么就耽誤我了呢?總之、總之我是怎么都不會離開夫人的,除非夫人把我賣給旁人做婢。 見狀,曲錦萱無奈,只得暫且收回了身契與銀票。 鄭重地給徐嬤嬤行了個大禮后,曲錦萱微微彎眸道:愿嬤嬤健康高壽,后福遠長。 說起來,旁的郎君,就算和離前鬧得再是僵,怎么也會親自出門送一程的??芍钡角\萱出府,姜洵愣是連面都沒露。 章王府外,徐嬤嬤握著曲錦萱的手,眼中殷殷不舍。她哽咽道:夫人切要珍重才是。 曲錦萱眉眼含笑地囑道:嬤嬤還是回罷,這天寒地凍的,莫要把您冷到了。 人上了些年紀,最是看不了離別。徐嬤嬤實在也是心下悲愴,又唯恐自己老淚縱橫的,把曲錦萱給嚇到了,便也長嘆一口氣,轉身回了府中。 曲硯舟沉吟著問:三meimei當真不回府? 曲錦萱以沉默作為回答。 三meimei既是不想回府,我在外頭有處私宅,三meimei可去住著。今后若有需要,只管遣人與我說便是了。我、我會護著你的。曲硯舟嗓音低沉,語氣中,卻帶著壓抑不住的喜悅,完全意識不到自己這幅欣悅,與之前的故作冷漠有多大出入。 而曲錦萱,則諷刺地笑了笑。 不用他說,她也知道他有處私宅,她甚至知道他那私宅在何處。只因上世在那山洞中時,他便說過,要將她先行安置去那處私宅中,待他處理好身后事,便去與她廝守。 現在想起來,上世在那山洞中他那通深情的表慕,以及他的觸碰,都令她感覺冷寒不已。 他的身份、他的心思,以及他說過的那些話,更讓她感到無比的駭懼。 時至今日,她才知道他的盤算。 他是想讓自己先給他當外室。 對此,她萬分不解。 他是忘了家中的妻兒么?說出那樣的話,還與她描繪廝守后的生活,他到底何以為顏? 想著這些,曲錦萱抬起目光,靜靜地直視曲硯舟,直將曲硯舟盯到心間無序,眼神亦開始有些躲閃時,她才啟唇道:多謝兄長關懷,只是,我另有去處,還是不麻煩兄長了。 另有去處?曲硯舟心間咯噔:你莫不是要離開奉京? 曲錦萱不答這話,只道:時辰不早了,兄長還是先回府罷,將這事轉述爹爹,讓他早做籌算。與其指望借力于章王府,不如自己奮發篤行。 曲錦萱不答曲硯舟的話,曲硯舟亦是對她這話充耳不聞,只重復地問:告訴我,你要去何處? 曲錦萱:我記得長嫂幾日前來看我時,曾說過她身體不適,兄長出來已耽擱許久,不如早些回府陪陪長嫂。 曲硯舟眉間緊鎖,仍是固執地問了一遍,非要得知曲錦萱的去處不可。卻殊不知他這樣連番追問,更令曲錦萱痛憎不已。 為了打發曲硯舟,曲錦萱不耐地答道:兄長先行回府罷,待晚些,我亦會親自回府,給爹爹一個交待的。屆時要打要罵,權憑爹爹處置。 至此,曲硯舟才松了些心神。他緩聲安慰著曲錦萱,且承諾道:莫要怕,我這便回府,將事情先予爹爹說清楚無論如何,不會讓爹爹再沖你發火。 曲錦萱掀了掀唇:那便先謝過兄長了。 待曲硯舟走遠,曲錦萱這才上了雇來的馬車,往城郊行去。 而就在曲錦萱走后不久,姜洵才掐著時間似的,與季岫結束了正事的商談。 臨離開時,季岫還是遲疑著說了句:明日過后,姜大人便是大昌至尊。您會有如花美眷,可添后宮三千,曲三姑娘姜大人便忘了罷。 姜洵眉骨微揚,語氣很是不屑:季大人說這話,是怕姜某去纏鬧她?季大人放心,姜某人一言九鼎,和離書竟已簽訖,今后與她再無瓜葛,亦不會有半分糾纏。 至此,季岫也再無話可說,揖手與姜洵辭別了。 季岫一走,方才還像是熱鬧得不行的書房,瞬間像空無一人似的,冷清到令人不適。房中的空蕩更像是侵入了姜洵的心一般,令他頹然又疲憊。 須臾,敲門聲響,杜盛的聲音傳了進來:主子,徐嬤嬤來了。 姜洵揉了揉額角,闔起雙眼:轉告嬤嬤,我今日乏了,有事改日再說罷。 書房外,杜盛與徐嬤嬤面面相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