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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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美娘轉過頭,努力地微笑了一下。十三可真是個能干的男人! 可不是哩!阿美笑嘻嘻地走到床邊坐下,臉上蕩漾出戀愛期才有的光彩。阿娘,等你病好了,我就同十三去說,讓他留下來吧? 阿美娘沉默了片刻,隨后猶猶豫豫地小聲道,我瞅著十三那樣子,心里頭怕是有人了。 阿美愣了一下,隨后挑眉笑了笑。管他有沒有人!他既不提回去,想必就算有過,也是分開了。 可是這樣總歸不好 阿娘,阿美輕快地打斷她的話,然后突然收住笑認真地道,咱們只是借他留個種。到時候村里頭有個娃娃跑來跑去,多快活! 你就沒想過將他的心也留下來? 要他的心作什么!阿美笑了笑,這年頭,能有個娃娃就行了。只要他愿意,我就同他多生幾個娃娃! 你個大姑娘家,開口生娃,閉口成親,也不害臊! 臊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什么天經地義的事兒? 蘇十三笑著從外面走進來,身上只套了件汗褂兒,褲腿高高卷到膝蓋,帶著一身海腥味。 統共就三間草房,因為阿美娘生病,如今占了正屋,阿美與蘇十三分別蝸居兩側。但是蘇十三要往自己的房間去,必須得從阿美娘的臥室經過。 蘇十三抬手抹了一下額頭的汗珠,笑嘻嘻地道:伯母今日精神頭看著,像好些了。 好多了!阿美娘笑著答了一句。 阿美轉過頭,當著她娘的面,就對蘇十三道:十三,之前同你說的那事兒,你考慮清楚沒? 啥、啥事兒? 蘇十三最怕阿美提這茬,只裝作聽不懂。他揉了揉頭,尷尬地笑道:我這剛出?;貋?,腦子不清爽! 如今,他一頭板寸也長得長了些,鬢角掛下來,眉目俊秀。與阿美走出去,宛若一對璧人。 蘇十三逆光站著,阿美看著他忍不住有些發癡,她輕輕咬了下嘴唇,指尖絞著烏黑麻花辮兒,臉頰不知不覺的紅了。 就是,就是你我成親那事兒。 ??!那事兒啊,哎呀,這個我想起來剛才船可能沒栓好,我再去看看! 蘇十三慌慌張張就要往外逃。 阿美氣的一跺腳,直接追出去,一把拽住蘇十三的胳膊,大聲道:你總得給句實在話!愿意還是不愿意? 哪有這樣的人! 蘇十三心里頭慌的一批,但是他連頭都不敢回,聲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阿美,我同別人有婚約了。 我曉得! 你曉得?! 蘇十三震驚地回頭。 但是你在這里一天,就做一天我的男人。我也不多求你,只要你給我留下個孩子! 這、這可使不得!蘇十三慌的耳根都火辣辣一片燥熱。阿美你長得這么漂亮,心地又好,將來 將來也沒指望!阿美利落地打斷他的話。這村子你來了一個多月,也看清楚了,除了你以外,哪里還有個男人?就連六七十歲的阿爺都叫他們征兵征走了!如今你是海神送過來的,是天賜給我們海濱村的男人! 哎喲喂!這姑娘,夠兇悍的!簡直恃美行兇! 蘇十三連連推拒,想把阿美的手甩開,但是阿美卻步步緊逼,聲音越說越大。 我一個姑娘家,話說到這個地步,也不求你給我名分!就這樣,難道你都還不愿意嗎? 阿美氣的胸.脯劇烈起,杏子眼內淚光蒙蒙。 美是極美的,可是蘇十三心里頭卻猛然像叫蜜蜂蜇了一下,疼的慌。他想起那夜在昏暗的大院內,借著煤油燈一縷微弱的光,青柳大郎躺在枕邊曾對他說,十三,等這天下平定了,咱們就回劍閣!到時候我去找靈拂提親。 那時兩人說好了,將來他會隨那條龍一起回到龍墟,從此后天長地久,漫長余生共度。 屬于他們的本原世界,是在遙遠的滅天界和更遙遠的神秘的龍墟。這方小世界,說穿了于他們而言只是一個游戲而已。 阿美,你再這樣的話,我恐怕今日就得走! 蘇十三垂下眼皮,神色淡淡的。這次他沒去看阿美那雙永遠含著情意的杏子眼,但不是因為躲避,而是真的下定了決心。他一靜下來,周身就像絕緣體,萬事不過心的漠然。 他的這份決絕,就連阿美都感覺到了。 一直緊攥著他的那只小手終于頹然放下去。