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文里的朱砂痣 第76節
老一輩人對這種說法很容易接受,而且是保平安的東西,正正戳中了他們為孩子的心,見他們仍在猶豫,老爺子干脆利落道:“孩子一片心意,你們就收下吧,都是一家人,甭計較多少了?!?/br> 徐父徐母面面相覷好半會兒,徐父這才接過玉墜:“那我就替狗蛋收下了,謝謝你們,有心了?!?/br> 聞言,駱窈抬了抬眉,笑道:“叔叔阿姨,我覺著啊,今兒這日子特別,對小侄子來說也是個特別的寓意,咱不如取個有寓意的名字,阿姨說不好取太大,我贊同,那咱們可以取個諧音啊,比如guo……果果,這個名字怎么樣?” “這名字好!”徐春妮幾乎第一時間出聲,對自家母親道,“媽,您不聽我的意見,總要聽聽您外孫的意見吧?他憋了這么久選在今兒出生,肯定就是想取個帶有節日寓意的名字!” 徐母瞪了女兒一眼,卻不好拂駱窈的面子,猶豫片刻,說道:“那這樣吧,既然我外孫有如此想法,咱們干脆把大名給改了,叫……薛定國,不是更好嗎?”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一旁的薛尉直接愣住了,駱窈甚至能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一股抓心撓肺的糾結。 他為了給孩子取名字,可是早早就開始準備了,翻字典,查書籍,不說成千上萬,也有上百個備選。 其實薛定國這個名字也在備選之中,但如果直接選這個也就罷了,現在這么一改,他反而覺得曾經滄海難為水,擁有過又失去的更好。 駱窈忍不住露出尷尬的笑容,朝徐春妮拋去一個“我盡力了”的眼神,然后默默躲到紀亭衍身后,在心里說了一句。 大哥,對不起了。 第70章 你覺得我冷血嗎 駱窈自覺沒幫上忙, 在一旁老實地閉嘴,靠在紀亭衍身上圍觀大哥大嫂的眉眼官司。 老爺子拿胳膊肘捅了捅自己老伴,意思是讓她這個老藝術家幫大孫子開口說兩句。 董月容同志老神在在地睨他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說——著什么急。 老爺子不知道她哪里來的自信, 正打算自己出馬, 就聽見徐母笑嘆道:“好了好了,孩子是你生的, 取啥名由你們夫妻自個兒做主去, 我還懶得摻和呢,省得你們在背后埋怨我?!?/br> 聞言, 薛尉反倒有些羞愧了:“媽您別這么說……” 徐母抬手止住他的話:“行了, 大喜的日子就別在這事兒上磨磨唧唧的了,不過我可提前說了啊,私底下要叫狗蛋你倆可別攔著?!?/br> 一個小孩兒有好幾個小名不是什么稀奇事,母親也是為了孩子好,徐春妮當然說:“不攔著您,您要叫驢糞蛋我都不攔著您?!?/br> 這下換徐母嫌棄道:“好好的孩子叫啥驢糞蛋!” “你早猜到了?”一旁的老爺子悄悄問。 老太太依舊老神在在:“我可比你了解她?!?/br> 徐春妮在家里排行老二,半中間的孩子容易被忽視,但她從小沒受過虧待, 當初和薛尉相親, 徐母其實不是很滿意, 主要顧慮薛家情況復雜,閨女嫁過去是長嫂卻又不是親的, 處境尷尬,但薛尉本身是個很踏實的小伙子,閨女又中意,幾番考慮之后還是同意了這門婚事。 最開始那幾年徐春妮肚子沒動靜, 徐母比她還著急,后來眼見著她沒受虧待,和家人相處得也不差,雖然有些小磕小絆,但長輩的寬容寬待都不是表面功夫,這才慢慢放下了心。 總之凡事有意見歸有意見,只要徐春妮自己樂意,過得好,兩口子都不會摁著頭固執。 老爺子:“……” 得,多余問一嘴讓她得瑟。 為了讓大人孩子都能好好休息,大家又關心了幾句便打算離開。 老兩口帶著薛崢坐公交回家,駱窈陪著紀亭衍去車棚。 他的東西都維護得很好,這輛車買來三五年,連輻條都亮得跟新的一樣,駱窈彎下腰,發現后輪的擋泥板被剮蹭了一塊。 紀亭衍說:“是小王騎出去的時候不小心蹭到了?!?