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萁說：“嗯，我知道。這畫是元代大畫家黃公望的名作，后來在清初被人收藏，因為太喜歡，臨死的時候就命家人用這畫殉葬?！瘪R驍抱著小睿在一旁聽了，插口道：“這不是和唐太宗收藏蘭亭序差不多嗎？”念萁點頭說：“差不多。不過這人不是要拿畫土葬埋進墳墓，而是要拿去火焚。他家人就老老實實照他的命令去燒了，眼看稀世名畫就要燒穿，旁邊有人躥出把畫從火盆里搶了出來，但畫已經燒成兩截了。后來就把這兩截分別裱了，一截短的叫‘剩山圖’，因為是剩下的一半，一截長的叫‘無用師卷’，因為當時有個和尚無用陪著黃公望一起游的富春江?，F在‘剩山圖’在浙江博物館，‘無用師卷’在臺北故宮。我們回去時如果有時間可以去浙江博物館看一看，看了真山真水再去看大師名畫，一定很有意思?！?/br>
    馬琰點頭說：“真好，念萁你的記性真好，什么都記得。我這兩年就覺得記憶力不行了，什么都記不住，腦子跟糨糊一樣，有提前衰老的癥狀?！蹦钶秸f：“你是太累了，休息一下會好的?！币婑R驍把了小睿走到另一邊去看對岸的風景，又說：“小睿的事一定讓你頭痛了很久，jiejie，你真是了不起，這么大的事還能這么樂觀，你要不說，我還真看不出來小睿生過病，我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很好，是個健康的男孩。有的孩子很小就很懂事，說起話來語不驚人誓不休的，其實那不是懂事，是在學大人的話。小睿是真天真、真純良，這樣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沒人會傷害他，你不用太擔心的?！?/br>
    馬琰挽了念萁的胳膊在甲板上散步，看一眼和小睿玩得起勁的馬驍說：“馬驍和景天的事，后來你們談過沒有？那天他那么晚回來，你就沒問他和景天說些什么了？”念萁搖頭，說jiejie，我不想和他談這個。馬琰問為什么，念萁說：“我再笨再天真，現在也知道他和景小姐關系不一般。他這樣熱血沖動的人，怎么會像我這樣靜坐在家里，等著天賜姻緣？可是他跟我結了婚，我就會相信他，如果連這個都不信，那我跟他結婚還有什么意義？jiejie你聽出昨天他的話里漏出來的一句沒有？你說女人要把孩子房子抓在手里，他說怎么你們女人都一個腔調？”

    馬琰聽了這話一凜，說：“對呀，我想起來了，死小子是這么說的。什么叫都一個腔調？他這是和誰在比？”

    念萁淡淡一笑說：“景小姐像是和婆家處得不太愉快，所以才會說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的話。馬驍其實是個長情的人，他見了景小姐的處境，肯定想要幫忙的，可是人家景小姐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景小姐了，不會有心情給他好臉色，馬驍也就是看三國掉淚，替故人擔心罷了?？墒莏iejie，你說他們大學畢業后就分手了，這之間的十年，他不會沒有別的女朋友，我要是連這個都去cao心，那真是自尋煩惱了。我只要他從結婚那天起對我好就行了，你也看到了，最近他對我，也真是沒話講了?！?/br>
    馬琰望著騎在馬驍肩頭笑著過來的兩人說：“我從前擔心馬驍，現在擔心小睿，我就是個cao心的命。我跟你一見面就投緣，也是想有個姐妹可以說說心里話。小睿的事，我連我媽都不想說，我媽這人愛玩，除了打麻將，這幾年就沒見她動過腦筋。我這次回來，她就嫌我們在家里礙眼，說是妨礙她賺小菜錢了。我一氣就到這里來了，讓她清靜去?！?/br>
    念萁拍拍她手說：“老人家，健健康康就是我們的福氣了，mama肯打麻將，有娛樂活動，有牌友打發時間，不需要把兒子女兒叫來聽她憶苦思甜，也是一件好事呢。馬驍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你又在國外，她和爸爸平時就兩個人，不打牌怎么消遣？”

    馬琰再次感嘆說：“馬驍娶了你，真是福氣。他要是敢和別的女人勾三搭四，你告訴我，我馬上飛回來打斷他的腿。他從小我幫他打了多少架？挨我兩下也該挨?！?/br>
    念萁失笑，道：“jiejie，你不能為人家沒做過的事定罪?！?/br>
    馬琰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念萁思考一下說：“我想去進修，再學個教育理論學位出來。小睿的事情給了我啟發，有些事情光靠感情是不夠的，還要有專業知識和理論基礎。我不想在中學打一輩子字拉一輩子表格排一輩子課程表，我想做更有意義的事?！笨纯瘩R琰的神情，笑說：“我知道你說的是什么，學習和孩子應該不會有沖突，現在不是有遠程教育嗎？還有我mama，也說過要幫我的。她不打麻將，就等著帶孩子?！?/br>
    馬琰點頭，“你這么理智，我就放心了?；厝ブ?，我們也該走了，下次見面不知是什么時候了。你們什么時候有空，來西雅圖看我們吧，到時我和小睿他爸陪你們看落磯山脈?！?/br>
    馬驍抱著小睿扮作飛機跑到她們身邊，笑問：“你們在談什么？”

    念萁說：“jiejie邀請我們去西雅圖玩呢?！段餮艌D不眠夜》是我很喜歡的一部電影，湯姆漢克斯和梅格瑞恩隔著電波就可以相愛，多么浪漫?！?/br>
    馬驍切一聲，說哪有這樣的神經病。

    馬琰把小睿抱在懷里說：“你舅爸爸是個笨蛋，你可千萬別學他?！?/br>
    四一章 婆媽淚多，兒女情長

    臨走那天，謝mama抱著小睿不肯放下，太太拉著馬琰和念萁一人一只手，嘴里說著再來啊再來啊，老淚就淌了下來，馬琰和念萁一人抱著她一邊肩膀，覺得讓這么大年紀的老人流淚，實在是不好的一件事。馬琰說：“等小睿他爸有了假期我們就再回來，我們一起來，叫上弟弟和弟新婦。太太你要健健康康地等著，說不定下次來的時候弟新婦也有毛毛頭了?！敝xmama把小睿交給馬琰，用手掌抹了一下眼睛。馬琰說：“mama，你別這樣，你要哭了，我們也要哭的，你看小睿眼睛都紅了?！敝xmama捧住小睿的肥頭，狠狠親了一下他的臉，在他耳邊輕輕說：“明年叫上爸爸一起回來，你對他說，太太年紀大了，還有多少年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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