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過去   窮得吃不上才會被人瞧不起?！?/br>
    張小草啞然。

    怎么也沒想到楊斌會這樣說。

    以她對他的了解, 楊斌不趁機嘲諷她都是因為他今天心情太好。

    “不好說？”楊斌真好奇。

    他知道的村霸都是男人，還第一次知道女人，尤其還是個老太婆是村霸。

    張小草不想說, 五歲之前因為沒跟她大爺大娘分家, 過得還算不錯。五歲之后, 她就是使喚丫頭，還不如地主家的丫頭。因為地主家不可能就一個丫頭。

    “都過去了, 還說那些干啥?！?/br>
    楊斌瞬間明白沒有一點值得說的, “你奶奶咋這樣？”

    張支書：“其實也不能全怪她。主要是那時候他們小，不能干活的跟需要干活的一樣多。她不照顧家里, 就少一個人賺工分?！?/br>
    楊斌：“她姐妹幾個？”

    張小草道：“四個?！?/br>
    楊斌忍不住說：“少生兩個不就完了？”

    張支書和張小草頓時不不知道該怎么接。

    小芳知道, 可她不能說啊。于是就看方劍平。他以為她好奇他知不知道：“楊斌，農村講究多子多福。家里孩子少會被人欺負，也會被人瞧不起?！?/br>
    楊斌搖搖頭：“窮得吃不上才會被人瞧不起?！?/br>
    “那你說農村有幾家不窮的?”

    楊斌說不上來。

    先前只到過村西頭，不是很直觀。剛剛橫穿半個村莊過來，看到泥瓦房還沒占一半，很多屋頂上蓋著茅草。

    大家都一樣窮，不能在這點上不好互相鄙視，可不就得從其他方面入手。

    方劍平：“以前人也不懂避孕, 有了就生?！?/br>
    楊斌不禁說：“不對吧。我媽可是婦聯的。她可沒少帶人下鄉宣傳?！?/br>
    “含蓄懂嗎？”

    楊斌懂了：“不好意思？”

    張支書：“這也是我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我以前跟大伙兒說過。他們說是不是因為我生不出來, 就不讓他們生。我, 我當年也有點不懂事，一氣之下就由著他們去了?！?/br>
    老李道：“別這樣說。這么扎心的話換誰都不想管?！?/br>
    楊斌贊同, 就是苦了張小草這些第一個出生的人。

    張支書瞧著幾人臉上都沒了笑意，擠出一絲笑說：“都過去了，不說了。老李，去我們家吃吧?！?/br>
    來這么久老李還沒去過他家, 老李想去看看。

    可是又怕他這次走的結果不是很好，回頭再連累他。

    方劍平替他做決定：“走吧?！?/br>
    張支書知道牛和拉磨的驢都牽出去放了，便幫他關上門：“小草，你呢？”

    “我就不去了。我得看著小葉子做飯。累得她沾著枕頭就睡，她就老實了?！?/br>
    楊斌想起先前方劍平說過的話，“是得好好管管你meimei?！?/br>
    張小草不禁瞥他一眼，怎么哪兒哪兒都有他啊。

    楊斌抬起頭，理直氣壯地說：“我現在可是你對象！”

    張小草白了他一眼，扭頭走人。

    楊斌張口結舌，指了指她，“她她什么意思？”

    方劍平瞥他一眼，什么意思都不懂？真夠蠢的。

    難怪能被張小草欲擒故縱的戲碼糊弄住。

    可得讓小芳離他遠點。

    方劍平發現幾人站得很近，拉著小芳先走一步。

    楊斌見他都不招呼他，“大爺，您這個女婿不行啊?！?/br>
    “你中午是回去還是在這兒吃？”

    快中午了，他還帶著鹵菜來的，當然是在這兒吃。

    可是前提他得能進屋。

    “大爺，在你們家你還得聽這個女婿的？”

    張支書嚴重懷疑他挑撥，“小芳還指望他照顧，你說呢？”

    楊斌很想說，我不介意幫你照顧?？伤歉艺f出來，他大爺也絕不介意打爛他的頭。

    “現在先讓他照顧。我聽張小草說，小芳還在上學。等小芳學好了就把他踹了，讓他哪來的回哪兒去?！?/br>
    張支書搖搖頭，示意老李回家。

    “哎，你們不信??？”楊斌看只剩他一個，忙不迭跟上。

    張支書：“到家把你這張嘴縫起來?！?/br>
    楊斌身上有個發條，到單位就自動閉嘴，出了單位大門就自動打開。他叔楊站長一度懷疑大侄子在單位憋狠了，所以也由著他。

