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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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十三皺眉,耳根子后頭熱辣辣的,心里頭慌得厲害。他試探性地問道,大郎,咱們從冀城走這一趟,要走多久?你今日將人都給得罪完了,以后打算怎么辦? 你還要回來?青柳大郎詫異地道,若是打下京城,當然就在那里呆著不走了。 你當真要做皇帝? 蘇十三一骨碌爬起來,在黑暗中炯炯地盯著青柳大郎的臉。 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這天底下誰都能做得,為啥我不能? 可你以前不是這么說的! 寶貝兒,以前是我沒想明白,青柳大郎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語氣十分漠然。若是我占了那位置,那氣運之子不用翻,自動會蹦出來。 對??!所以咱們不是去京城去找那個氣運之子的嗎?你都把我弄糊涂了! 不糊涂,青柳大郎說著扯開皮帶,脫衣解衫,隨后又光腳將鞋子拎到門外回來,大咧咧地撩開被子跨上龍鳳床。人貼在蘇十三面前,才道,到了京城后,干掉氣運之子,然后京城咱就是最大的!我這江山坐的如此快活,為什么不多呆幾年? 不是啊,大郎!蘇十三忙推他。不是說好的,咱們去京城是因為氣運之子作亂,但平定戰亂之后,咱們就離開此方小世界回去滅天? 滅天?青柳大郎睜開眼,眼神有一瞬間的清明。然后整個人突然間抖了一下,手腳抽搐。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蘇十三還沒來得及驚叫,就見青柳大郎突然間又恢復了正常,只是看著蘇十三困惑地道,寶貝兒,你怎么啦?剛才咱們在說什么來著? 蘇十三心里一片寒氣自腳底板泛起來,手腳冰涼。他懼冷似的往青柳大郎懷里貼近了些,閉了閉眼,手指死命揪住這人的貼身汗衫。大郎,你最近是不是有些怪? 哪里怪? 青柳大郎看著他,認真地思考片刻,然后又撿回話題。剛才咱們說到什么了? 說到去京城之后打算怎么著! 哦,當然是滅掉氣運之子。 然后呢?蘇十三窮追不舍,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突然間又燃起了希望。 然后?當然就去劍閣找靈拂提親??! 這又是個正常的大郎了! 蘇十三一時叫他弄得有些迷糊,還想再追問,青柳大郎卻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兩手將他往懷里帶了帶。睡吧,今天來回奔波了四五十里路,你就當心疼心疼我! 蘇十三叫他悶在胸口,耳邊是沉穩的一聲聲心跳。青柳大郎心跳的很穩,在這暗夜里似乎能令人安心。 然而他抬起頭,煤油燈在不遠處的方桌上微弱地亮著。青柳大郎忘了吹燈,權勢欲也越來越重蘇十三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這條龍就變了。 浮世萬千,他只有這條龍了。 可是這人,懷里抱著他,心意卻不再直白了。像是籠上了一層被熏的半黑的油燈罩,而蘇十三覺得自己就是那群嗡嗡嗡不斷扇動翅膀往燈罩上撞的小蟲子。 