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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光帝眼中眸光透著戲謔,“老二年輕氣盛,沒多少耐心,不夠持重,為了一個女子,竟打了朕的朝廷命官,朕該如何處置他?” 他自言自語。 按著厲光帝原先的計劃,將燕璟召回京城,就是為了架空他。 但漠北兵力不可小覷,那些將士跟隨燕璟數年,一旦燕璟在京城發生任何意外,都會導致漠北不穩。 厲光帝搖頭輕嘆,“老二終歸是朕的兒子,若是傅少卿沒有上書彈劾,朕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汪涼明白厲光帝的意思。 毆打朝廷命官,這一樁事并不能將燕璟徹底拉下臺。 但倘若燕璟的錯處日積月累的積攢下來,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汪涼,“皇上圣明?!?/br> 厲光帝近日來時常會聽到“沈宜善”三個字。 他閱女無數,能讓他記住的女子少之又少,除卻當年的徐昭昭之外,倒是無人能像沈宜善那樣令他記憶深刻。 他想念徐妃了。 那是一個美貌溫柔的女子,他愛慘了她。 可他更愛他自己。 故此,在皇權和徐昭昭之間,他選擇了前者。 他已經太多年沒有再想起那個女子,但近日來每當看見燕璟,他就不經意的想起她。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 厲光帝只以為是這幾年選秀的女子都不夠美貌之故。下個月選秀,該有一些新鮮血液了。 “年輕就是好啊,可以沖冠一怒為紅顏?!眳柟獾壅Z氣里摻雜著酸意。 他知道自己的好幾個兒子都在爭沈宜善,搶的人多了,也就成了香饃饃,讓旁人也會滋生想要占有之心…… 厲光帝眸光一沉,野心乍現,“讓禮部重新擬定今年的選秀名錄,但凡十四歲以上,未曾婚配的世家女子都要參選,退婚的也不例外?!?/br> 汪涼一凜,立刻又明白了。 京城貴女當中,今年被退婚的姑娘,也就只有沈宜善。 “是,皇上,老奴明白了?!?/br> * 翌日,傅佳人在大理寺地牢香消玉殞。 她的事跡被人傳遍滿京城,她雖是殺人犯,但人人都同情她,反而對死者吳剛深惡痛絕。 與此同時,傅、吳兩家雖然權柄煊赫,卻被千夫所指。即便百姓們明面上不敢造次,背地里卻對這兩家指指點點。 沈宜善聽從傅佳人此前的交代,親自去給她收尸。 傅茗也去了。 他二人是傅佳人在這世上僅有的信任之人。 沈宜善早就知道表姐的結局,緩和了一天之后,還算能夠自持。 或許她天性薄涼……她猜。 她竟然覺得這是表姐最好的歸宿,親手替心愛之人報了仇,也能坦坦蕩蕩離開這人間,好像也沒什么可留戀的了。 傅茗眼眶赤紅,但始終沒有落淚,他也低低道:“這樣也是極好的,活在吳家那樣的深溝里又有什么盼頭?!?/br> 兩人默了默,準備把傅佳人的尸首運出去火化。 她好不容易逃離吳家,出嫁女自然不可能再回娘家,撒入長江何嘗不是最佳歸處。 一行人從大理寺出來,沈宜善腦子里亂哄哄的,人死如燈滅,可太陽還是照常出來,仿佛沒有因為任何人的逝去而發生任何變化。 凡人終究是何其渺小。 那么她自己呢? 上輩子她死后,是否也有人為她傷懷感傷? 這時,迎面走來一衣著華貴的婦人。 沈宜善一眼就認出了周氏。 周氏這人五官尋常,但很愛打扮,穿衣顏色十分明艷。 可今日這種場合,她身為傅佳人的母親,這身打扮未免過于無情。 周氏臉色難看至極,在她看來,傅佳人與意中人的事情鬧得滿城皆知,是不體面,是丟盡了她的臉面。 “沈宜善!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你慫恿了你表姐?!” “不然,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豈會殺人?!” “我好端端的女婿就那么沒了!女兒也沒了!你……一定是你唆使!” “你這個有爹生沒娘養的東西!” 周氏故意找茬,試圖把一切罪過都推在沈宜善身上。 與此同時,周氏也想借此機會,徹底和沈宜善識破臉皮,免得自己的兒子再被她禍害。 傅茗直接擋了過去,語氣不佳,“夠了!母親,長姐還沒安息呢!”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 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父親和母親又怎么了? 為何會如此冷血無情?! 若非是因著父親母親,長姐豈會淪落至此?! 周氏還想繼續糾纏,她的女兒沒了,她總得找個人來怪罪,不然她會自責愧疚的。 惡人無法承擔自責和愧疚。 一旦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將會是毀滅性的打擊。 周氏不敢去看傅佳人的尸首,那張白布之下是她的親生女兒。 可她不敢看,一眼也不敢。 周氏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惶恐、愧疚、不堪,她又把矛頭指向沈宜善,“難怪你會被陸家退親!你就是個看熱鬧熱不嫌事大的!你還我女兒……還我女兒??!” 沈宜善神色冷漠地看著她。 真可憐。 “舅母,你不敢得罪吳家,這就只能在我面前找茬了。你知道么?你枉為人母!我不想與你爭執,會擾了表姐清凈,若有來生……表姐沒有你這樣的母親,一定會一生順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