    雖然怕方劍平，可他不是楊斌領導，以至于這個發條沒動，氣得方劍平想往他身上潑熱油。

    老李怕兩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真打起來，連忙把楊斌拉出去，最后看一次田園風光。

    也幸好他看了，也幸好中午在張支書家吃的，也幸好行李收拾好了，因為壓根沒等到明天。

    楊斌有手表，瞧著三點該回家了，就向張支書等人告辭。

    他已經不是想撬墻角的小人，而是張小草的對象，張支書一家就送他出去。

    到橋邊，打南邊來了一輛綠色的車。

    公安局的車雖然也是綠色的，但牌照不一樣。

    張支書看向老李。

    老李：“村里今天要是沒啥事，這車就是接我的?！?/br>
    村里人打架斗毆可不會去找公安，都是先找張支書。除非把人弄死或者殘了。但這種情況幾乎沒有。因為村里人雖然愛看熱鬧，但也分情況。一看來真的都會上去攔住。

    張支書：“村里最近沒啥事?！?/br>
    話音落下，車子來到橋頭。

    張支書的心提到嗓子眼，準備一看情況不對就喊人。

    車子打開，從里面下來兩個人，一個二十多歲，一個四十來歲，大步朝這邊走來。還沒到跟前，四十來歲的男子就伸出手：“李老！”

    小芳不禁眨眨眼睛，她沒聽錯吧。

    老李伸出手，同他握握手，表情比小芳還奇怪：“你是……?”

    “你不認識我，我是——我是來接你的人?！?/br>
    老李注意到他的停頓，估計不好說，就不再問，“你等一下，我去收拾一下東西?！?/br>
    “我們幫您收拾?！?/br>
    前途未卜，老李覺得還是謹慎些好，道：“不用了?！?/br>
    方劍平想到以前這些人對老李不客氣，恨不得他跟牛同住?，F在這么客氣，看到他住牛場偏房，肯定會怪他岳父作踐老李，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我去吧！”方劍平開口道：“我走的快?！?/br>
    楊斌心說，你再快能有我車子快，“上車！”

    方劍平怕來的這幾人跟過去，跨到車上，來回五分鐘。

    來接老李的人不禁說：“這么快？”

    方劍平故意說：“我李大爺來的時候急，什么東西都沒帶，這些還是我岳父幫他置辦的?！?/br>
    倆人臉上營業性的淡笑瞬間沒了。

    老李沖方劍平微微搖頭。

    “這是干嘛？”

    好奇聲從身后傳來。

    老李回頭，從來富家出來好幾個人，有女人有男人，都是村西頭的人。

    以前老李天天去前面知青點吃飯，所以跟村西頭的人較為熟悉：“來富家的啊，我要走了?！?/br>
    “走——走哪兒去？”來富家的不禁問。

    王秋香下意識說：“當然是回——咦，老李，你的問題查清楚了，可以回去了？”

    老李也不知道，就轉向來接他的人。

    那倆人都是跑腿的，抱歉地說：“我們也不清楚?！?/br>
    張支書道：“甭管有沒有查清楚都比在農村好。趕緊回去吧?！苯o老李使個眼色，別遲則生變。

    老李看懂了，也不敢再磨嘰，“這一年來——”突然說不出“謝謝”，這兩個字太輕太輕了。

    雖說張支書也沒干什么，只是安排他做擅長的?？伤倪@種態度讓村民不敢鄙視他，也讓知青不敢輕視他。

    老李早年比張小草過得辛苦。他不怕體力勞動，只怕精神折磨。

    在這邊一年多，精神上一天比一天放松，起初還睡不好，現在一閉眼一睜眼就是天亮。

    去年年底他愛人來看望他，還說他的精神比五年前好多了。

    老李想起張支書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芳：“老張，以后我要是能回首都，劍平要是帶小芳回去，你和弟妹也一塊去，去我們家?！?/br>
    有他給小芳撐腰，他就不信方劍平的父母敢欺負她。

    張支書笑道：“到時候再說。記得來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