他會不會死?剛才那一瞬究竟發生了什么?他們的愛情,會不會善始善終?這些他統統都不知道。 與他共枕的那個人,已經漸漸地響起鼾聲。 第114章 海上舊影(折子戲)27 在接下來的幾天,蘇十三存了心思,刻意地打算貼身觀察青柳大郎??上觳粡娜嗽?,他見到青柳大郎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自從那晚后,青柳大郎開始時常詭異消失。就連夜里都不一定回來睡。蘇十三不知他是歇在了別處,還是徹夜在軍帳中巡邏。 又過了七八天,奉川軍隊伍已經到了崖關,距京城也不過就剩下一百多里路了。蘇十三再次習慣性地在人群中溜達,尋找青柳大郎蹤跡。 見著你們白爺了嗎? 蘇少爺! 這次被他揪住的,恰好是青柳大郎身邊的副手。見到蘇十三,忙笑嘻嘻地客氣道,今兒個在!瞧,白爺他不就在前頭嗎? 蘇十三順著他手指看過去,果然看到青柳大郎光著膀子正在那里舞刀。這條龍要炫耀武功做什么? 蘇十三一臉問號,小跑著過去。生怕晚一步,又讓這人給溜了! 在日頭底下,青柳大郎正在興高采烈地耍把式,雙手負在身后,只憑借腰力靈活地將一把雪白長刀轉動個不休。刀柄紅纓鮮亮,伴隨他轉身,綻開如一蓬蓬山花。 厲害!白爺再來一個! 果然是絕世好刀! 冀城藏著的寶貝真稀罕!不愧是三百年前的老物件! 周圍紛紛叫好聲不斷。 蘇十三還沒能跑到青柳大郎身邊,就見七八個人突然行色匆匆地躥出來,圍住青柳大郎,大聲地說著什么。 他們吵得很激烈。蘇十三撥開人群就見到青柳大郎轉身匆匆地要走。 大白少! 蘇十三趕緊大聲地喊他。 青柳大郎沒回頭。 蘇十三忙又喊了幾聲,青柳大郎像是終于反應過來,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這邊。 寶貝兒,你怎么來了? 蘇十三氣喘吁吁跑到他面前,額頭上滿是汗珠。這幾天都沒見你回來! 哦,巡夜呢! 青柳大郎淡淡地接了一句。 旁邊幾個人擠眉弄眼,像是在嘲笑蘇十三,一時半刻都忍不得。不過空守了幾夜,這就跑過來黏人了! 蘇十三看見了,卻沒空管這些人,只一把拽住這條龍。大郎,你又要到哪里去? 前頭就到崖關了,有人說是對方設了埋伏,我須去看看! 你你這就要走? 打仗嗎,不就是這樣兒! 青柳大郎滿不在乎地笑笑,拍了拍蘇十三的臉頰。我去去就回啊,乖! 就是!蘇少爺您就別瞎cao心了!咱白爺出馬,那必定是馬到成功??! 眾人七嘴八舌。 蘇十三以前覺得他們是善意,大多笑笑不吱聲,可今天卻覺得心里格外厭惡!他一把拽過青柳大郎的手,不由分說,將人扯到一邊。 寶貝兒你做什么? 青柳大郎不敢當真與他強掙,只得皺眉被他拎遠了三四步。 蘇十三微微踮起腳尖,突然大力揪住青柳大郎耳朵,厲聲道:大郎,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在做什么? 清、清楚??!青柳大郎嚇了一跳,睜大眼睛,看著蘇十三怔怔地道,寶貝兒你到底怎么啦? 你說呢?蘇十三冷笑。 你聽我解釋??!吾須不是故意冷落你,當真有事兒! 有什么事兒,???你就忙成這樣?! 蘇十三憤怒的氣都喘不均勻,胸.脯劇烈起伏。他緩了緩,才道,這一天天的,我見不著你人,也不知你在做什么!你有沒有考慮過小爺我的心情? ???你是擔心我?沒事兒的,寶貝兒,我沒事兒! 不!你聽我說完,別打岔!