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支書：“到年底你喂的小雞長大了還能不下蛋？瞳瞳一天一個雞蛋，有一只就夠了。小芳和劍平要是饞了，就去買條魚。要不你就別去?！?/br>
    高素蘭擔心張小草，不去怎么行。

    “哪有你這樣的?！?/br>
    張支書道：“我還打算再買一盒餅干呢?！?/br>
    高素蘭氣得回家去。

    王秋香等人擔心，不禁看張支書，沒事吧？

    張支書擺手：“別管她?！?/br>
    胖丫好奇：“大爺，不拿雞不買餅干，大娘打算空著手去??？”

    張支書笑了：“這你就不懂了吧。左手一兜子菜，右手一兜子桃。剛剛好?！?/br>
    “??？”胖丫不禁說：“還能這樣？”

    小芳：“不然呢？”

    胖丫不由得看她娘。

    王秋香被閨女看得不自在，“我們是去你姥姥家，看望長輩，所以多拿點東西。你大娘是看望晚輩?！?/br>
    “可是不一樣啊。姥姥啥事沒有，小草姐可能有小孩了?！?/br>
    王秋香拿起鞋底：“哪這么多話？”

    “就會嚇唬人?！迸盅竞笸?，注意到方劍平，“姐夫不去？”

    方劍平一直不喜歡張小草：“不去。我還得教瞳瞳背詩?！?/br>
    瞳瞳瞳孔地震。

    小芳笑噴了，“你這是干嘛呢？”

    瞳瞳伸出小手求安慰。

    小芳把他抱起來。

    小孩慌忙摟住她的脖子，自覺有了依靠才敢回頭看他爸。

    方劍平：“你沒聽錯。以后每天上午和下午都得學。不要指望爺爺奶奶和mama救你。他們也得學?！?/br>
    小孩癟嘴。

    ——我哭給你看喲。

    方劍平：“你哭也得學。不學等麥乳精喝完了，別指望我們給你買。我們包括爺爺奶奶和mama。家里的桃子，還有柿子，你也別想了。雞蛋羹也別想了。每天就吃雜面饅頭和青菜。當然，你要想吃黃瓜，我不攔著?！?/br>
    誰要吃那么寡淡的東西啊。

    小孩氣成河豚。

    小芳忍不住戳戳兒子的小臉：“爸爸壞不壞？”

    “爸爸最壞！”

    小芳：“不怕爸爸打你？忘了他手里的花是誰送的？”

    小孩慌忙捂住嘴巴，連連搖頭，他沒有說爸爸壞。

    眾人被他逗樂了。

    大胖忍不住捏捏他的小臉：“你咋這么好笑啊?！?/br>
    啪！

    大胖手背上挨一巴掌。

    我怕爸爸還怕你？

    小孩瞪大眼睛看著他。

    ——再捏我的臉，我還打你。

    大胖搓搓手：“手勁還挺大。有能耐打你爸爸？”

    小孩抿抿嘴，扭頭給他個后腦勺。

    大胖不禁嘖一聲。

    張支書：“你少惹他。小心他記仇?！?/br>
    “這么小就知道記仇？”大胖忍不住打量小孩，身高還沒他腿長呢。

    張支書搖頭：“我就這么一說。萬一呢?！鼻浦觳簧鯚崃?，“你是不是該看書了？”

    大胖嘆氣：“你咋也記得？”

    張支書是希望閨女多學點，更聰明一些，“瞳瞳，跟爺爺，mama得看書學習?！?/br>
    小孩跐溜一下滑下來，忙不迭朝他跑去。

    張支書哭笑不得：“小懶蟲?！?/br>
    瞳瞳搖搖頭，聽不見，聽不見，不要說啦。

    要說方劍平先前還擔心他太小，什么都不懂?，F在看他這樣瞬間決定，上午和下午各教他一小時。

    誰勸都沒用。

    張瞳瞳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

    方劍平天天跟兒子斗智斗勇，反而覺得日子很快。

    秋去冬來，方劍平收到他爺爺奶奶的信，得知那四人被控制起來，十年革命要結束了，頓時覺得跟做夢一樣。

    想起多年前下鄉的那一幕，總感覺像是上輩子的事。

    方劍平怕他眼花，反復看三遍，確定連標點符號都沒看錯，就遞給小芳，“小芳，快幫我看看?！?/br>
    “咋了？”小芳心中一凜，可別是他爺爺奶奶身體不好。

    外面冰天雪地，這個時節帶瞳瞳回去，還是坐八面透風老火車，瞳瞳非生病不可。

    只是咳嗽流鼻涕還好，萬一發燒，等到車站極有可能燒成肺炎。

    方劍平見她慌亂，忙說：“好事！快看！”

