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迷戀 第28節
“不必,我自己能處理?!?/br> 裴驍南會拒絕他的請求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賀祈山撩起眼皮,維持著面兒上的幾分風度。 “今晚我很抱歉,裴總跟時小姐慢走,剩下的事情我會善后?!?/br> 人走后,賀祈山才慢條斯理地踩著黃毛受傷的腿,接著又將目光轉移到想要拿槍的手上。 不自量力。 黃毛想拿槍的手被極大的力道踩著,甚至能在空氣中聽到骨頭咯吱的響聲。 他發出痛苦的慘叫,面容猙獰。 賀祈山用手帕擦拭著指間,切爾西靴又踩上那人流血的腿。 對待腳下的人,賀祈山的態度完全是對待一只螞蟻。 不似人前的謙和慈悲。 黃毛實在不堪痛苦,從牙縫里擠出聲音來:“賀總,求你——” 賀家內部斗爭嚴重,誰都知道賀祈山算得上私生子。 五年前,他才接手賀家的產業,經營過許多合法的生意,也保留了此前在西城的其他項目。 賀祈山的身份在外界看來是個迷,畢竟沒有人在他繼承賀家家業時,真正見過這位賀總。 就像是一枚完全被拋棄的棋子,沒有人想到這枚棋子還會有殺回來且直接奪權的一天。 “跟蹤我,嗯?”賀祈山勾唇,蘊著幾分森然的笑意。 “回去告訴大哥,我的身體,拜他所賜,論別的我比不上,但是論禮節,我可是很清楚的,是不是?” 男人的目光陰翳,嘆道:“要不要送點禮物回去呢?” 此刻的賀祈山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形象,人前的溫和像只是他的面具,他的骨子里保留了賀家一脈相承的偏執與病態。 之后,他滿意地看了看盒子里的斷指,對保鏢使了個眼色:“去,把東西送給大哥,告訴他,他的人有好好完成任務?!?/br> …… 西城的暴雨稍停,涼風入喉,吹得周遭樹葉泛起微響。 時晚尋側過頭,借著幽微的光線看到那一道落拓的身影。 裴驍南側臉弧度凌厲,襯衫袖口被他挽起來,堆疊在胳膊處。 由于是臨時出來的,他也沒喊司機,直接去路邊租了輛摩托車,拿了兩個頭盔。 時晚尋鬼神神差地喊了他一句:“裴驍南?!?/br> “嗯?” 他遞過去一個頭盔,說話時滾動的喉結鋒利:“先戴著?!?/br> 時晚尋糾結著心里的話,先安靜了幾秒,又感知到男人的靠近。 她繼續手上的動作,慢慢解開頭盔扣子,戴上才發覺這頭盔大了一圈兒。 摩托車頭盔罩在她腦袋上,順帶壓順了腦后的長發。 剛剛解扣子的時候還算輕松,但是真正想合上扣子,她才發覺不太好扣,不免費了一番力氣。 小姑娘白皙的指節在他眼前晃動著,宛若冬天的玉筍。 裴驍南看她一眼,對視上那雙澄澈的杏眼。 她一眨不眨地直視著他,表情有幾分窘迫。 他輕哂一聲,傾身過來,咔噠一聲,給人將摩托車的扣帶給扣上。 “你背上的傷沒關系嗎?” 說話時,她的杏眼清凌水亮,像是對這個問題很認真也很執著。 裴驍南不以為意道:“就是被玻璃劃破了流點兒血,回去止住血,休養幾天就好?!?/br> 下過雨的地面濕漉漉的,她垂著眼眸,看著泛著粼粼微光的腳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上來,我們回去?!彼吐曊f。 “哦好?!彼ひ艉茌p,像一片溫柔的潮水,足以包裹著躍動的心跳。 時晚尋還是第一次坐人摩托車后座。 摩托車行駛的速度比她想象中要快,撲面而來的風輕透,夾雜著些許雨珠。 她心跳如雷,猶如海上的浮木,不自覺地想要找到支撐的地方。 時晚尋想著他的后背還有傷,怎么都不肯去觸碰,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控著后座的橫杠。