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唐妍沒回復，趙小蕓又接著說臨近國慶假啦，很多票都買完了，我還是好不容易才搶到的一張站票，到華都的人簡直太多了。

    唐妍那你上車前有沒有吃飯啊，注意保護好個人財物，火車上人多眼雜。

    趙小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當然知道餓了吃飯呀，還有我渾身上下就幾千塊，誰看得上呀。

    唐妍幾千塊還不是錢。

    趙小蕓好啦，我自己會十分注意的，對了，你應該在學校軍訓吧，明天我是直接坐車去你學校找你嗎？

    唐妍我明天放假，你告訴我你幾點到，我去火車站接你。

    趙小蕓好啊好啊，等等我看下車票。

    過了會，趙小蕓又回復應該上午十點半左右就能到啦。

    唐妍好，那我明天早點起來。

    這種小事，還是不要麻煩紀阿姨啦，唐妍自己就能搞定，她已經麻煩她太多太多。

    另一邊的紀瑜清拿著在陽臺上，一手搭在欄桿上。

    陽臺外是物業種植的綠植，正好是桂花開的季節，撲鼻的清香縈繞，十分愜意，能夠舒緩一天的疲勞。

    這是唐妍來華都半月以來，她的母親第二次打電話來，主要是詢問一下有關于她的情況。

    紀瑜清在電話里將她狠狠夸了一頓，毫不吝惜贊美之詞。

    聽她這么說，唐惠怡才放心下來，麻煩你了，瑜清，麻煩你費心了。

    紀瑜清換了只手拿手機，既然想知道她的情況，為何不直接打給她，妍妍應該也會很高興的。

    電話那邊一直有零碎的小孩的哭鬧聲，唐惠怡說，我一直以來沒怎么好好盡過母親的責任，還是算了吧知道她在學校挺好的我就放心多了。

    紀瑜清不好再多嘴什么，畢竟造成今天這一切，其中也有她的原因，不管學姐做什么樣的選擇，那都是她的權利。

    紀瑜清的抽屜里一直放著一封拆過的信，這是一個月前收到的，還是郵局的人打電話給她，紀瑜清才知道。

    寫信人正是唐妍的母親，唐惠怡。

    信中的內容是這樣的

    [瑜清學妹，你好，距離我給你寫這封信，我們已經有接近十八年未見面，先向你問聲好。

    雖然這些年你每換一次號碼都會發到我郵箱一次，但我一次都沒回復過，想了想有些事情還是親手寫給你比較有誠意。

    我還是選擇生下了妍妍，今年剛剛滿了十八。她很聰明，很努力考上了華都大學，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對于她我虧欠太多太多，現在她即將要離鄉去陌生的城市，我卻沒辦法陪著她，記得你曾經說過，有一切困難都可以找你，我覺得現在就是我最困難的時候，我不想讓妍妍孤零零一個人去面對那么多事，我實在是沒辦法才會選擇找你。

    我結婚了，去年剛剛產下一個小兒子，夫家待我還行，現階段我根本沒辦法走開，也去不了華都，所以才想將妍妍托于你，有你在我放心，如果你還能看到這封信的話。]

    紀瑜清又看了一遍這封信，收好放進抽屜的第一層，或許這一切都是命運的索引。

    翌日。

    唐妍起得很早，洗漱穿衣，差不多七點左右就收拾好了一切，按照昨天研究的地圖，從小區出去走幾百米進站乘地鐵，中間再換乘幾次就能直達火車站了。

    為了不打擾紀阿姨休息，唐妍輕手輕腳出門，只給她發了一條簡單的消息。

    [紀阿姨，我朋友今天到華都，我去火車站接她了。]

    背著雙肩包出門，太陽剛剛嶄露頭角，唐妍就穿了一件長袖t恤搭配休閑褲，開頭還算順利，跟著導航走成功找到了地鐵站，買票摸索了好久，還是在一個好心jiejie的幫助下才買好票，唐妍覺得自己笨死了，不過今天到底是她第一次坐地鐵，以后習慣就好。

