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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她下意識喊出了聲,又道:“容澈你下手就不能輕點嗎?我都已經這么慘了,就不能對我好點嘛!” 面前之人卻仿佛置若罔聞,只道:“殿下再亂動,那就自己來上藥好了?!?/br> 此言一出,楚寧頓時xiele氣,自覺將嘴閉上了。同時也別開了臉,提前將后槽牙緊緊咬住,等著這人的進一步動作。不過不知是她的幻覺還是什么,掌心傳來的疼痛似乎果真輕了一點,也沒有先前那么難以忍受。 她偷偷轉過臉瞥了眼容澈,見他正神情肅正地盯著自己的手,若臨大陣,一絲不茍、不見任何懈怠。好似自打她認識容澈以來,他便是這般模樣的,從未改變。又察覺容澈不知何時已換了一身素色袍子,雖樸實無華,卻襯得他眉目間愈顯清冷靈秀,出塵不染。 楚寧一時看得失了神,等到面前之人起身出屋時,才發覺手已處理畢了,還“貼心”地纏上了紗布。她將手拿近眼前,搖了搖頭,心中笑道:要說這人對她不好吧,卻又幫她耐心地處理傷口;可要說好,卻又恪守規矩,不越雷池半步。還當真是別扭! 正欲笑,誰知竟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她一時愣了神,發覺背后漸漸沁出幾分冷意。糟糕,她胡編的這場風寒不會成真了吧。正當她連續又打了幾個噴嚏時,忽而聞到了一股香氣,清芬鮮香,立刻占據了這間屋子。 只見是那老人端了一個托盤,其上放了一盆魚湯外加兩個碗,走了過來,笑道:“今日你們來得也巧,我剛好釣了這魚上來。這便是冥冥之中的緣分罷?!闭f罷便盛了湯遞給了她。 楚寧喝了湯,一時身子暖了起來,忙聲道謝后,見老人言談不俗,且待人和善,遂問道:“老人家,這附近少有人煙,而您平日都一個人在此,不會孤獨嗎?” 老人聽了,笑道:“你只見我一人,卻不知我已與這江河湖海、魚鳥蟲蛇相伴多時,天生萬物,萬物皆有靈,又怎知我不是日日快活似神仙,不亦樂乎?” 楚寧點頭笑道:“說的也是。這世上之人,貪嗔癡怨有之,忿恐懼樂有之,不能一以盡識,倒不如與江河魚鳥為伴,樂得清凈逍遙!” 那老人聞言,面露異色,嘆道:“你年歲尚小,就能有如此體會,真是后生可畏!” 又道:“不過亦不能一以概之。這世上之事,道聽途說不盡,親身經歷方識。為與不為、人心善惡,皆在一念之間,因時因事因人因境而各異。貪嗔癡怨、七情六欲,乃人之天性使然,偶有那等心存執意之人,亦系時勢造之,不好偏頗以待。當知萬事萬物,皆有因果,非人力所能?!?/br> 楚寧不解,問道:“那又該當如何?” 那老人笑笑,道:“我不過一介漁夫,自然是遠而觀之,順其自然了?!闭Z及此處,兩人俱笑了。 屋外雨聲漸息,天際的陰郁也逐漸散去,露出連片殷紅的霞色,明麗而壯闊。 未過多久,待容澈再次進屋時,那馬車也已等候在外了。 原來他方才休整之后,見雨聲漸小,便出門尋那侍從了。只不過尚未行多遠,便見一輛馬車疾行而來,正是他們先前的那輛。兩人便向這老人道謝辭行。 接下來,馬車便一路暢通無阻,接連行了大段路程。 楚寧自上車之后,便覺渾身酸軟疲乏,以為是累著了,便靠在一旁閉目暫歇??蓻]過多時,又覺頭暈欲裂,一時間在車中形止不安、左搖右晃起來。 容澈原也在靜坐養神,察覺對面之人的動靜,抬眸一看,才覺出不對勁。只見楚寧唇色蒼白,雙頰卻暈著不自然的霞紅,額前亦沁出層層熱汗,雙眸緊閉,神情痛苦。 他伸手朝楚寧額間一探,果然,是燙的。 “此處離那長春觀還有多遠?”容澈問道。 “尚需一個時辰?!鼻仃呕氐?。 容澈望了眼漸沉的天色,又回頭顧看了車內之人,沉思片刻,道:“先去最近的客棧,再取些水來?!?/br> 楚寧迷迷糊糊間,只覺身旁有人反復探試自己額頭,繼而傳來陣陣清涼,她燒得通身燥熱,又無處宣泄,便胡亂抓住了那人的手不肯放下。 “殿下......殿下......” 容澈看著自己的手與身邊毫無知覺的人,第一次生出了幾分無可奈何之感。 次日醒來,楚寧燒已退了,只是人還有些虛弱,面上依舊無甚血色。還未起身,便聽得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殿下!您醒了么?我送些吃食給您。還有您的傷寒藥?!鼻仃艈柕?。 正欲出聲,楚寧便覺自己喉中干澀,清了清嗓子,回道:“稍等一下?!彼Υ┐骱靡挛?,起身開了門。 “我們這是在客棧?為何不直接到那觀中去?” 秦昱面上閃過些許疑惑,道:“您昨日突然發熱,衡王殿下這才令屬下尋了這客棧住下,您都不記得了嗎?” 呃,她確實不太記得。又問:“那他現在在何處?現在應該不早了,若今日仍到不了那長春觀,恐怕又要生事端了?!?/br> 秦昱神情閃躲,正欲解釋,只聽得門外傳來一道人聲:“殿下醒了,既無礙了,那吃過早飯后便出發吧。記得把藥也喝了!” 楚寧不知是否是自己出了幻覺,她發覺今日的容澈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對勁,但又說不清楚。 于是,馬車上,在她數次窺視對面之人時,那人主動開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