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僵硬,裴驍南明顯放慢了速度。 緊接著,他沉冷的嗓音傳到耳朵里:“抱著,或者抓我的衣角?!?/br> 前面有個拐彎的地方,他怕她摔下去。 時晚尋調整了下頭盔,身子往前傾了傾。 她攥著他的襯衫衣角,力道用得很緊。 頭盔快要靠近他的后背時,她就即使往后退,小心翼翼地避掉那些傷口。 夜間的西城還亮著點點微光,路燈連接起的世界如柔軟的飄帶,牽連起兩人的位置。 她身上還穿著裴驍南的黑色外套,煙草和雪松的味道在風中揉為一體。 時晚尋心念一動,像是厚重的殼從里面被敲開了一樣。 很快,摩托車就行駛到了別墅外。 她還沒反應過來到了地方,車就已然穩穩當當地停下。 后座的沖擊力慣性讓她直愣愣撞上了男人的肩胛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時晚尋覺得他后背的那一塊兒血跡暈開得更多了。 她有一瞬間的慌亂,下車時才撞上那一雙愈發黢黑的眼眸。 “對不起,我撞疼你了?” 得,這小姑娘是真傻還是假傻。 不是因為別的,她剛撞過來的時候,柔軟的布料就貼合著他的后背。 就連飽滿的形狀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雖然只是幾秒鐘的觸碰,卻像小石子投到湖面,圈圈波瀾散開。 裴驍南睥睨她一眼,懶散地從唇中吐露一個字:“沒?!?/br> 別墅里燈火通明,住所的一切被張姨收拾得井井有條。 時晚尋換上拖鞋,又急匆匆上了樓。 她記得上回自己感冒就是從閣樓上拿的藥,于是一口氣跑到閣樓,翻著里面的醫藥箱,神經仍然緊繃著。 裴驍南不緊不慢跟過來,眼見著她半跪在閣樓地板上,翻出來藥箱里的碘伏、鑷子跟棉簽。 他略一皺眉,從身后將人拎起來:“別這么坐著,地上涼?!?/br> 他說這話時,一點兒不耐煩都沒有,像是蕩漾著清泉的清冽、溫柔。 閣樓上只有一盞很小的燈,澄黃的光線傾灑下,將他整個人鍍上一層柔光。 男人手臂的溫度比她的高,溫暖的滋養著別樣的情緒。 夜色朦朧,時晚尋淡淡應了聲,眼睫上還沾染著輕微的雨珠,看上去又乖又純。 狹小的閣樓里,她跟他的距離極近,呼吸與心跳都安靜可聞。 時晚尋有點兒耳熱,指揮他說:“你轉過來?!?/br> 他的傷口在后背,上藥是肯定沒辦法自己弄的。 “要給我上藥啊,小夜鶯?!?/br> 說完,裴驍南還真挺配合地抬起胳膊,一顆一顆解掉紐扣,像是在做什么限制級的事情。 空氣里縈繞著濃郁的血腥氣,他愣是一聲沒吭。 直到他受傷的肌膚展露在眼前,過分漂亮的肌理還有筆直的脊柱、勁瘦的腰線…… 她的思緒被勾得飄忽,猶豫片刻,又看向還在流血的傷口處。 “怎么沒動?”他輕笑著催促著反問。 時晚尋明明也見過比這更血腥的傷口,卻不自覺緊繃著手上的動作。 細碎的玻璃塊兒嵌在白皙的肌理中,光是看著就覺得刺痛。 幸好傷口都不深,只是需要把嵌著的碎片取出來,再進行消毒處理。 “馬上?!?/br> 時晚尋沒有太多包扎的經驗,只能從拿出鑷子一點點將碎片移開。 她屏住呼吸,又將棉簽蘸了些許碘伏。 “接下來可能有點痛?!睍r晚尋淡聲,“要是我力道重了,你可以跟我說?!?/br> 她黑瞳里噙著點兒光亮,眼眶泛紅,活脫脫像一只被欺負的小兔子。 裴驍南難免覺得失笑了幾分。 她是不是把自己當作小孩兒了? 待在這地方越久,他的心防就更重了幾分。 為了救齊弘生,他的身體明明在大半年前才經歷過生死瀕危的時刻。 但他更不愿意看見小姑娘受傷。 估計齊弘生也很難想到,拿命來救自己的人會是警方的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