    小芳將信將疑地看下去，不禁睜大眼睛，那四人倒臺了？革命結束了？

    “你也看到了？”方劍平輕聲問。

    小芳連連點頭。

    天天看書帶孩子，偶爾還得干農活，她都把那四人忘了，“那是不是——”連忙把想說話的話咽回去，“方劍平，這是真的嗎？”

    “應該是?！狈絼ζ较胍幌?，“這封信跟爺爺的上一封信就隔一周。他們知道冬天下雪路不好走，信不好送，往常都是一兩個月才來一封信?！?/br>
    “太好了！”小芳不由得跳起來。

    方劍平連忙抱住她：“看把你興奮的?！?/br>
    “不興奮不行?！币郧奥牭礁锩Y束這些字眼沒太大感觸，這些年一直為高考做準備，乍一聽到革命結束，小芳忍了又忍，不想忍了，“方劍平，我們能上大學了?！?/br>
    方劍平：“什么跟什么??？”

    “你說，高考因為什么中斷？”

    方劍平脫口而出：“革命！”說出來一怔，張了張口，不敢置信地問：“不，不會吧？”

    “我覺得會。你想想以前多少大學生，現在一年多少？咱們學校都缺老師，那些很多厲害的大單位，是不是也缺人才？這些人去哪兒選？”

    方劍平想想：“不用到處選，人才自己就出來了。只要恢復高考！”

    “對啊?！毙》己鋈幌肫鹨粋€人，他如果也這樣說，方劍平肯定毫不懷疑，然后認真復習，“方劍平，我們是不是可以問問老李？”

    方劍平恍然大悟：“對啊。也不知道老李能不能收到，他工作那么忙?！?/br>
    “寫給周姨也行。周奮斗也行?！?/br>
    方劍平點頭：“對，他們的工作相對輕松一些?？旖o我信紙?！?/br>
    小芳打開抽屜，面前多了一只小手，頓時嚇一跳。

    順著小手看去，原本趴在炕上玩的小孩不知道何時竄過來，“你干嘛？”

    張瞳瞳理直氣壯地說：“我寫信啊?！?/br>
    小芳好笑：“你給誰寫信？”

    “老爺爺老奶奶?！毙『⒖焖倏匆谎鬯职?，見他爸又低頭看信，趴在她耳邊小聲說：“老爺爺老奶奶給我買好吃的?！?/br>
    第118章 不好   mama是我的，不是你的。

    小芳簡直了, 他居然知道方劍平的爺爺奶奶給他買過好吃的。

    “哪個老爺爺老奶奶??？”小芳故意問。

    小孩瞪大眼睛看著她：“爸爸的爺爺和奶奶啊?！?/br>
    ——mama怎么連老爺爺和老奶奶都不知道啊。

    這還是他聰明的mama嗎？

    小芳被他看笑了：“你會寫字嗎？”

    小不點的手小又軟，根本拿不住筆。

    瞳瞳點頭：“會呀?！?/br>
    小芳嚴重懷疑他根本不知道“寫字”是什么。于是給他一張信紙和一只鋼筆，“那你寫吧?！?/br>
    五指攥住鋼筆, 張瞳瞳傻眼了, 咋寫呢？

    方劍平放下信, 拿走他的鋼筆：“你會寫什么？一邊玩兒去?！?/br>
    小孩伸手奪回來：“我就會！”

    方劍平只教過小孩背詩和數數，不曾教過他拼音, 更不曾手把手教過他寫字。這么點的孩子不記事, 他怕教了也是白教，還惹得小孩對學習產生厭惡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