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文里的朱砂痣 第6節
“真的?” “當然了!”保證完,邱老大四處張望了下,神秘兮兮地說,“你知道么,我昨天見了機械廠一哥兒們,發現人家在廠子里照樣能做生意!” 邱老二:“什么生意?” “你想??!廠子里那些個機器零件,不值錢嗎?” 邱老二眼睛一亮,末了又皺起眉:“被發現了咋辦?” 邱老大嘖了一聲:“就憑咱們平時的手藝,誰能發現?再說了,發現了也有兆昌給兜著,反正工作都是他花錢買的?!?/br> 邱老二想了想:“成!那咱干一票!” …… 月黑風高,車間里機器不停,熱出了一層層汗,邱老二偷偷摸摸打量周圍,竊喜今天姓薛那小子沒來,真是天助他也。 他清了清嗓子,和班長說了句去廁所,便一溜煙兒跑到了庫房。 邱老大正在等著,見到人立刻讓他望風,自己則準備開鎖。 但或許是因為技術生疏了,老半天都沒動靜。 邱老二著急:“你成不成??!我來!” 兩分鐘過去。 “哎呀你也不成!還是我來!” 兩人頭碰頭地弓著腰擠在一塊,突然聽見背后有人叫了一聲:“誒!你倆干嘛呢!” 邱老大邱老二嚇得一激靈,手電筒重重砸在地上,倏地熄滅,他倆下意識轉身,周圍本就烏漆麻黑,又卻被什么東西蓋住了腦袋,然后邱老二一下被踢到了腰,連帶著邱老大一齊滾到地上。 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噼里啪啦的拳打腳踢跟雹子似的,兩人連聲呼痛,邱老大偷偷拿弟弟當rou盾,琢磨著剛才的聲音怎么有點耳熟,隨即驚訝地叫出聲:“兆昌?!” 駱窈立刻給了他一拳,帶著手套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繼續模仿邱兆昌說話,還欲蓋彌彰地壓低聲音:“誰是兆昌?我是你爺爺!” “你就是兆昌!別以為你裝了相我就聽不出來了!” 這下連邱老二也叫起來:“兆昌你做什么呢!敢打你哥!還不快把這破玩意兒給我拿開!” 駱窈熱到發汗,痛快地吐出一口氣:“行,爺爺給你倆拿開!” 說完,轉身就走。 邱家兩兄弟等了會兒沒聽到動靜,在地上滾了兩圈,自己從里面鉆了出來。 “兆昌呢?!那渾小子跑了!”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誰在那里?!” 不遠處正在巡邏的治安隊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邱家兩兄弟暗道不好正要跑,卻被身上的疼痛絆住了手腳。 第二天薛老爺子下班回來,興沖沖地道:“我就說咱們廠的治安隊得好好訓練,加強巡邏密度,你看這不是,昨天就為咱們廠子抓到了倆小偷!” 駱窈:哦呦,這回……壞心辦好事兒了? 第8章 日子還得過 娛樂生活日益豐富的年代,吃瓜群眾也從不叫人失望。短短一天,邱家兩兄弟趁夜到庫房偷竊未遂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家屬院,而且跟連續劇似的,一波波地更新。 比如那兩人被治安隊帶去了派出所,定不定罪還未可知,總之廠里的工作肯定是丟了;比如兩兄弟被帶走的時候對邱家老三罵罵咧咧,邱老太太隔天就在小兒子家鬧開了;又比如邱家媳婦蕭曼茜月子還沒出就抱著剛出生的女兒大包小包搬了出去,邱兆昌內憂外患兩頭熱,接著就被廠子收回了家屬院的房子。 “按我說早就得搬出去了,要是都像他家那么干,不在廠子里做工又占著房子,活沒人干,新招的人哪兒來的地兒???” “怪他娘能鬧騰,吵得樓上樓下都睡不著覺。不過人家那么有錢,說不準回去就蓋新房子了呢!” 駱窈聽著院里的鄰居嘮嗑,把吃完的蘋果核扔進垃圾桶。 挺好,這家人自己走劇情去吧,離開她的生活。 “窈窈?上來拎東西,準備走了?!瘪樖缁墼诙呛八?,駱窈到墻角的水池洗了手,應聲往上跑。 算上駱窈他們仨的生父,家里曾有五位軍人,因此今天這個節日對他們來說尤為重要。上班的都請了半天假,全家人一齊前往烈士陵園祭掃。 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連愛笑愛鬧的薛崢嘴角都微微抿著。 父親犧牲的時候,他還只是個奶娃娃,對父親的印象僅限于家里為數不多的黑白照,駱窈能感覺到抓著自己的小手有些不安,安撫性地捏了捏。 原主父親的墓碑離得有些遠,剛走到跟前,駱淑慧就紅了眼眶,駱窈盯著上面的名字,認真掃掉上頭的落葉,拔除雜草,跪下磕頭,然后將一束梔子花放在一旁。 八十年代的花店還是個新鮮東西,她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一家,買了原主最喜歡的花。 剛穿過來的時候,她躺在校醫室,天花板上的大風扇轉得她頭暈眼花,只覺得自己像是戴著vr眼鏡做夢。 