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點頭：“是呀。你不回去過幾天開學了也沒人跟你玩?！?/br>
    小孩沒了指望，無奈地說：“好吧，好吧。mama，幾天走??？”

    老話說，三六九，出門走。

    小芳打算初六再回去。

    張支書認為等到初六羊rou就風干了，所以讓她初三就走。

    小芳不想因為這點事跟她爹吵吵，“后天上午就走?！?/br>
    “明天過一天嗎？”小孩看到她點頭，頓時想哭。

    方劍平想笑：“你越是這樣越得早點走收收心?！?/br>
    小孩拍拍自己的胸膛：“我的心在這兒啊?！?/br>
    方劍平頓時不想跟他廢話，“爸爸下午收拾行李，你要是不想走，就留在這兒跟爺爺奶奶，回頭跟村里的小孩一塊去村小上學?！?/br>
    張瞳瞳不想走是想玩兒。

    既然還得上學，那還是跟爸爸mama在一起吧。

    下午，皮小子化身小蜜蜂，一會兒把外面的鞋往屋里運，一會兒把衣服襪子往屋里運。

    累得氣喘吁吁，還不忘提醒他爸爸：“我的猴哥?！?/br>
    方劍平拿起那幾本小人書，當著他的面放包里，“放心了？”

    小孩放心了。

    扒著炕沿歇一會兒，聽到爺爺奶奶的聲音，好奇地跑出去。

    發現老兩口在雞窩門前站著，“爺爺是不是要殺雞??？我幫你?！?/br>
    張支書：“雞殺了拿什么下蛋？”

    小孩踮起腳朝里面看：“沒有小公雞??？”

    有小公雞，但是還沒長大，去年夏初時節養的。

    張支書怕纏不過他，胡謅道：“沒有。你的東西收拾好了？”

    小孩點點頭：“爺爺，不要想我啊。mama說一放暑假我們就回來?！?/br>
    “你最好別回來?！?/br>
    小孩受傷了。

    ——為什么啊。、

    爺爺不是最喜歡他嗎？

    張支書：“你太皮太鬧騰。自打你回來，我這個腦袋就被你吵的嗡嗡嗡。再這么下去，你爺爺我得少活十年?！?/br>
    小孩生氣了。

    他又不是知了猴。

    甩開他的手轉到奶奶身邊。

    一墻之隔，小芳忍不住問：“爹讓咱們早點回去，還說羊rou不新鮮了，是不是嫌瞳瞳煩??？”

    “有可能?！狈絼ζ饺滩蛔⌒覟臉返?，“活該！”

    小芳瞥他一眼，“你也是個當爹的?！?/br>
    “就是他爹才能這么說他?！狈絼ζ缴斐鍪?，小芳把衣服遞過去。

    兩人沒帶厚棉衣，家里有，雖然很舊了，但依然很暖和。只給張瞳瞳帶了一個厚棉褲，其他的就是他們一家三口的秋衣內衣。

    薄衣服不占地方，書本加衣服一個包就滿了。

    空出來的那個包正好用來裝羊腿和煮粥的雜糧以及高素蘭曬的菜。

    小芳看到空包就想到夏天的事，立馬出去問：“娘，沒腌咸鴨蛋吧？”

    “腌了?！?/br>
    小芳不敢信：“你不會還想讓我抱著壇子上車吧？”

    高素蘭搖搖頭。

    小芳松了一口氣。

    張支書道：“回頭用報紙包著跟羊腿放一塊，等到城里放你之前拿的那個壇子里就行了?！?/br>
    小芳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城里也有賣咸鴨蛋的?！?/br>
    高素蘭：“家里有買人家的干啥?！?/br>
    “那我買鴨蛋自己腌?！?/br>
    高素蘭嗤一聲：“你連菜都切不好會腌什么？再說了，到了城里得上課，還得照顧瞳瞳，哪有時間弄那些?！?/br>
    小芳無力地想撓墻，“娘，您真是太疼我了?！?/br>
    高素蘭懶得跟她貧嘴，轉向張支書：“做飯嗎？”

