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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討論半晌,為家世與脾性哪個更重要,生出了不同意見。 程老侯爺義正辭嚴 :自然是家世為先。傅氏與許氏一族均有人在朝中,這兩府在朝堂中的關系枝蔓,朝堂不定時,屆時自有些兩面人心有不服,許會生怪。公子身邊若無家世夠硬的皇后,如何母儀天下、如何統率六宮?屆時后宮嬪妃傾軋生出的事端,還要煩公子分心去理。 戚老天官則道:只若按你這樣說,家世固然重要,脾性更要好生考察了。你可是忘了曲敦之女現下已懷有身孕?如她誕下皇長子,定要交予中宮撫育,若位居中宮之人不夠溫柔敦厚,亦是個善妒欠缺賢惠的,皇長子豈非危矣? 提起這個,程老侯爺似得了提醒,忽而一臉凜然:戚老鬼你所慮極是,老夫方才亦忘說了,就不該留那曲氏女在后宮,不可任她在后宮中有一席之位,最好勸公子于大典前便將她休棄,否則她若誕下皇長子,單是借著皇長子生母這個身份,都有的是事非可生。 這樣的話,確有些過頭了。 戚老天官略一思忖道:此事容后再議罷,待公子回來再行定奪。對了,那懷寶之人已到奉京,現下榻在文國公府,過兩日亦會來我府上,你可想見上一見? 程老侯爺問道:你與此人有私交? 戚老天官點點頭:說來也巧,老夫那年仲月被國子監邀過一回,去主持私試。那季岫正好是當中一名監生,曾答過老夫兩道考題。猶記此人見解獨特,是個通才練實之人,與老夫頗為投緣。后聞其省試失利,老夫心下遺憾,本待為其舉薦一二,豈料傅氏動作極快,放榜后幾日便將此人安排去了那寧源 說著,戚老天官嘆了口氣:如今看來,許是造化天定。若非他去了那寧源,那詔許也保不了這樣久。 是極。程老侯爺亦道:此人是個忠義之輩,護了那詔數十余年,委實赤心,是個可堪大用的。 二人再談論了幾句季岫與遺詔之事,話題終又繞回擇后之事上。而此刻書房的暗室中,一襲襕衫的青年郎君雙拳緊握,早已憤慨到發不出聲來。 --- 歲入寒冬,難得放了個晴。今冬雪水還未降,是以這日,倒很幾分暖陽的感覺。 窩角廊下,季岫被人攔住了去路。 定晴一看,是戚蒙昭。 季岫笑著與他打招呼:小戚大人,許久不見, 戚蒙昭異常鄭重的,對季岫行了個深揖禮。 季岫眼底微露訝異:小戚大人,這是怎地了? 戚蒙昭斂容道:戚某有個不情之請,想拜托季大人。 季岫回道:小戚大人但說無妨,若是季某能做的,定當竭力而為。 戚蒙昭眼眸郁郁:在寧源時,姜夫人是如何辛苦照顧姜大人的,季大人也是親眼所見?,F姜大人戚某、戚某很是看不過眼。只戚某人微言輕,縱是有心想替姜夫人鳴幾句不平,卻幾番均為家祖所斥。戚某知,于某些事上,季大人是個有功的,也許、也許季大人之言,能助姜夫人一把。 聽了這樣含糊其辭的話,季岫渾身一凜,繼而正色道:當中事由如何,還望小戚大人不吝告知。 與此同時,章王府外,一輛馬車將將駛動。 馬車輪轂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轔轔的聲響。車轅之上,車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將馬打得極穩當,像是生怕顛著了里頭坐著的人。 這會兒,靜寂的車廂之中,曲錦萱與崔沁音相對而坐。往日關系不算差的姑嫂二人,此時獨處一室,卻安靜得很是出奇。 崔沁音心中發著苦。 今日之行,本非她所愿。蓋因她那公爹幾次三番喚人不到,便硬逼她恬起臉到章王府去,以她那一雙小兒女生辰為借口,讓她把自己這小姑子給帶回曲府去。 馬車微晃間,看著小姑子高高挺起的孕肚,崔沁音心間復雜。 說起來,小姑子這樣大的月份,卻還是體諒她的難處,給了她幾分薄面,跟著她上了這馬車,又怎能不令她生愧?可是一想到某些事,就算知道與這小姑子無關,可她那心間,卻仍是控制不住地犯著膈應。 而對另一側端坐著的曲錦萱來說,她體諒長嫂崔沁音的難,之所以愿給長嫂面子,跟著走這一趟,也是因著上世之恩。 上世的永安二十二年季春,亦便是突然改元的今年。她于府中偶遇長嫂,在一番欲言又止后,長嫂隱晦地提醒了她,說京中似有動亂,讓她們母子三人警覺些,夜間莫要亂走,若聽到有何異樣聲響,切莫回應,聞陌生之人敲門,萬莫應答。 她當時便覺得有些不對,聽后心間忐忑難安,于是,在留意到府外、街巷間有火光鐵蹄之聲時,便去了寄荷院。而在聽到府中也開始喧鬧時,又特意帶著母親與胞弟躲去雜物間,并將雜物間的門給拴死了。 不久后,果然有一伙賊子闖入了寄荷院。 那伙賊子四下搜尋不見人,本都開始在陸續退出寄荷院的,谷春卻于那時,故意擰了胞弟一把,胞弟當即放聲大哭,將那些搜尋的賊人給引了過來。接著,她們便被擄了 雖仍是落入賊人之手,但長嫂之恩,她亦是感念于心的。況長嫂的難處,她能瞧得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