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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九蹙起額來,滿腹疑云:石爺當真認識這小娘們兒? 石封點點頭:是舊識。 他們口中的舊識,一般都是有過一段風月過往的,是以,汪九當即不懷好意地笑開來:石爺什么時候認識了這么個美若天仙的姘頭?藏得夠深的。 石封的笑意也加深了,他沖汪老九擺擺手:行了,出去罷,讓我與她敘敘舊。 知道這美人兒八成沒自己份了,汪九悻悻不已地退了出去,可將到門口,他又回頭興沖沖地問了一句:這個石爺自己享用了,下頭那個,可以賞給弟兄們了罷? 石封眉間打了褶,他拄著根木棍,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近曲錦萱,沖她露了個文質彬彬的笑容:稍等片刻,石某出去處理些事。 說罷,石封便往屋外走去,且帶上了門。 隔著那塊透光的門板,曲錦萱將屋外二人的話聽了個完整。 先是石封劈頭蓋臉地,低聲喝斥著:你還敢提這事,要不是你們狗肚子里藏不下二兩油,有點小錢就摟不住,非要出去顯擺,能被人盯上?現下擄了個縣主回來,惹了這等燙手的禍事,你讓我怎么處理? 汪九粗聲粗氣地答道:害,這要讓我說,什么縣主不縣主的,反正咱哥幾個也不打算在奉京待了,管球呢?再說這等貴女,平日里都高高在上,看一眼都看不得的,今兒個要能一親芳澤,爺們也不算白活這么些年! 石封冷笑一記:是么?九爺這是窯子逛夠了、酒吃夠了?為了下頭那幾兩rou的快活,真能舍得下這條命? 汪九似是啞言了半晌,才悶聲問:那石爺說說,這事該怎么解決? 你告訴兄弟們,在屋子里吃酒賭錢都成,但不許去動那縣主,還有,不許任何人離開這處,免得惹人眼。石封沉吟道:你們且先喝著,晚些,我自有決量。 對了,那剩下的錢,咱們什么時候能拿到手?哥幾個還想話到一半,汪九的聲音消了下去。 似乎對這石封很是畏懼,汪九轉而嘿嘿笑道:石爺別放心上,我就隨口一問,沒有催錢的意思說著說著,汪九的聲音越發流里流氣起來:你姘頭還在里面等著呢,你先去忙罷,哥幾個多等會兒也不著急。 只聽石封笑罵了聲:去去去,別多話。 聽到腳步聲漸近,曲錦萱連忙走回了剛才的位置。 門被打開,石封先跨了一只腿入內,才將另一只跛腿挪過門檻。 他行到曲錦萱跟前,放下那木棍,溫和有禮地沖她揖了下手,口吻甚是驚喜:讓三姑娘久侯了,沒料到三姑娘居然記得石某,委實讓石某受寵若驚了。 石封的笑意雖溫和,那眼里,卻露著深深的癡迷之色,讓曲錦萱毛骨悚然。 這樣的眼神,曲錦萱記得清清楚楚。 這石封,本也是過了解試的舉子,該是因著同窗的緣故,與她那嫡兄一度甚為投緣。 去歲放榜后,嫡兄特意邀他入府對酌。 許是多吃了兩杯酒,更衣的空檔,他晃晃悠悠間,恰好與從寄荷院出來的自己打了個照面。 后院突遇陌生的、醉酒的外男,她和桑晴都嚇得不行,桑晴當即喚了粗使婆子和小廝去扣他。 曲錦萱記得清楚,即使被摁在地下,此人還是倔強地昂起頭來,緊緊盯著她,眼都舍不得眨,一幅癡傻到險些流口水的模樣,委實逾矩至極。 她還記得這人在被押出后院時,還扭過身子來,沖她咧嘴一笑,那笑,混著他眼里nongnong酒意的沉醉之色,甚是詭異駭人。 一如此刻。 而本是好意邀他來吃酒,卻不料他唐突府內女眷的嫡兄得知后,當即把他轟出了府,聽說爾后,是與此人斷了交的。至于此人為何傷了腿,又成了幾名市井混混的頭目,她不得而知。 石封貪婪地看著曲錦萱,似要將她的模樣刻印進腦海中,好一會兒,才又關切地問道:他們幾個行止粗野,可有傷著三姑娘? 曲錦萱目露警惕,緘口不言,石封卻也沒有半分收斂,那眼里,甚至滲出幾層涌動的狂喜來。 曲錦萱抿著唇,往后退了一步。 石封卻笑得越發開眉展眼了,他問道:三姑娘怎知石某在此,又為何,要跟蹤我那兄弟? 被這樣的眼神盯得脊背冒冷,曲錦萱雙肩都發僵。 接近黃昏,落日的光格外濃艷凝重,通過窗口及漏光的屋頂鋪灑進屋內,她臉上的慌亂被人一覽無遺,驚懼之色更是無所遁形。 曲錦萱顫聲回道:石爺是否明知故問?你綁了我姨娘在先,還要問我為何跟著你的人? 石封雙眼微瞇:你如何知曉我綁了你姨娘? 曲錦萱不答這句,而是轉口說道:幾位不過是短了銀錢,才接了這營生,可尋錢的法子千千萬,何必要做那亡命之徒?她手心都攢起了汗,卻還是咬牙堅持,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這樣,石爺且開個價,那雇你們的人使了多少銀錢,就算是數倍,亦無問題,且你放心,我們脫身后,必定不會追究此事。 石封眼色一沉,盯著曲錦萱,半晌都不說話,直將她盯到發毛,才開口道:聽說三姑娘嫁了個姓姜的,那人待你不好,還納了兩個妾。 聞言,曲錦萱愕然不已,卻見他再笑了下,且不遮不蓋地說道:三姑娘,石某一直在關注你,聽說你嫁入東宮,那夜,我整晚都沒能睡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