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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 有馬蹄聲近, 幾匹噴著熱氣的馬穿過夜色,闖進這片林。 那幾匹馬的背上, 坐著幾個虎背熊腰的壯漢, 中間,還圍著輛布蓋馬車一起行進。 月光下,領頭的凸肚漢子打了個長長的呵欠,揩了揩鼻后,他低聲罵道:他娘的, 早知道是這樣, 直接把人給甩了就成,哪用費老鼻子勁去挖坑截人, 現在好了, 剩下的錢也沒能拿到手,慌里慌張跟逃命似的。這大晚上趕路,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事兒。 在他右側, 滿嘴胡髭的漢子也皺起眉來:可不?老子都困瘋球了, 這破馬也沒提前喂,這會兒無精打采的。他瞄了身后一眼, 咕噥道:老九,你說石老大怎么半天沒聲響,不會是在里頭快活罷? 說完這話,二人對視一眼,交換了個不懷好意的笑。 汪九說道:上馬車的時候, 那小娘們兒可碰都不讓石老大碰的,他還說是咱們綁了那小娘們兒,人跟他置氣呢。 說起這個,胡髭漢子發出聲冷笑來:誰知道這話是真是假?要我說,就是他自己瞧中了那娘們兒,想據為己有。你想想,真是姘頭舊識,能對他冷淡成那樣?說著,他向后方抬了抬下巴,對汪九道:要不你去問問,能不能停下來歇會兒?騎了這么久的馬,硌得老子屁股都疼。 汪九點點頭,將馬勒停,又轉了馬頭,去那馬車旁問道:石老大,咱這走了也挺長一段路了,不如停下來歇歇馬?再這樣走下去,這幾匹畜生恐怕要尥蹶子了。 過了一小會兒,里面的人才回了聲:好,那就停一會兒。 車隊叫停,一行人陸續下了馬,拐到野林旁邊的空地里燃起篝火。 中間那輛馬車,也掀開了車簾,先是鉆出個儒衫男子,他拄著根木棍下了車轅,接著,那馬車中又彎腰出來個云鬢美人。 身形婉轉,宮腰楚楚,朦朦的月色罩在她身上,如煙霞輕籠。 圍著篝火的幾名壯漢看得眼睛發直,皆是暗地里咽起了口水。 曲錦萱埋著頭跟在石封身后,感受到那幾人的眼神,石封特意尋了個離那篝火有幾步距離的地方墊了塊布,才讓她坐下,歇息透氣。 坐下后,又對她噓寒問暖,看起來,真是各種體貼。 因為方才在車上多灌了幾口水,石封對曲錦萱道:三姑娘先坐著,我去去就來。 曲錦萱點點頭,瞧著無比乖覺。 石封瞄了眼汪九,示意汪九留意看守,汪九擺擺手:頭兒去就是,這小娘兒們軟手軟腳的,給她跑一柱香的時間,她也跑不出咱哥幾個的視線。 石封仍在原地踟躕。 曲錦萱乖乖地,把一雙腕子伸到了跟前:石爺若不放心,可以綁著我的。 心思被識破,石封訕訕一笑,反而不好意思了:三姑娘多想了,我只是怕你坐在這處著涼,想著是否要去車上給你拿件外裳披著的。 曲錦萱收回了手,也不答話,兀自抱膝靜坐。 等石封拄著木棍離開一會兒后,曲錦萱往篝火邊瞟了幾眼,看得出,臉上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汪九見了,便沖她晃了晃手里的酒囊子,調侃道:小美人兒,怎么著?你也想來點兒暖暖身子? 曲錦萱搖了搖頭,問道:你們餓嗎?馬車上有干糧,我可以去給你們拿。 干糧?汪九愣了愣:什么干糧?出發都匆匆忙忙的,石老大去哪兒置備的干糧? 曲錦萱抿了抿唇,面容無害、語氣真誠:有一個包袱,看起來沉甸甸的,瞧著,像是裹了干糧。 呲對側,豎著耳朵聽了半晌的胡髭漢子嗤笑起來:敢情他吃獨食呢?哥幾個趕大半夜的路了,肚子早餓到前胸貼后背了,他也不拿出來給大伙兒分著墊個肚子。他站起來,指了指曲錦萱:你,去里頭找出來,老子餓到人都虛了,干喝酒有什么意思?來兩塊干糧,正好也墊巴墊巴。 在幾人炯炯的注視下,曲錦萱爬回了馬車,不多時,便抱了一個包袱下來,只是臉上的神情,不是太對。 胡髭漢子走了過來,嘴里還哼笑著:怎么?又舍不得給爺幾個了? 曲錦萱瑟縮了一下:這里頭好像不是干糧。 正巧石封解手歸來,一見曲錦萱手上的包袱,頓時急得高聲大喝:快放下!誰讓你動的?! 他這么一聲,頓時把篝火邊的幾人都給喊起來了,胡髭漢子更覺有異,大跨了幾步,一把從曲錦萱手中奪過那包袱,三下五除二地打開一看,那里頭,竟全是白花花的銀錠。 汪九自然也看到了,他結巴道:這、石老大,這哪里的銀子?你不是說沒收到主顧的尾款么? 胡髭漢子氣道:他明顯扯淡呢,銀票他早就收到了,糊弄咱們這是!還他娘的特意換成了銀錠子,想得可真周到,這是怕到了新地界兌銀票的時候暴露什么罷? 起了眾怒,當即有人跟著大聲嚷道:對!那收尾的錢,他肯定早就拿到手了,之前一直拖著不分給咱們,今兒這事剛好給他做借口,他這是要順勢私昧了這筆錢! 好得很,這出生入死,力氣全是哥幾個在賣,這回逃個命,他連馬車都不用趕,恐怕皇帝老子都沒他舒服! 知了真相,汪九亦是怒火中燒,揪著石封的衣領子,一把將他提著離了地:臭跛子!你這是拿哥幾個在當猴兒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