校醫說她是中暑,回去多休息就成了,可駱窈卻知道這把人都熱沒了的情況不是多休息就能解決了的。 但無論如何,未來未可知,日子還得過。 背負著繁重的學習任務,時間倒也過得很快,遺憾的是那位“夢中情手”同志說好了上上周會回來,到現在連個影兒都沒有。 只可惜如今拍照不太方便,相機價格不菲不說,塊頭還大,否則偷拍一張留念總好過畫餅充饑。 駱窈心不在焉地轉著筆,冷不丁聽到動靜才回過神來:“進?!?/br> “三姐!你的廣播劇開始啦!”門一打開,穿著背心褲衩的薛崢就抱著收音機噠噠噠地跑進來,踮起腳將小半個身子夠到桌子上。 前頭的廣播劇已經錄完,現下播到最后一集,家里人聽了個稀奇,薛崢更是滿院子地宣傳。 小孩兒嘛,但凡抽到了別人沒有的畫片都恨不得招搖過市,這么個“我姐會你姐會嗎”的限定款技能怎么可能不去炫耀。 好在家屬院里沒人把她和邱家那事兒扯上關系,不然這貨就是主動露出馬腳的豬隊友。 駱窈把人抓過來揉搓一番,捏住他的嘴沒好氣問:“你作業寫完了嗎?” 不是要做第一個寫完暑假作業的人嗎? 薛崢張不開嘴,含糊不清地說:“許、許完惹?!?/br> “寫那么快做什么?!?/br> 不是要找學習最好的人輔導嗎? 薛崢奇怪地看著她:“啥?” “我說寫完了你還不去睡覺?!瘪橊悍砰_人,用筆輕輕敲他腦袋,“都幾點了。小孩子家家的熬夜長不高!” “才八點半!而且是二姐同意我聽完廣播再睡的!”薛崢不高興地撅嘴,哼了一聲。 三姐真討厭。 其實紀亭衍并不是個會食言的人,他之所以半個多月沒回家,是一直研究的課題有了突破性進展,他們組的組員別說回家,連覺都沒好好睡。 如今將數據和記錄整理好,才算是松了口氣。 “組長,剩下的我來做吧?!?/br> 紀亭衍正在核驗報告,聞言抬眸看了那人一眼,清泠泠的眼神透過鏡片,令那人討好地笑了笑:“明天我能不能請半天假?” “上周答應了孩子帶他去動物園,結果沒回去,所以我想明天……” 紀亭衍眼睫半垂,而后又打量一圈實驗室里的其他人,一只手扣在報告上,點了一下:“你去把用具都收一下吧,明天上午正常休息,下午再來實驗室,后天到燕大做報告,之后我會跟所里申請,全組放假兩天?!?/br> “大家辛苦了?!?/br> 這話一出,其他組員也都高興不已,熬出血絲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謝謝紀組長!” “謝謝組長!” “組長你真帥!” 他們這個課題組的組員年紀不一,有的剛從學校出來不久,有的早都已經結婚生子,但無論是資歷深的還是資歷淺的,對紀亭衍這個組長都是又敬又畏,平時鮮少和他開玩笑,因此聽見這一句,紀亭衍斂眉瞥向那個年紀最小的組員,終究沒說什么。 等轉過身去,才嘴角微動,輕笑了一聲。 離開實驗室回到宿舍,同住的高傳波正半躺在床上看書,朝這邊瞧了一眼:“紀工終于舍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住在實驗室了呢?!?/br> 這人不著調慣了,紀亭衍沒理他,從柜子里拿出洗漱用品,端著臉盆打算去水房。 “欸——”高傳波從床上坐起來,說道,“明天休息,你不回家???” “明天寫報告?!奔o亭衍道。 “成,我是背井離鄉沒處去,你一個本地人倒搞得和我一樣,多謝你陪我?!备邆鞑ㄏ麓蝉晾闲^來,一把摁住桌上的收音機,余光撇見表上的時間,呦了一聲,“快九點了,你要聽的節目廣播時間快到了?!?/br> 紀工這人,生活單調又精致。精致是因為他吃穿用度總要在條件內找到最符合心意的,單調是因為找到以后一直都不會換別的。所以他的衣柜里有十幾件相同的襯衫、去食堂吃飯每頓都打土豆絲,所里的教授們常說,紀工如此叫做專一,惹得一些女同事春心萌動。 但專一的紀工對科學更專一,每天在實驗室里工作,看書也是為了工作,勉強算得上娛樂活動的,就是收聽廣播。 哦,還是科學頻道。 高傳波和他一起住了這么久,當然也知道他的習慣,于是打開收音機調到燕城廣播的頻道,說:“你快去洗吧,等這個播完就到了?!?/br> 收音機里傳來男女對話的聲音,紀亭衍正要離開,下一秒卻頓住腳步,低聲問:“這是什么節目?” 高傳波不明所以:“廣播劇啊,你每天這個時段都聽廣播,不知道???” 不知道,他每次的時間都掐得很準。 紀亭衍想了想,又把臉盆放了回去,開始收拾自己的公文包。 高傳波:“去哪兒???” “回家?!?/br> 高傳波:“……” 不寫報告啦? …… 駱窈沒想到自己的作息有一天會這么規律,十點睡覺,六點出早功,曾經幾年沒有吃過早餐的人,現在站在早點攤前等油條。 這幾年市里出了不少萬元戶,大家對擺攤做生意的看法漸漸轉變,大街小巷多了不少推著小攤的人。 這會兒的人也厚道,滿滿一鍋油清透亮,油條炸出來比駱窈胳膊還粗,用報紙一裹,兩截兒還能有巴掌長。 “燙燙燙!”駱窈跟大爺多要了一張報紙,周圍湊著的叔嬸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