蘇十三憤怒到咆哮。大郎你是不是太認真了?這里只是一個劇本!我師尊讓你帶我出來,是讓你帶我來做任務,不是讓你在這里稱王稱霸的! 青柳大郎臉色一寒,隨后輕輕撥開蘇十三的手,面上一片漠然。你什么意思? 我問你什么意思! 我須有正事要做,你不要無理取鬧! 怎么就是我無理取鬧了?大郎,你不覺得你演戲演得太認真了嗎? 誰同你說的是演戲?青柳大郎皺眉,口氣不善。你自個兒愛唱戲,別把人都當成戲子! 隨即回頭向眾人道,來兩個人!蘇少爺也悶得慌,你們陪他耍葉子牌去! 是,白爺! 立刻有親兵朝這邊走過來。 我不要耍葉子牌!蘇十三在幾個親兵的束縛下奮力掙扎,大聲喊道:大郎,你醒醒! 我清醒的很! 青柳大郎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 蘇十三確認青柳大郎變了,是在又過了四天之后。 那天青柳大郎風塵仆仆地回來,卻沒沖入蘇十三在的土房內,而是在一群兵蛋子當中大聲喧嘩。蘇十三聽到聲音,抬頭從窗口望出去,只見青柳大郎將那把從冀城搶來的寶刀高高舉起,猩紅血跡在陽光下異常刺目。 蘇十三一瞬間如墜冰窟,心底也像是叫這刀鋒反射出冰冷的寒芒給戮了一刀。 窗外,青柳大郎卻在仰頭哈哈大笑。對!老子一刀一個,都結果了!崖關這幫守兵就是紙糊的!中看不中用!奶奶的,那一仗打得真痛快! 咱白爺真是了不得! 那幫兵蛋子七嘴八舌地圍著青柳大郎。耳邊盡是阿諛奉承聲。在紛繁的人語聲中,青柳大郎的笑聲格外刺耳。 蘇十三閉上眼,再睜開看過去,不知是不是錯覺,竟覺得那刀鋒上的血跡,經由陽光,射進了青柳大郎的瞳孔內。那雙原本漆黑不見底的眼睛,如今眼白充血。 而青柳大郎這個人,也如顛似狂,兩道濃眉猙獰地高高挑起,唇角咧開,越看越像昔年在大唐遇見的那只魔! 靠! 別來了這個小世界后,兩人沒捉住魔,反倒叫這只魔偷偷溜進了青柳大郎的心里吧?! 蘇十三極度震驚,眼前黑了又亮,幾次險些從窗根子底下摔倒。待到呼吸稍微平定了些,他強作鎮定地踉蹌推開門,游魂似的飄了出去。 若是擱在從前,只要他出現的地方,青柳大郎都會第一時間看見??墒乾F在,他靜靜地在門邊站了將近一個小時 那條龍卻毫無知覺,仍在大聲說笑,仿佛眼下心底根本就沒有打勝仗后要沖回家第一時間與寶貝兒分享的念頭。 他好像是,徹底將蘇十三這個人給忘了。 蘇十三幾次鼓動唇,終于還是喪失了那種沖上去,大聲質問的勇氣。就好像一口氣堵在胸口,因為憋的時間過久,那種奮不顧身的勇敢,終于還是在流年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誰都不想長大,但誰都會長大。 長大了,戀愛時的這許多酸楚,終于還是避不開。 蘇十三悄悄地靠著門邊蹲下來,心里想的是,小爺我活了幾輩子,從頭到尾,從沒同誰親近過。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這般同床共枕了三輩子的人,也就只有青柳大郎一個。 可是眼下他還未同這人成婚,就已經有了婚前憂郁癥。 他剛剛明確對這人的心意而已,這人就開始視他如無物。倘若當真成婚后,這般辛酸難捱的日子,他可一天都過不下去。 日頭從屋檐腳下斜斜打過來,落在蘇十三眼前。他手指按在陽光下的那處暗影,不知過了多久,冷冷地笑了一聲,然后站起身拍拍手。再抬頭看去,那條龍已經不在了,不知被簇擁著又去了何處。 