    中途第一次換乘，唐妍從地鐵上下來，由于不熟悉再加上人比較多，一時間暈頭轉向起來，她想象中的換乘就是出去后對面那趟車就是，現實中并不是這樣，上面的每一個目的地都不是她要去的方向，只好又哼哧哼哧跑樓梯上去，就在這時接到了紀阿姨打來的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著很是著急。

    你怎么一個人出去了，去接朋友怎么都不告訴我，現在在哪，我過去找你。

    紀阿姨好像生氣了唐妍只好如實交代了自己目前的情況，所在的站點，以及不知道從哪里換乘。

    你待在那別動，我去找你。紀瑜清說。

    從電話里唐妍聽見了汽車的鳴笛聲，想必紀阿姨已經開車找了出來，不想麻煩她最后還是惹了大麻煩，掛掉電話唐妍乖乖得站在原地等候。

    心里太過于擔心，畢竟她一個小女孩在華都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唐妍所在的那個站點位于繁華的一處步行街，路邊沒地方停車，紀瑜清趕時間之下只好將車丟在了商場地下的停車場，一路步行連走帶跑進了地鐵站。

    你讓我擔心死了，丟下一個短信就跑。紀瑜清氣喘吁吁出現在唐妍面前。

    唐妍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弱弱地回答，不想打擾到你休息。

    紀瑜清無奈撇嘴，拉起她的手腕來，走吧。

    唐妍見并不是出去的方向，趕緊問，不是出去的嗎？

    教你怎么換乘呀，下次你就會了。紀瑜清走在前頭說。

    唐妍覺得自己笨死了，這種小事還得讓紀阿姨教。

    不過紀阿姨并沒有真的和她生氣，只是很擔心她突然一個人出去，所以說話語氣才有些著急，在她的教授下，唐妍總算是弄懂了怎么換乘，兩個人隨著人流一塊上了地鐵，運氣好排隊在第一排，進去還有座位坐。

    其余的后上來的人只能站著，唐妍左右看了看，感慨了句，好多人啊。

    這個站點一向人都很多，我以前上學那會，經常沒有座位。紀瑜清說。

    靜靜地坐了三站，即將下車進行第二次換乘，唐妍準備站起身，紀瑜清不經意間瞥到她的褲子染了一點紅，移動之下暴露出的面積還不小。

    唐妍自己完全沒有察覺，站起身來準備下車，身后突然伸過兩只手來，穿過她的腰，偏過頭去竟然看見紀阿姨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系在了她的腰上。

    第21章

    紀阿姨唐妍一臉懵回頭看。

    噓，下車說。紀瑜清站起身來，領著她一起隨人流緩慢下車去。

    從地鐵上下來后，紀阿姨領著她上樓，期間唐妍頻頻回頭看自己的身后，因為被紀阿姨的外套遮擋著看不出什么來。

    走到洗手間外邊時，紀瑜清翻開自己的包包從里邊的一個夾層內取出一塊中型護墊塞進唐妍手里，先頂著用。

    唐妍大驚，整個人后縮了下生怕被路過的人看見，尷尬不已，捏緊手中的護墊說，我很快出來！說完奔進洗手間里。

    經過一排洗手池，里面是兩排對立的廁所隔間，地面上很干凈剛剛拖過，還泛著光澤，趁著沒人唐妍選了一間進去，從里面反鎖，這才小心翼翼脫下紀阿姨的外套，發現自己的褲子已經被浸染出巴掌大的紅血印跡，難怪方才紀阿姨急急忙忙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系在腰上，剛剛地鐵上那么多人，被看見總歸還是十分難為情的。

