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不禁說：“你真笨?！鄙斐鍪持更c點點空氣，“這樣點點點不就好啦?！?/br>
    方劍平頓時無語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小芳故意問：“不信？”

    方劍平無力地說：“等我活好面再說?！?/br>
    小芳又不是真不懂事，“要我幫你洗豆芽嗎？”

    “先泡一會兒把泥泡掉。你燒火的時候我再洗?！?/br>
    地鍋燒水很快。方劍平這些知青第一次用不知道，做面條的時候他們就等鍋里加了水才開始和面。然而面剛和好，水開了。

    方劍平等人傻眼了。只能把鍋里的火熄滅，面條搟好切好再燒。

    現在有了經驗，方劍平把面條切好，洗豆芽菜的時候依然不敢遲疑。而他剛剛洗好，鍋就冒煙了。

    面條放進去煮開鍋然后再放豆芽菜再煮開就差不多了。

    出鍋前放一點鹽和油就行了。

    今天太累，吃了飯方劍平也沒去老李那兒，洗漱后把繩子編的床搬出來，煤油燈掛在柿子樹枝頭，趴在床上看書。

    炎熱的夏天院里格外涼快，尤其西邊沒有人家，風呼呼的，睡到半夜降溫必須蓋上毛巾毯。

    張家的院子大，有雞圈因為雞圈在東邊，方劍平的床在最西邊，所以聞不到臭味。雖然有蚊蟲，但墻角邊種了許多艾草，長出來就割掉晾曬，晚上點著熏一下就差不多了。

    熏的時候難免飄到隔壁。王秋香也知道這是熏蚊蟲，所以不在意。但這個煙味也不好聞，她便會帶著孩子出去。

    今晚也不例外。

    明月高懸，張支書在院里“烤火”。大胖和胖丫兄妹二人出去找小伙伴們玩兒，王秋香找人嘮嗑。以往都是東家長西家短，今天有了新鮮事——大學錄取通知書還沒下來。

    王秋香猜測，有可能因為劉季新和段伊然干的事，農場把給張莊的名額給別人了。

    雖說明天還得剔豆苗，可這些活兒村民們干習慣了，不需要思考。干活的時候用不著腦袋和嘴巴，閑著也是閑著，不聊天干嘛去呢。結果第二天中午放工，大學名額這事就傳遍張莊每個角落。

    校長也是張莊人。學校放暑假了，他也跟家人一起干活。工分啊，誰都不嫌多。所以校長也聽說了這件事。

    放工的時候校長就叫住張支書問：“什么叫給咱們的名額給別的村了？”

    張支書佯裝不解：“啥給別的村？”

    校長被問愣了愣神，“沒給？”

    “這沒頭沒尾的?！睆堉眯?，“你總得跟我說說咋回事吧?！?/br>
    校長想想先前聽到的事，不止聽見一次，肯定不是他耳背，“大伙兒都說因為劉季新和段伊然干的事，農場對咱們村的知青失望，把答應給咱們的大學名額給別人了。沒這回事？”

    “咋可能。農場人家都是國家干部，哪能出爾反爾?！?/br>
    校長：“那大學錄取通知書怎么還沒下來？下個月就可以去報名了?！?/br>
    “肯定是他們忙忘了。我過兩天去看看?！?/br>
    有人從旁經過，聽聞這話不禁停下，“還過兩天？下午就得去看看?！?/br>
    張支書：“你家又沒知青，你著什么急？”

    “不是有沒有的問題。這事關系到咱們村的名譽。廣進叔，真給了不如咱們村的村，你這個村支書臉上可不光彩?！?/br>
    張支書擺手：“少糊弄我。我是嚇大的？”

    “不信你就過幾天再去?！蹦悄贻p人說完擺擺手，“有你后悔那天?！?/br>
    老李也聽說了這事。見張支書和校長聊天就走過來。趕巧聽到那年輕人的話，無比贊同，“張支書，剛才那小伙子說的在理。你要沒事下午就過去看看?！?/br>
    張支書還是裝出一副不著急的樣子，勉為其難地說：“既然你們都這樣說，那我下午過去看看?；仡^你們跟老六說一聲?！?/br>
    校長道：“你就放心吧?！?/br>
    等到下午校長把他去農場的事告訴張老六，本來還不信通知書還沒下來的人就忍不住說，“這個廣進啊，真能沉住氣?！?/br>
    廖桂枝聞言不禁說：“還不是沒他女婿。這要是他女婿的，看他急不急?！?/br>
    有人道：“你小點聲，別讓小芳聽見?！?/br>
    廖桂枝下意識往四周看。

    張莊有上千畝地，四個隊邊分布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二隊在東邊，四隊在西邊，算是就近工作。

    廖桂枝發現都是她二隊的人，膽子大起來：“我還怕她？小丫頭片子！”

    那人見她這樣立即說：“那我回頭見著小芳跟她說說?！?/br>
    廖桂枝瞬間變臉。

    那人滿意了，就跟別人聊天：“你說，要是給別人了還能要回來嗎？”