/br> 駱窈開玩笑似的:“小王同志這么馬虎啊?!?/br> 紀亭衍解釋:“家里有急事兒,可以理解?!?/br> “你可真是個通情達理的上司?!?/br> 駱窈一直覺得,紀亭衍雖然看上去不近人情,但只要不是原則問題,他待人的包容度還挺高的,不過有時候包容度高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對他那個媽。 真是說曹cao曹cao到。 醫院門口,鄭敏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地吵架,門衛不讓他們在醫院附近喧嘩,男人很不好意思地連聲道歉,轉頭對鄭敏說:“還不快走!” 鄭敏絲毫不給面子,大聲嚷嚷道:“怎么?嫌丟人???你成天跟在老娘屁股后頭唯唯諾諾的時候就不嫌丟人了?!” 兩人堵在他們回家的道上,駱窈想說不如繞路吧,又覺得沒道理躲,搭著紀亭衍坐上了后座。就這么一猶豫的功夫,鄭敏已經發現他們。 她甩開男人走過來,兩只手扒在車把上,眼睛瞪大仿佛要噴出火花:“紀亭衍,你弟弟有沒有聯系你,他最近過得好不好?” 她問著相同的話,好似剛才在住院部外的痛哭流涕都不曾發生過。 紀亭衍也沒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淡淡道:“挺好的?!?/br> 鄭敏盯著他毫無波瀾的雙眼,身體驟然一垮,心里篤定,這個兒子再也挽回不過來了。 這樣也好,反正她懶得改變現狀了,日子一去不復返,她和紀家的關系沒法重來,既然如此,她費那精力做什么? 思及此,她神經質地笑了兩聲,然后道:“紀亭衍,他是你親弟弟,無論如何他都是你親弟弟!” 紀亭衍長腿撐在地上,眉眼低沉:“您想我把他當成您兒子,還是我弟弟?” 聽到這句話,鄭敏愣了愣,仿佛第一次認識他般,從心底蔓延出一股寒意。 腦子里有根神經抽疼了一下,她忽然明白自己沒有猜錯,也沒有冤枉他,至少,他是希望自己和紀德平離婚的。 可是這么多年,為什么是現在呢?是因為碰巧時機成熟嗎?還是他忍不了了? 一瞬間,鄭敏看向坐在他身后的姑娘。 她認得,隔壁薛家的孩子,后媽帶過來的拖油瓶。 鄭敏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清明過,她想到了什么,慢慢松開手,片刻無言后,她說:“對你弟弟好點兒?!彪S后垂頭轉身,很快又重新陷入了和那男人的拉鋸之中。 駱窈皺眉:“她說什么呢?” 道德綁架???這么多年你盡到了多少母親的責任,現在還教他做事? “不用理?!奔o亭衍說,“走了?!?/br> 景色在視野中倒退,駱窈回頭看了一眼仍處于爭執中的男女,手指揪著紀亭衍腰側的衣料,忽然嘆了口氣:“阿衍哥,我覺得有時候你對她可以更強硬點兒,不然每回她都要給你找不痛快?!?/br> “以后不會了?!奔o亭衍沉默幾秒,“是不是覺得我只會吃悶虧?” 路邊的草木開始虛化,駱窈轉頭去看他的后腦勺:“你想告訴我嗎?” 她沒忘記年前吃虧那次,紀亭衍什么都沒說。 男人放慢速度等紅燈,在車速無限趨于零的時候綠燈亮了,他撥了一下車鈴,后背微微弓起,速度很快又提了上來。 其實紀亭衍真沒覺得自己有多委屈,畢竟小時候他對鄭敏還有過期待,但很快也就看清了,后來住校、下鄉、讀大學、出國、工作,回家的時間不多,日子過得很自在。 鄭敏這個人,你軟她就硬,你硬她更硬,你掐她命門她就撒潑,能過這么多年,是因為孩子需要人照顧,再加上紀科長知道自己沒時間顧家,因此覺得對鄭敏有虧欠。 紀科長不松口,鄭敏就跟牛皮糖似的,有時候她也會反省,紀科長說她一頓,她就會對他很親,但不出兩天又故態復萌。后來紀亭衍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左右他不?;丶?,每回在家的日子不超過三天,鄭敏一吵一鬧都是一種自我消耗,院里人有目共睹,紀科長心里也不可能沒數,時間一長,端看他覺得更虧待誰了。 