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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小姑娘是個聰明人,那么她就該明白, 在修行之路上,雁家會是她最大的助力。 所以雁詢子一點也不擔心姬冰玉還會抗拒下去。 財帛動人心, 如果不動, 那就是給的還不夠罷了。 “盡力即可?!?/br> 雁詢子頂著一張悲天憫人的臉, 嘆息了一聲。 “這孩子恐是因為她的父親而對我們頗有成見, 你此次過去, 略微安撫一二?!?/br> 身著黃衣的使者連忙應聲道:“謹遵尊上教誨!” 他沒有看到身旁同僚糾結萬分又欲言又止的模樣, 心中對即將去的地方、即將見到的人渾不在意。 在黃衣使者的心中,淮州桃城不過是個犄角旮旯的小地方——當然,任何地方比起他們的赤羽洲,都不過是個小地方而已。 還有那個什么“姬冰玉”,聽都沒聽說過的姓氏,無非是仗著有些許雁家血脈罷了,要黃衣使者來說,完全不值讓尊者如此費心。 只是既然尊者發話讓他走一次,那么他便走一次好了。 兩位使者垂手而立,上座的雁詢子似是在寫著什么,手里拿著筆,冷不丁道:“那些被欺負的百姓倒是可憐?!?/br> “尊上心善?!秉S衣使者對著雁詢子一臉崇拜憧憬,看著雁詢子似乎在垂眸深思,他面露擔憂與氣憤。 雁詢子撩起眼皮看他,將黃衣使者的神色納入眼底,寬和一笑:“你想說什么?但說無妨?!?/br> 黃衣使者趕緊行了一禮,不忿道:“小人只是覺得尊上太過心善,那些百姓得雁家庇佑許久,比起在西魔界活得戰戰兢兢、衣不蔽體的人,他們哪里又有什么可憐的呢?這些百姓能安安穩穩的活到現在,而不是淪為妖魔口中之物,靠的不就是我們赤羽雁家的名頭嗎?” “如今無非是時局稍亂,之前的小雁家主治下不嚴,被抓出了一點錯處罷了,就有人忍不住要跳出來搬弄口舌,拖累雁家名聲,實在是下作至極!依小人來看,尊上對他們好,他們卻還不如那路邊野狗,起碼給狗一些吃食,它們也不會對人狂吠呢!” 黃衣使者言談之中全然是對雁詢子和雁家的維護與認同。 在他眼中,那些被欺壓的百姓們的尊嚴與情感,大概是一文不值的。 雁詢子嘆了口氣,他看著呈在案桌上屬于雁文濤的種種罪狀,放下筆:“文濤的性子我知道,最是寬和柔軟不過的人了。大抵是文濤寬容太過,倒是讓底下的人鉆了空子,沒得惹出了這些是非來?!?/br> 這份罪狀是由鳳空澈之前書寫的雁文濤的罪行,由鳳家出面,送至赤羽雁家手中。 也正是因為有著這份罪狀,雁詢子才不得不派人前去,做個樣子。 然而這薄薄一頁紙上,凝聚著近千條人命、百余個家庭的妻離子散、無數血淚與悲苦—— 然而在雁詢子眼中,卻不過是些“是非”罷了。 “我已命人將姬冰玉的通緝令撤下,至于這份罪行……” 雁詢子微微垂下眼,面上的肌rou緊繃,嘴唇蠕動,似是極為感傷:“畢竟是我雁家治下不嚴,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就將它公之于眾吧!” 這份罪行必須公之于眾,但不是為了“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而是雁詢子知道瞞不下去了。 這姬冰玉畢竟是長清門的人,與她同來的還有鳳、謝兩家的孩子。 若是姬冰玉一個人,長清門自然不會保,但是這么多弟子牽扯進來,即變為了大宗門的臉面,長清門也該保下他們。 更何況,如今雁文濤已然身死,留著個名聲又有什么用處呢?倒不如用他來換取雁家“禮賢下士”的名聲。 這也是這個棄子最后的用處了。 雁詢子心中的算盤打得叮當響,他隨意抬眼掃了一眼黃衣使者身旁的另外一位使者。 這位使者并不是親身到場,而是利用一種特殊的通信手段將自己的影像落在了此處。 在他的位置上,放置著一塊小小的“石頭”,要說是石頭也不準確,更確切來說,這鴿子蛋大小的石頭,更像是一塊流光溢彩的紅寶石。 此物名為“千里石”,顧名思義,就是擁有這樣的石頭,可以將自己的影像傳遞千里。 而這石頭中如血的顏色,則正是要投影者本人的血液。隨著留影時間的加長,這石頭上的紅色會越來越淺,直至最后驟然崩裂。 與此同時,被留影者也會感到相似的痛苦,好似五臟六腑都裂開一般。 所以這留影石在修仙者只見并不常用,除去它本身的難得外,更有其太過痛苦,為正統之人所不恥的緣故。 但是顯然,雁家并不在乎這些。 這位留影的使者穿著與黃衣使者一樣款式的衣服,不過顏色稍暗些,以土棕色為主,縮著腦袋,看上去比身邊同伴安靜膽小許多。 雁詢子對著黃衣使者道:“你再去一次桃城,去找桃城城主江望之,傳達我撤銷通緝的命令,以顯重視?!?/br> “姬小友到底是我雁家血脈,總要庇護一二?!?/br> 雁詢子的算盤打的很好。 姬冰玉已經被通緝過一段時間了,想來內心正是惶恐之時,自己接二連三的排出使者,想來她即便一開始心中頗有微詞,也會被這番“誠意”打動。 年輕人嘛,吃了些虧,才知道認錯。 無非是一個缺愛的小姑娘罷了,雁詢子渾不在意的想到,這樣的小姑娘,他見得多了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