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兩口同時轉向張瞳瞳，異口同聲：“你炸廁所？”

    胖丫：“炸糞坑。姐夫早上清理過廁所?！?/br>
    老兩口又是捂嘴又是扶胸口，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煞白。

    方劍平眼角余光注意到這一點，讓兒子面向兩位老人，“看見了沒？”

    眼淚模糊了視線，張瞳瞳看不清了。

    方劍平朝他臉上抹一把。

    小孩的視線清楚，就看到爺爺奶奶同時甩掉腳上的鞋。

    方劍平：“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你炸糞坑，炸的到處都是屎，爺爺奶奶不知道，腳上鞋上都是屎。你說你欠不欠？”

    小孩的停止哭泣，睜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方劍平頓時又想打他。

    小芳攔住。

    “咱們以前說好的?！狈絼ζ教嵝阉?。

    小芳不是心疼孩子，而是小崽子的褲子被扒到膝蓋，再不給他穿好，晚上非得發高燒，“外面太冷了?！苯o孩子穿上衣服，“晚上脫光了到炕上再打也不遲?！?/br>
    方劍平點頭。

    小孩正想撲向mama的懷抱，一聽這話雙手僵在半空中。

    小芳問：“又想跟mama撒嬌？張瞳瞳，你就死心吧。如果只是害得爺爺奶奶踩一腳屎，爸爸才不會打你?！?/br>
    小孩睜大眼睛，轉向他爸爸。

    ——不是因為這點還有什么啊。

    小芳把他的腦袋轉過來，“我問你，知不知道鞭炮不光炸糞坑也炸人？”

    “mama，我扔出去啦?！毙『⒘⒓凑f。

    小芳頓時想打他，“那要是沒來得及扔呢？”

    小孩搖搖頭，“不會的。瞳瞳才沒有那么傻?！?/br>
    “那我再問你，如果扔出去它沒響，你好奇上去查看，正好它響了，會不會炸到你？”

    今天是小孩第一次接觸鞭炮，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小芳：“手流血了要不要花錢，要不要爸爸mama照顧你，痛不痛？”

    小孩抿抿嘴不敢回答。

    “這還只是其一?！毙》贾钢蟽煽?，“弄爺爺奶奶一身屎是其二?！敝钢阱氤叩柠溄斩?，“火星子飛到里面著火了，燒著房子晚上睡哪兒？這些你想過沒有？”

    小孩沒想過，但是看到mama的表情異常嚴肅，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安地捏著鞭炮，“別人給我的?！?/br>
    方劍平有話要說：“那些小孩呢？”

    “回家了?！?/br>
    胖丫忍不住說：“大笨蛋！”

    小孩不喜歡當笨蛋，急的大聲說：“瞳瞳才不是笨蛋?！?/br>
    “那你知不知道人家為啥走？”胖丫反問。

    小孩不知道。

    方劍平：“鞭炮是他們幫你點著的吧？他們為什么幫你點，而不是自己放？因為他們知道炸糞坑一定會挨揍。剛剛跑那么快就是知道爸爸一定會揍人?！?/br>
    小孩突然聽到轟一聲，腦海里有什么東西碎了，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胖丫問：“誰是大笨蛋？”

    小孩抿抿嘴，指著東邊——那群小孩消失的方向，“他們是大壞蛋！”

    小芳：“爸爸有沒有打錯你？”

    小孩不敢回答。

    方劍平了解他兒子，這樣就是心虛了，“別不說話?！?/br>
    “說什么呀？”小孩奶聲奶氣地問。

    方劍平：“爸爸該不該打你？”

    小孩使勁點一下頭。

    小芳：“下次還干？”

    小孩使勁搖頭，“不敢了，不敢了?！?/br>
    方劍平道：“爸爸也不是不讓你玩鞭炮?！?/br>
    小孩猛然抬起頭來。

    ——怎么可能??！

    方劍平：“爸爸必須在跟前?！?/br>
    小孩點頭如搗蒜。

    方劍平轉向老兩口，“爺爺奶奶還你的氣，你打算怎么辦？”

    小孩想一下，跑過去一手拉住一個，“爺爺，奶奶，別生氣了，瞳瞳不敢了?！?/br>
    方劍平：“還有呢？”

    小孩想一下，往后退一步，深鞠一躬：“爺爺奶奶，對不起！”

    “咳！”

    胖丫笑嗆著了，“這是跟誰學的？”

    小芳：“幼兒園的老師教的?！?/br>
    張瞳瞳點點頭，乖乖地回答：“老師教的?！鞭D向老兩口，“爺爺奶奶怎么不說話??？”

    老兩口不討厭糞便。

    莊稼人要是討厭這東西也沒法種地了。

    以前還是個體戶的時候，兩人都曾干過拾糞的活兒。也就是一手提著糞筐，一手拿著镢頭，到處看看哪兒有糞。

    可是他們撿的都是牲口拉的。

    現在腳上踩的是他們昨兒自己拉的。

    老兩口想到這點就惡心反胃。

    小芳：“爺爺奶奶被你氣的不想說話，怕一說話就是罵你。爹，娘，你們趕緊回屋吧?！?/br>
    高素蘭下意識看她的鞋。

    小芳道：“待會兒我扔西邊溝里泡著，泡掉了讓張瞳瞳刷?！?/br>
    “刷啥呀？”

    方劍平：“刷鞋！”

    “??？”小孩驚得張大嘴巴，不敢置信地說，“有屎啊?！?/br>
    方劍平氣笑了：“你也知道臟??？”

    張支書連連搖頭。

    ——不用，回頭我自己刷。

    方劍平：“你們趕緊回屋吧。這么冷的天連襪子都沒穿。還有走的時候注意點，他放了三個炮，不知道哪兒還有?！?/br>
    老兩口頓時不心疼小孩。

    小孩一看依靠沒了，再次沖mama伸出小手要抱抱。

    小芳沒理他，“胖丫，給我找個小棍?！?/br>
    小孩嚇得雙手捂住屁股，哇哇大叫，“mama，mama，mama，瞳瞳知道錯了，不要打瞳瞳……嗚嗚嗚……爸爸……”淚眼模糊地轉向方劍平。

    方劍平：“真知道錯了？”

    小孩帶著哭腔說：“錯了……”

    “還玩鞭炮嗎？”

    小孩吸吸鼻子，“不玩了?！?/br>
    “爸爸玩呢？”

    小孩猶豫一下，“瞳瞳看著爸爸玩兒?！?/br>
    方劍平滿意了，沖小芳使個眼色。

    小芳拿過小木棍在張瞳瞳眼前比劃一下，嚇得小孩抱緊方劍平的大腿，就戳起臟鞋下水溝。

    小孩驚呆了。

    ——mama不是要打他啊。

    方劍平揪住他的小耳朵，“mama在給你善后。知道善后什么意思嗎？”

    小孩大概理解了，乖乖地點頭。

    “mama，mama可不可以幫瞳瞳刷鞋??？”

    方劍平搖頭。

    小孩又想哭。

    方劍平：“爺爺奶奶被你氣的臉色都白了，你還好意思哭？”

    小孩朝他腿上蹭一下。

    方劍平低頭看去，褲子上多了一片鼻涕和眼淚，“小芳，瞳瞳又不聽話?！?/br>
    小孩立即說：“mama說不可以用衣袖擦臉?！?/br>
    “……你的手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