    張支書點頭：“昨兒包的餃子好像還剩一點，吃了吧?！彪S即壓低聲音，“剩下的那半個羊腿，明兒中午再做?！?/br>
    小孩不由得看向他。

    ——又有rou吃啊。

    張支書怕他出去亂說，讓小芳把他弄屋里去，他和高素蘭去做飯。

    兩天兩夜六頓飯，小芳和方劍平出發了。

    這一次回城跟以往的心境也不同。

    以前小芳很擔心她走后爹娘省吃儉用。

    現在改革開放了。

    村里的東西很受歡迎，每個月光雞蛋就能賣兩三塊錢，即便沒有她的提醒，老兩口也會去副食店買些豬下水豬頭rou，或者做個大蔥炒蛋改善伙食。

    回到城中，給她爹娘寫信保平安，內容也跟以往有很大不同。

    以前會叮囑他們不舒服趕緊看醫生。如今小芳叮囑他們注意政策，別因為一點蠅頭小利犯錯誤。

    這時候正好農閑，百花還未開放，張支書很閑，回信時便告訴小芳，每次村里去賣菜他都會跟過去。

    別人怎么樣他不管，上面沒有提出放開手腳大膽干，他絕不會因為貪心而害得大家無法包產到戶。

    小芳一看她爹還記得什么最重要，徹底放下心來。

    此時也開學了。

    張瞳瞳已是六歲的小崽子了。

    方劍平的爺爺奶奶也越發老了。

    以前拐杖只是裝飾物，如今老兩口出門都得拄拐。也越發看不住小崽子。

    開學第一天，晚上，小芳坐到兒子床上跟他促膝長談。

    小孩一看mama的架勢，下意識回想今天一天的發生的事：“mama，我沒有調皮搗蛋?！?/br>
    小芳點點頭，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

    小孩心底發毛，又仔細想想，“放學的時候我也沒有亂跑?！?/br>
    小芳點頭。

    小孩再想想，“也沒有惹老師生氣，也沒有欺負同學?！?/br>
    小芳依然微微頷首。

    小孩忍不住抓他的腳趾頭。

    ——還有什么啊。

    小孩眼中一亮，“作業寫完了。爸爸知道?！碧种钢赃叴蟠采峡磿娜?。

    小芳“嗯”一聲。

    “沒了，真沒了，mama?！毙『⒗∷氖?，“mama，是不是爸爸惹你生氣，你想跟我睡??？”

    方劍平的書看不下去：“爸爸沒聽清，再說一遍?！?/br>
    “真沒有啦啊?！毙『⑼龖牙飺?。

    方劍平：“你mama的意思是今天表現很好，繼續保持?！?/br>
    小孩猛然抬起頭來。

    小芳點頭。

    “哎呀，媽呀，咋不早說啊?！毙『㈩D時活過來了。

    小芳想笑：“哎呀，媽呀，跟誰學的呀？”

    “我的好朋友?！?/br>
    小芳對他的好朋友不感興趣。

    五六歲大的小孩，縱然很壞也不敢欺負張瞳瞳這個猴兒精。

    “mama有話跟你說?！?/br>
    爸爸確定他犯錯，小孩沒有什么可擔心的，“mama說吧?！?/br>
    “有沒有發現老爺爺老奶奶的變老了，腰比以前彎了？”

    小孩每天想著吃想著玩，壓根沒注意到。

    小芳：“天天拄拐杖，發現了沒？”

    “老爺爺老奶奶生病了嗎？”

    小芳搖了搖頭：“不是的。他們年齡大了?？炀攀畾q了。你今年才六歲。你想想中間差了多少?！?/br>
    小孩已經能從一寫到一百。

    轉動他的小腦袋，驚得張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