鄭敏說的沒錯,他并不風光霽月,純善高節,旁人覺得他有多委屈,知道真相后就會覺得有多可怕。 冷風把他的襯衫吹鼓,駱窈拿手按下去,可以清晰地摸到脊骨的形狀:“這是什么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你完全不管他們,搬出去單過,紀伯伯可能還會更快知道根源所在?!?/br> 紀亭衍望向遠方的天空,自嘲道:“爺爺奶奶會生我氣……” 老去之前那幾年,爺爺奶奶一直很愧疚,他們覺得是因為當年把他留在家,才會和鄭敏離心,不得親娘疼愛。 老人家的觀念,一家人要攜手歷經風風雨雨,且無論如何,家不能散。 駱窈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年代劇,女主是家里的長女,打小兒就被家里人當作使喚丫頭,父母不看重她,弟妹不敬重她,可她始終任勞任怨,以家為天,甭管弟妹怎么給她氣受,家里誰有困難她肯定是最上心的那個。 而她當了半輩子的“傻大姐”,為的就是這個家不散。 駱窈當時看得氣死了,各種氣,也不理解這種強求,尤其后面弟妹各自成家心也不齊,能處就處,不能處就散,根本沒必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行到一處上坡,駱窈拍拍紀亭衍的后背,男人會意按下剎車,她跳了下來,聽見他問:“你覺得紀樺壞嗎?” 駱窈思忖片刻:“談不上壞吧,一身被寵出來的毛病,不過他好像挺怕你的?!?/br> 紀亭衍淺淡地笑了笑:“可能是我小時候帶過他的原因吧,他以前挺愛跟著我的?!?/br> 駱窈想起什么,有些恍然:“所以他一直在埋怨你不管他了?” 紀亭衍說:“那會兒心里還比較不平,就想讓她看看,紀樺有她疼,但我自己也可以很優秀?!?/br> 報復嗎?或許有點吧,事實上他一直都沒聽爺爺奶奶的話。 紀樺是可以學好的,鄭敏或許也到不了今天這個地步,但他放任自流,甚至連紀科長的交待都敷衍,畢竟一個家庭的和諧為什么要由他擔起來? “那鄭阿姨還會來找你嗎?” 紀亭衍搖頭:“她應該已經意識到我們之間沒有情分可講了?!?/br> 即使是撒潑,也要有底氣才管用。 至于她現在的遭遇,或許紀科長會遠遠照看照看,但自己以后只會盡為人子最后的責任了。 駱窈挽著他,下巴靠在他胳膊上走路:“所以上次問你的時候你不愿意說?!?/br> 那時候兩人確實沒到如此交心的地步,且駱窈玩心很重,雖然她不會介意,但紀亭衍有顧慮也很正常。 “你覺得我冷血嗎?”紀亭衍問。 “不?!瘪橊嚎粗难劬φf。 真冷血,何必送紀樺去當兵,何必周旋這么多年。 忽然間,駱窈又有點理解了。人性復雜,情感關系更復雜,像她嘴上說得這么干脆,但直到穿書之前,她和駱女士都沒能分割得干凈,拋開金錢關系不談,或許潛意識里,她對情感的存續還有那么一些些渺茫的希望吧。 “真的?”紀亭衍很認真地又問了一遍。 駱窈點頭。 鄭敏有錯嗎?當然,甚至紀科長都不算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即使退一萬步都情有可原,但駱窈現在只會站在紀亭衍的立場。 如果他小時候像那個電視劇女主一樣,可能會換來一句懂事,可這種懂事太委屈自己了,能愛恨隨意的時候,是她也不想懂事。 到了坡頂,細汗全被風吹走,駱窈挑眉道:“你現在愿意告訴我,是吃準了我不會離開你么?” 紀亭衍笑起來,搖頭:“不是?!?/br> 是與其你從旁人口中聽到,不如我親自告訴你。 “真的?”駱窈反問。 紀亭衍頓了頓,老實道:“有一部分?!?/br> 駱窈噗嗤一聲:“這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