然后下一刻,阿美用手捂住嘴,拼命忍著哭,從他身邊快步跑出去。 蘇十三扭頭看向阿美跑開的背影,半晌沒吱聲。 背后阿美娘咳嗽連聲,艱難地寬慰他道:阿美從小沒有阿爹,都是我給慣壞了!十三,你可別往心里去! 伯母,蘇十三回頭看向病床上面色蠟黃用包頭巾裹住所剩不多秀發的女人,真心誠意地道歉。這件事是我不對。 婚嫁的事情,從來勉強不得。 阿美娘掙扎著坐起上半身,背靠在床頭,在又一陣劇烈嗆咳后,窸窸窣窣地從床鋪里頭摸出一樣東西來。 十三,海神的傳說是真的,我們沒有騙你! 蘇十三視線落在阿美娘手上那東西。是卷羊皮紙,邊緣破損,有明顯的焦黑燒痕,可是蘇十三憑直覺是件來歷不凡的寶貝!與這破破爛爛的海濱村和四面漏風的草房子不搭。 蘇十三定了定神,走過去從阿美娘手中接過羊皮紙。然后瞬間如同被天頂炸雷擊中,險些驚的魂飛魄散。 羊皮卷上,這彎扭宛如折枝花卉的文字,他在滅天界曾在三師兄手上見過! 這、這東西是從哪里來的? 是海神廟里供著的??!阿美娘咳嗽連聲。她忙用手捂住嘴,小心地不要讓唾沫與其他分泌物濺到蘇十三身上。 蘇十三緊緊將手背在身后,借以掩飾手指顫抖的異狀。然后抖了半天,強自鎮定地單手替阿美娘倒了杯水,扶著她喝了一口。 阿美娘緩了緩,又抬頭掙扎著與他說道:三百年前,海濱村原本是有海神廟的。不知是哪一年,廟里遭了大火,隨后又在一次漲潮的時候叫海潮沖了大半,那以后去的人就少了。但還是有個守廟的人。這東西就是從那老頭兒手上得來的。那老頭兒說,有一日海神會送來一個男人,這東西就是要交給他的。這話,有人信,也有人不信,說是老頭吃多了酒滿嘴胡嚼。但是這么多年過去,從海里沖上來又活著的真的只有十三你一個!我們真的沒騙你! 我信!我都信! 蘇十三緊緊攥著那張圖紙,眼眶內淚光洶涌,草屋內光景一陣模糊一陣清晰。這分明是當時當日,他在滅天界神廟中所見到的書籍! 這東西怎么會流落到此方小世界?! 是否除了他和青柳大郎外,眾師兄們也曾來過這里?! 但是他們是何時來的,如今現狀如何?他離開滅天界時師尊與一眾師兄到底奔赴何方戰場? 這一切,通通都成了一個接一個解不開的謎團。 ** 白爺,今兒個還去聽戲不? 聽戲?青柳大郎停下擦拭手中寶刀的動作,扭過頭,一雙眼睛充血。你們哪只眼睛看見老子現在有空去聽戲?!嗯? 是!白爺!我這就去把馬給放了! 前來匯報的親兵人貼著門縫,恨不能當場消失???!點兒背,又撞上這位爺的霉頭了! 青柳大郎攆走人后,心情越發暴躁起來,手中拎著刀,在寬大的房子里踱步。 這房子原本是前頭張承安住過的王府,寬敞的很,走廊下不時有八哥兒在那里學著人說話。入眼滿園青翠,清晨的露珠晶瑩圓潤地綴在葉片上。這應該是個美好的清晨! 但是青柳大郎卻覺得心里頭有一股邪火燒得正旺,看誰都不順眼,做什么都不得勁。 他好像把什么極重要的東西丟了。但是丟的是什么,他想不起來! 轉! 轉!轉! 他抬頭看向廊外,恰好見到那個親兵就要走出花園門,忙又一聲斷喝。站??! 那親兵背影抖了一下,回頭笑的嘴角肌rou神經抽搐。爺,您叫我? 不叫你叫誰?耳朵長著做裝飾的嗎?! 哎!來了! 親兵忙一溜煙又跑回來,賠著笑,小心翼翼地問道:爺,有啥吩咐? 收拾收拾,備馬!爺要去聽戲! 哎??? 親兵張大嘴,一臉呆相。 青柳大郎一腳踹在親兵胸口,將人踹的在地上連打了十幾個滾,隨后看也不看,腳步鐸鐸地往外走。邊走邊焦躁道,沒用的東西! 親兵苦哈哈地爬起來,摔的鼻青臉腫,嘴角一抹血跡蜿蜒流下。但旁邊誰也不敢勸。眾人都靜悄悄的,標槍似的站在廊下及庭院各個角落。對這一個多月青柳大郎的暴躁不安,大家都已習以為常。 青柳大郎人在馬背上,烈日當空,街面上到處都是奉川軍的兵。尋常百姓見到他們,都慌慌張張地拉起鋪子門,往窗戶上木板。他扭頭看見,神情越發陰郁,呸的一聲吐出嘴里嚼的草根。 他總覺得有什么事兒忘了! 到底是什么事兒 自打過了兵,大悅劇院前如今也門庭冷落??磮鲎拥囊姷絹淼氖撬?,忙一溜煙小跑過來,點頭哈腰地賠笑道,爺,今兒個還是來聽曹老板的戲? 曹老板?青柳大郎甩蹬下馬,皺著眉頭罵罵咧咧地道,管他什么老板!唱的是《游園驚夢》就成! 哎!曹老板最擅長就是這一折!爺,這幾天曹老板哪兒都沒敢去,就特地在后頭候著呢! 