    想到這，唐妍心里萬分感激紀阿姨救自己于水火中，一邊小心翼翼用紙巾吸取血跡，總之能處理多少是多少，避免將其染到紀阿姨的外套上。

    唐妍來大姨媽向來沒有任何感覺沒有任何征兆，總是這么突然造訪，因此給她造成了不少的糗事。

    記得小學六年級那年期末，唐妍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盛夏的午后，所有同學都剛剛午睡醒來，唐妍亦是如此，只見同桌的男生毫無征兆大叫一聲，唐妍屁股流血啦，好多好多血！

    大嗓門宣傳下一時間惹得人盡皆知，所有人都湊上前來看熱鬧，唐妍什么都不懂，從小沒有母親在身邊教導，渾渾噩噩野蠻生長到12歲，那個午后，她成了班里男孩子眼中的笑話。

    這個時候班上有位女同學穩重的走到她的跟前，在她迷茫困頓害怕的眼神下拉起她的手道，我帶你去找老師吧。

    在老師的幫助和教導下，唐妍才徹底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月經，每個女孩女性人生中每個月都會經歷的事情，又稱為例假，大姨媽。

    從那之后，唐妍稍稍變得和以前不大一樣，開始有了女孩子自己的心思。

    不過因為不痛，無感覺，類似的糗事遇到不少，在她的成長歷程中有不少好心的女同學幫忙，打掩護，借她衛生棉之類，唐妍的時間本就不太準，所以無法準確算計到，一般提前個三五天會自己準備一下。

    最近來了華都，或許是水土不服，居然提前了。

    提前的猝不及防，要不是今天紀阿姨在，她恐怕還會毫無察覺頂著大紅花褲子在地鐵站到處轉悠吧。

    唐妍出來了，腰間重新系上了紀阿姨的外套，想來也挺難為情的，如果今天她出門時候記得穿一件外套就不會這么尷尬了。

    紀瑜清見狀，上前兩步來伸手幫她理了理，重新在腰間固定好，打了個好看不太突兀的結，這才后退兩步打量她說，這下好看了。

    唐妍倒不在乎外觀好不好看，滿腦子都是好糗，放大的糗字。

    換乘以后繼續乘坐電梯，這一趟需要坐七站，下車后出地鐵站就是火車站負一層。

    唐妍盡量不坐著，即使有座位也不愿意坐，就愿意站著，她不想把血跡弄到紀阿姨衣服上，索性乘地鐵一點也不會覺得暈車，比較平穩，大家也都很有素質，一路站到也不會覺得難受。

    經過這么一路的折騰，居然沒有遲到，抵達的時間剛剛好，唐妍不知道出站口在哪，還是紀阿姨領著她去的，不得不說有紀阿姨在，真的省心許多，若是換作她自己一個人，指不定要花費多久的時間。

    這個出站口唐妍記得，當日她就是從這里出來和紀阿姨會面的。

    時隔大半個月，現在還能回想起那天傍晚，燥熱無比，人潮涌動人山人海，茫茫人海中與她相見。

    起初唐妍還擔心會不會和這位阿姨難以相處，事實上她非常溫和，體貼，無微不至，對她百般照顧，唐妍敢說，即使是她母親，這輩子都沒這樣對待過她，也因此她對于母親的愛是比較淡薄的。

    眼看著距離火車到站時間愈發接近，唐妍的一顆心也開始雀躍起來。

    趙小蕓是她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可以這么說。

    她們倆同歲，又在一個村里長大，同病相憐的命運讓她們走到一起，她們幾乎無話不談，就這樣共同成長到初中畢業，趙小蕓被家里人強制退學外出打工，自此之后她們一年才能見一次，小蕓的學習并不差，如果能夠繼續讀書下去，相信也能上所不錯的大學。