    “讓孫組長一塊去或許還有可能。不過廣進要面子，不見得會去找孫組長?！?/br>
    那人不禁朝知青點方向看去，“那他們這段時間算是白忙活了?！?/br>
    楊解放一直能堅持到現在就是心中有一個信念支撐著他——萬一是他呢。

    他一聽說名額可能沒了，整個人走路都抬不起腳，更別說干活了?？墒菦]有聽見張支書親口說，大學名額沒了。楊解放不死心。撐到下午放工，就在村西頭堵方劍平，問他知不知道大學名額的事。

    方劍平半年都沒聽說過這事，只能愛莫能助的搖搖頭。

    有知青故意在旁邊磨蹭，等著聽他怎么說。

    看到方劍平的態度立馬走上來，很是同情地拍拍楊解放的肩膀。

    楊解放回到知青點，太陽下班了，張支書踏著彩霞回來。

    只是還沒講家門，就被在路口乘涼的人叫住，“錄取通知書拿到了沒？”

    張支書點點頭。

    村民又驚又喜：“真的？快拿出來咱們看看?！?/br>
    張支書每次去農場都會帶上他的破提包。今天也不例外。只不過不是為了從農場裝東西，而是帶著通知書去農場。

    他先到張小草那邊看看，然后在公安局坐半天，跟孫組長一塊下班。

    張支書把存了半年的東西拿出來。

    經過這些天掃盲，村里很多人都能認許多字?？吹絻热萦趾芤馔猓骸霸蹅兪〉拇髮W？”

    張支書被問的一時不知道的怎么回，便反問：“不然呢？”

    “我以為首都的大學?！闭f著很是失望地還給他。

    有人不禁說：“咱們省的大學哪不好？別說大學，你能考上中專就不錯了?！?/br>
    “那還不是我生錯年代。我晚生二十年，說不定現在就是咱們農場主任?！?/br>
    又有人忍不住說：“別吹牛了?！彪S即轉向張支書：“這個通知書打算給誰？”

    張支書胡扯：“我向農場介紹了一下咱們村知青情況，他們一致同意給楊解放。我回頭就把他的名字寫上。大伙兒沒意見吧？”

    通知書給知青的。

    大伙兒都沒有自然都沒有意見。

    有人想想楊解放這段時間的表現，道：“小伙子不錯，我看行?！?/br>
    “我看也行?！逼渌思娂姼胶?。

    張支書道：“我就說農場的人不會變卦，瞧你們一個個急的?！?/br>
    王秋香聽到動靜出來就忍不住說：“那是你去的及時。再晚幾天你試試?！?/br>
    張支書擺手：“你不懂我不跟你說。我得趕緊把他的名字寫上。免得小芳弄來去寫她的名?！?/br>
    此言一出，大伙兒想到小芳天天鬧著要上大學都忍不住樂了。

    小芳在院里聽到她爹的話忍不住撇嘴，工農兵大學她才不想上。她要上就上正規大學。

    思及此，小芳忍不住跑廚房找方劍平，“方劍平，大學通知書下來了?！?/br>
    “下來了？在哪兒？”方劍平不由得朝外看，注意到手上的面，又回去和面，“叔呢？”

    小芳：“在外面跟人聊天。方劍平，要是能上大學你想學啥??？”

    方劍平笑著搖搖頭。

    “不知道？”小芳明知故問。

    方劍平是覺得他這輩子沒機會。抬眼看到她眼中的好奇，忽然覺得既然沒機會，說說也無妨，“我父母希望我學醫?！?/br>
    “說你。說他們干嘛??？我又不認識他們?！?/br>
    方劍平被她的話逗笑了，“好，不說他們。我覺得水利工程不錯。老李給我講過，能為國為民做很多事?！?/br>
    小芳不禁皺眉，老李什么時候講的？她怎么不知道啊。

    難道是她自己跟自己打紙炮的時候。

    “是不是不知道水利工程是什么？”

    小芳點頭，“你知道??？”

    方劍平知道一點。但他覺得跟小芳說不清，因為她無法理解。于是就轉移話題，“我說了。你呢？天天嚷嚷著上大學。有想過嗎？”

    小芳抬起下巴，道：“我當然有想過！我要賺錢，賺很多很多錢，買很多很多好吃的很多很多衣服很多很多鞋子很多很多——”

    “停！”方劍平總覺得由著她能說到他做好飯，“吃什么菜，自己去摘?！?/br>
    小芳沖他扮個鬼臉，去薅一把小青菜。

    隨后跟昨天一樣小芳燒水，方劍平洗菜。

    張支書和高素蘭兩口子等著吃。

    然而還沒吃好，楊解放來了，身后還跟著幾個知青。

    高素蘭仔細看看，知青點的知青都來了，包括段伊然和劉季新。

    “這是出啥事了？”高素蘭不安地問。

    楊解放已激動的不會說話。

    跟他關系不錯的人替他問：“嬸，我們聽說大叔把大學錄取通知書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