自從打下京城后,青柳大郎日子過得渾渾噩噩。除了cao練,大半時間都在劇院里聽這位曹老板翻來覆去地唱《游園驚夢》的折子戲。 大悅劇院的人早已習慣了,熟門熟路地引著青柳大郎往后頭走。 走到戲臺底下,一色兒水的紅色椅披,正對著戲臺中央放著把虎皮包椅,是大悅劇院特地給青柳大郎一人備下的。場內靜悄悄的。這一個多月,大悅劇院就只接了他一個人的場子。 青柳大郎大馬金刀地直奔虎皮椅坐下,然后哐啷一聲,把搶來的寶刀扔在桌上。他屁股剛坐穩,桌子前就擺上了四色茶碟和一壺熱騰騰的茶。隨即臺子后頭響起絲竹聲,簾子挑開,曹老板款款地登場。 青柳大郎望著臺子上咿咿呀呀眼角帶著春風走出來的人,怎么看都覺得不對。不該是拿著折扇出來的? 一直在旁邊伺候的班主忙抬頭,見臺上的曹老板是用手捏著水袖含羞半面地出來,立刻賠笑道,爺說的是!下次就讓他改! 不是改不改的問題,青柳大郎一腳踹翻桌子,瓜子果碟噼里啪啦落了一地。他從沸沸揚揚的雜物中精準地抄起刀,手挽刀花,指著班主怒道:說了多少回了!怎么著都做不對! 班主嚇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不斷地磕在他腳邊,連聲道,爺!已經改了,您說上次扇子不對,所以這次才特地讓他改用水袖 呸!青柳大郎朝地上啐了一口,濃眉倒豎。 再看臺子上,曹老板早教這一出嚇著了。也停下往園子走的步子,撲通一聲跪在臺上,頭都不敢抬?;W珠鈿,眉角含.春,但是總覺得哪里不對! 青柳大郎心里那口氣七上八下的吊著,頓時沒了看戲的興致,起身就往外走。他走到哪里都覺得這些人像是假的。這些人都怕他,但在他心里總覺著曾經有個人不懼他。 那人手指戳著他鼻尖,對他跳腳大罵,不斷地喊他大郎。 大郎你這廝! 你這家伙又給我惹麻煩了! 下次小爺閹了你! 一聲聲,言猶在耳,可是那個人究竟在哪里? 他始終都想不起那個人的臉。奉川軍中人人都說,那個人曾經在他身邊待過,是他親自扛在肩上帶回來的人。 他們都說他歡喜那個人。 可是那個人,他為什么就快要想不起來了? 青柳大郎匆匆回到王府,把身邊二十來個貼身伺候的親兵都叫過來。二十來個人站在日頭底下站成一橫排,青柳大郎背著手在他們面前反復踱步。那些人嚇的額頭腦門上都冒出了冷汗,直到他停下來。 青柳大郎斜眼覷過去,帶著些戾氣問道:你們口中說的那個蘇少爺,找著了沒? 回、回爺的話,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人就跟插翅膀飛了似的! 青柳大郎皺眉。當時是誰伺候的他? 先前伺候過蘇十三的兩個親兵互相對視一眼,戰戰兢兢地出列。 你們兩個進來!其他人先散了。該干啥干啥去! 其他的親兵如蒙大赦,一溜煙地出去了。 剩下那倆小兵磨磨蹭蹭,離著青柳大郎三四步遠,就再不敢往前了,一臉鵪鶉樣。爺,當初是咱不對,可咱倆真的已經知道錯了 別啰嗦! 青柳大郎皺眉,暴躁地打斷道:你們誰還記得他長什么樣子? 啊,??? 倆親兵嘴巴張的能塞進一個雞蛋,然后呆呆地看著青柳大郎。 看什么看!都給老子精神點! 青柳大郎抬腳就要踹,那兩個小兵忙往后閃了閃。不敢讓他真踹傷了,但也不敢不讓他踹著,只得哎呦呦往左右兩邊滾了幾圈,然后再爬起來,陪著笑臉道,爺,您這是要貼畫像全國找人??? 哪來那么多廢話!你們倆記得仔細些,然后找人畫下來! 頓了頓,又道,越快越好! 是!白爺! ** 腳下突然地動山搖。蘇十三手中捏著那卷神廟流落出來的書籍殘頁,眼睜睜看見草屋內的泥巴地裂開七八條尺余寬的罅隙,隨后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后摔去。 不好!是地龍! 地龍翻身了! 蘇十三耳邊模模糊糊有人在大聲呼喊??墒撬裁炊碱櫜坏昧?,只雙手撐地想爬起來。但是每次他剛站起來,就又被地震給晃下去。 腳下縫隙裂口越來越大,直到將他吞噬。 黑暗。 眼前是無邊黑暗。 耳邊矼嚨硿嚨的,像是在地心深處穿出來一個龐然大物。那個龐然大物所過之處,遍地泥漿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