行吧,愛咋咋地,小爺我還不愛過了呢! 當天晚飯時,蘇十三刻意多問了一句。你們白爺今晚還回來不? 喲!蘇少爺,這咱可不知道!白爺行蹤哪能告訴咱們! 那倆小兵語氣怪怪的,不知是嘲笑蘇十三寂寞難耐,還是鄙夷蘇十三不上臺面。奉川軍中的扛把子,怎能讓人這樣呼來喝去、到處刺探行蹤? 蘇十三冷眼覷清這些人說話的神色,便裝作前些時候的樣子,假意惱怒道,人不回來,也不知道打個招呼! 倆小兵笑笑,不接這話茬。 蘇十三胡亂吃了幾口,將殘飯剩羹往盤子里一扔,然后如往常般回到床上躺著。他側身翻過去,面朝墻,屁股朝外。 倆小兵看了一眼,端著盤子溜達溜達的走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后,蘇十三一骨碌爬起來,朝外看了看。天色將黑未黑,月牙淡淡的一彎掛在樹梢上。 須再等等。 蘇十三從懷里掏出懷表,一分一秒地看著,撐開眼皮苦苦地等。到八點半后,青柳大郎果然沒有任何回來的跡象,他便穿鞋下來。 這輩子從11歲到如今17歲,他雙腳走了不下千里路。大江南北,哪里去不得?非得留下來受這閑氣! 蘇十三懷里揣了一個小包袱,用褲腰帶扎緊,然后貓著腰悄無聲息地從門縫邊溜出去。 原先青柳大郎緊張他,伺候他的兩個親兵也跟著緊張,無論什么時候蘇十三推門,那倆兵總會在門下警醒地替他站崗放哨。但是這幾天,青柳大郎待他神色淡淡的,兩個小兵也就放松了。蘇十三偷眼看過去,見只留了一個在不遠處,斜抱著槍,靠在樹下打瞌睡,另一個不知到哪里摸牌去了。 蘇十三暗自松口氣,專門揀著墻根底下的暗處走。 他出來時刻意改換過容貌,如今只得普通清秀,又帶著檐帽,穿著與奉川軍一樣的灰藍色軍裝。除了沒扛槍,看起來就像個半夜起來解手的小兵。倒也沒什么人問他。 蘇十三的小包袱緊緊塞在肚臍。提心吊膽地,生怕被人揪住,但當晚好像就連老天爺都在暗中幫他,他走了十來分鐘,一路上連個盤問的都沒。 他輕車熟路地溜出奉川軍駐扎處。心內盤算著,這里離崖關不遠,往南還是往北? 往北走,就是入京城的路。往南去,則是回冀城的方向。 蘇十三不打算回冀城,他抹不下臉!但是青柳大郎是要朝北邊兒走的,他既然離開了,再巴巴地找去京城,實在沒意思。 往南吧!多多少少會遇見個把熱鬧的鎮子。再以后 以后會如何,他暫時沒想明白。 就連這次負氣出逃,他也沒想明白,只是覺得這日子跟剜心似的難受。在青柳大郎盤踞的地方,兩人近在咫尺,卻觸摸不到那人的心。這種隔閡感,就像拿鈍刀子在割他rou。 他想獨自靜一靜。 蘇十三一邊給自己鼓氣,找了萬千條理由,一邊埋頭賣力地往前走。 世間夫妻,多有先時情意相通,宛若鴛鴦交頸,但是在成婚后卻漸漸無話可說,最后形同陌路的。這又是一種。談不上愛別離,也不至于怨憎會,但是這也是凡人情苦中的一種。 前世在大唐時,他曾化身孤僧靈然在東安寺中與于眾山精木怪講法。當時他說的陶陶然,案幾上青柳大郎化身的那條蛇盤踞在桃花釀邊,時不時瞇著眼睛啜一口小酒,喝醉了,便乖乖地游回來盤在蘇十三指尖。 那時的日子,恬靜的好像半點不染紅塵。 所以蘇十三從沒想過,昔日他自己講的經論的道,如今事情攤到自己頭上,他也一樣覺得苦。 滿心滿嘴的苦,只可惜說不出來。 蘇十三一直走到天亮,再看到前頭淡白晨曦下漸漸露出輪廓的小村莊時,沒來由的眼睛有點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