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約的6點半，怕排隊，6點多關月和孔渚云就先到了，等人的時候關月一直在喝水，廁所都上了兩回，孔渚云笑話她，見家長的到底是誰，怎么她比自己還緊張。

    6點半多一點，關父關母先到了，關烈去停車。

    畢竟不是初見，氣氛比較輕松，長輩點著菜，孔渚云還是先自我介紹了一下。

    關母：“你也是鹿市本地人？以前就和月月認識？”

    “嗯，我們是一個中學的，只是我比她大點?！?/br>
    “一個地方的好，生活習慣都一樣，不用適應。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都去世了，我是奶奶帶大的，前幾年奶奶也去世了?！?/br>
    “這么說來，你是孤兒？”

    “怎么說話呢！”關父打斷了關母的話，“小孔，你阿姨說話直，你別介意！”

    “沒事，阿姨說的也沒錯?！?/br>
    關月一直抓著褲子的手絞得更緊了，孔渚云把手蓋在她手上，輕輕攏住。

    “先點菜先點菜，邊吃邊聊，小孔，你看看，再加點什么?！标P父把菜單遞給孔渚云。

    他掃了一眼，緩緩說：“換鴛鴦鍋底吧?！?/br>
    “你不是鹿市人么？不能吃辣？”

    “嗯，出去得久了，不太能吃?！?/br>
    “那就換吧，別的菜你再看看?！?/br>
    “有冰淇淋，你吃么？”孔渚云偏頭問關月。

    “吃那個干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也點了飲料了?！?/br>
    關月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言語。

    孔渚云又點了幾個鮮rou卷，還有不辣的小菜，正準備把菜單給服務員，光烈進來了。

    關母：“你來得正好，看看還要不要加菜？”

    “是點的鴛鴦鍋底么？”

    “嗯，小孔不能吃辣，換了鴛鴦的?！?/br>
    “那就行，直接下單吧，我沒什么要加的?！?/br>
    關烈在孔渚云邊上坐下，接過關月給他倒的茶水，熟稔地說：“孔哥，你中午說的那個練肩頸背的課程發給我看看唄，現在辦公室坐得多，我這肩膀越來越難受?！?/br>
    “嗯，我一會兒發給你?！?/br>
    “你自己出的課？”

    “嗯，和平臺合作出的，到時候我連優惠碼一起發給你?！?/br>
    “這倒不用，知識付費，應該的?！?/br>
    關母：“小孔，你是健身教練？”

    “不是，只是業余愛好?！?/br>
    “你現在是在月城工作么？”

    “可以這么說，之前在帝都工作，現在受疫情影響，主要是線上辦公?！?/br>
    關父接過話頭，悠悠說：“小孔啊，我們家的條件呢你也看見了，雖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但是給孩子的我們都盡量給最好的。關烈是個大老爺們兒，努力工作、照顧家庭是應該的，我們對漾漾呢也就要求個踏實穩定，能照顧家里?！?/br>
    喝了一口茶，他接著說：“但是月月不同，她是女孩子，哪個父母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受苦。再說月月自身條件也不差，我們沒指望她高攀誰，但是也希望她結了婚能比現在過得好點?！?/br>
    “嗯，應該的?！笨卒驹平恿艘痪?，等著他繼續說。

    “你說現在這房價，不說月城，就是我們鹿市那也是高得嚇人。你說你跟月月以后要是真的在一起了，不管在哪兒生活，房子總是要買的吧！”

    “嗯，看月月，選好了定居的城市就考慮?！?/br>
    “早點考慮是應該的，你們看好了就告訴我們一聲，不管怎么難，多少我們都會接支持一些，你一個人也不容易?！?/br>
    關月低著頭，握著手中的杯子，口中莫名酸澀。

    孔渚云看著關父，說得坦坦蕩蕩：“叔叔您不用擔心，我有些存款，目前收入也穩定，普通房子付首付和月供都問題不大?！?/br>
    “那就好那就好，你們過得好，我們才放心?！?/br>
    關母馬上問：“那房本上……”

    “媽，先吃飯吧！”恰好服務員端著鍋底過來，關烈打斷了關母的話。

    紅白相應的湯底沒一會兒就開始翻滾，各色rou片、蔬菜逐一下鍋，辣椒的香氣彌散開來，濃郁而熱烈，沖入鼻腔，激得人口涎直泌、胃口大開。

    關母夾了一片鮮嫩的辣牛rou到關月碗里，“月月，你好久沒回來了，多吃點?！?/br>
    孔渚云替她把被子里空了大半的冰豆漿添滿。

    關母：“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還……還早，我們在一起沒多長時間，以后，再說吧?！?/br>
    “話也不能這么說，感情也不是時間長短就能判斷的，再說你也不小了，早點結婚，以后年紀大了生孩子危險?！?/br>
    撥弄著碗里的牛rou，明明同桌都是最親近的人，關月卻覺得異常尷尬，“再，再說吧?！?/br>
    像是看不到她的臉色，關母接著說：“你們結婚要準備的東西可不少，不像關烈就住家里，你們還得買房、裝修、布置……花時間精力不說，之后的婚禮又是一堆事。要不，現在先訂婚？”

    “媽！真的，還沒到那步?！?/br>
    “那先訂婚又怎么了？像關烈一樣，小孔先下聘把婚訂了，以后的事情再慢慢來?！?/br>
    握著裝豆漿的杯子，關月覺得頭頂的燈閃了一下，突然的一明一暗，晃得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媽，姐都說了不急，您就別催了?！?/br>
    “什么不急，你這都訂婚了，馬上就要結婚，我們還不是想著給你單獨買一套房，要是加上小孔的聘禮，就能看套大一點的?！?/br>
    “媽！你這叫說的什么話，聘禮不得用嫁妝還？買什么房，和你們住一起挺好的?！?/br>
    “好什么，以后……”

    “行了行了，別說了，吃飯?！?/br>
    關月緊緊攥著杯子，耳朵里一片轟鳴，什么都聽不到，也沒察覺到孔渚云把她的手從杯子上掰下來，搓熱了握在手心。

    后來又聊了什么她都沒有印象，碗里有什么，她就吃什么，空了她就喝茶。

    從火鍋店出來，關烈要送孔渚云回酒店，孔渚云拒絕了，說讓關月送他，離得不遠，正好散步。

    直到他們開車離開，關月都一直沒抬頭看孔渚云，把她拉到僻靜的小路上，孔渚云把關月摟進懷里，揉著她肩膀說：“月月，沒事，放松點?！?/br>
    臉靠在他懷里，關月覺得她熟悉的獨屬于孔渚云的清冽氣息不見了，臉面前全是火鍋的辛辣味，熏得她眼睛疼。

    “對不起?！彼÷曊f。

    “沒必要道歉，至少你還有父母，我……”

    一把推開她，關月略帶哽咽地又說了一遍：“對不起?！?/br>
    “月月?！?/br>
    “對不起，現在……我，我不想聊天，我要回家了?！?/br>
    說完，她轉身就走。

    此時此刻就像有個湯圓哽在關月喉嚨里，吐不出咽不下，憋得她呼吸都困難。知道另一個人也被嗆到，并不能讓自己好受，她只想躲在角落里，咳嗽、喘息，等待痛苦過去，不讓人看到自己臉紅脖子粗、涕淚橫流的狼狽和難堪。

    孔渚云跟在她身后，確定她進了家門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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