    每當想到這里，唐妍都會覺得唏噓，她有時候也會覺得命運對自己不公，但在小蕓面前，都是妄言，至少唐妍還能有機會念完高中，還能有機會來華都念大學，她已經很知足了。

    紀阿姨陪在她身邊站著等候，不由好奇問道，你那位朋友，是女孩嗎？

    唐妍點點頭，是我們村里的，和我一起長大的好閨蜜。

    那算是發小了啊，真好，挺好的。紀瑜清聽完感慨，言語中還有些欽羨。

    唐妍順嘴一問，紀阿姨也有類似從小的玩伴嗎？

    紀瑜清垂下眼眸淡淡的笑，語氣故作輕松，小時候經常搬家居無定所，因此也沒什么固定的友誼深的玩伴，所以我羨慕你啊。

    紀阿姨也有羨慕別人的時候啊唐妍一直覺得像她這樣長相出色，能力出眾，經濟獨立的女性，身邊應該會有不少人圍繞，看來果然每個人都會有不為人知的過去，以及深藏于心中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紀阿姨不嫌棄的話可以拿我當你的朋友天知道唐妍是頂著怎樣的勇氣說出這句話的，尤其還在說到一半的時候已經臉紅到了耳朵根。

    那我們這對朋友年齡差距有點大欸，忘年之交。紀瑜清笑得合不攏嘴。

    唐妍嘴角暗自耷拉下來，才17歲而已，明明也沒有差距很大。

    有人出來了！唐妍驚呼，廣播站的女聲正在播報列車已經到站

    一時間熙熙攘攘的人群擠滿了空曠的出站口，公播眾報號YuriA如潮水般涌出，唐妍的眼睛開始在其間努力搜索，終于看到一個皮膚略微有些黝黑五官周正的姑娘拎著大包拖著行李箱在人群中艱難行進，其實趙小蕓本來沒那么黑，全是因為這幾年在南方城市打工曬黑的。

    小蕓，這邊！唐妍有些迫不及待呼喚她的名字，擔心她出來會看不見她們。

    趙小蕓聽見了聲音，正在努力尋找聲源的方向，緊接著看見了出站口那站著的兩個人，唐妍的變化好大，她幾乎快要認不出來。

    趙小蕓趕緊加快步伐檢票出站，三人會合。

    站在唐妍身旁的那個女人，氣質非凡，穿著打扮是日系簡約風，大方得體，趙小蕓如果猜得沒錯，應該就是妍妍口中提到最多的紀阿姨。

    妍妍！趙小蕓喜形于色，笑得露出白白的八顆牙。

    唐妍見面說得第一句話又是，你怎么又黑了呀。

    你也知道的，我待的地方常年太陽暴曬，不曬黑才怪，都不跟我介紹一下嗎？趙小蕓示意她。

    唐妍這才慌忙給兩人做介紹，這是我跟你提過的紀阿姨，我mama的朋友，紀阿姨這個就是小蕓。

    紀瑜清點點頭，禮貌一笑，你好。

    阿姨你好。趙小蕓也恭恭敬敬點頭問好。

    還是邊走邊聊吧，去那邊坐地鐵回去。紀瑜清伸手指了個方向。

    因為不太熟悉，三個人走路的格局基本上是唐妍走在中間，左右兩邊分別是紀阿姨和趙小蕓，又或者是偶爾紀阿姨走在前頭，她倆邊走邊聊在后面。

    妍妍，你今天這是什么裝扮啊，干嘛要把衣服系在身上。趙小蕓拖著行李箱問。

    主動幫她拎著包的唐妍湊近她耳邊小聲說了些什么，趙小蕓忍不住笑出聲來，那也太尷尬了。

    紀瑜清一個人默默地走在前面，相隔不算太遠，這兩個孩子剛剛見面一定有很多的話想說，她也就不去當中間第三人打擾，一個人去買好了三張地鐵票。

    趙小蕓好歹也出來城市打工三年，地鐵還是會坐的，相較于未出社會的唐妍，懂得會略微多些。

    不需要一路坐到家，只需要在紀瑜清泊車的那個商場附近的站點下車即可，到時候順便過去吃頓午飯，時間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