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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jian宦沖喜后 第15節

    她需要瞧清甚么?方才只顧著吃,完全沒有注意。

    “瞧...瞧清甚么?”

    靳濯元拿手去抹她唇角的湯漬,力道不可謂不重,大有懲罰的意味。

    誠順說,喜歡一個人,就會想盡法子勾人。他不信,刻意帶人來酒樓驗證一番。

    陳簌喜歡他,知道來勾他,酒樓打酒坐的想要討他歡心,也來勾他。反倒是他榻上的小丫頭,整日乖嘴蜜舌,嘴上說著喜歡,今日稍一對比,才知這丫頭完全沒將他放在心上,哪里有半分喜歡的模樣。

    歌妓唱曲時,她在吃東西。歌妓拿眼神勾他,她在吃東西。歌妓貼身過來,她仍在吃東西。

    可見就連吃食都比他緊要。

    靳濯元一直都很清醒,從不屑于談論情分。他清楚地知道,依他的性子,尋常人避之不及,哪有真心實意待他的,陸芍說喜歡他,也不過是忌憚他的脾性,不敢惹他生氣。

    大抵是占有欲使然,他仍是不自覺地捏著陸芍的下巴,拇指摩挲著她的雙唇,胭紅的口脂印在指腹。

    “咱家不喜歡心口不一的人?!?/br>
    陸芍被迫直視他。

    靳濯元眉眼很好看,是那種能讓人沉淪其中的好看。他的眼尾微微上揚,帶著脅迫與危險,仿佛下一瞬就要將人拆骨入腹。

    陸芍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只覺得手里的餃子再不吃就要涼了。她的小腦袋飛快運轉,想了好半晌,也不知道廠督為甚么生氣。

    橫豎先放低姿態,撒個嬌,她往常做錯事,也是同祖母撒嬌蒙混過關的。

    “廠督...”她軟著嗓子,伸出一根指頭,勾了勾靳濯元的腰帶:“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動作極輕,像兔子輕薄的雙耳在掌心輕顫。

    靳濯元的手一頓,眼底劃過一絲不自然,很快又恢復如常,再開口時,平日清冽的聲音,多了一分沙啞。

    “那便要看芍芍如何做了?!?/br>
    第22章 脫了

    小小的雅間,沒設座椅,只在鋪絨的地面擺了四個蒲團,陸芍跪坐在蒲團上,嫩生生的下巴陡添一抹淺粉。

    是靳濯元方才掐的。

    “喏。我把餃子都給你?!标懮滞屏送泼媲暗牡?,在酒樓里還能做甚么,將自己喜歡的吃食讓給廠督,這是她能想到的,哄人的最好辦法。

    靳濯元瞧見碼放整齊的餃子,咬著牙沖她笑了笑,下一瞬,騰然起身,動作之大,差些掀翻面前的桌案。他怒聲吩咐道:“誠順,回府!”

    陸芍眨了眨烏溜溜的眸子,將木箸上的最后一個餃子塞入口中,這才快步跟了上去。

    馬車內,氣壓沉得可怕,一路至提督府,陸芍還未斟酌出適當的言辭。

    下了馬車,風雪愈大,陸芍跟在靳濯元身后,福來替她撐傘。

    府里紗燈連片,風一吹,打著旋兒,照清腳下的路。

    陸芍瞧著前邊翻飛的斗篷,心里頓時生出個膽大的主意。

    她突然止住步子,雙眉蹙在一塊兒,故作疼痛地俯下身子:“甚么崴腳的破石頭,好疼呀?!?/br>
    福來提著燈籠左右照了一圈,平坦的路上別說是塊石頭,就連個碎小的石子都不曾有。

    可是小夫人演得認真,他往后的榮華全部傾注在小夫人身上,小夫人沖他擠眉弄眼,他自然是要幫襯些的。

    福來伸腳踢了踢空無一物的地面:“當真好大一塊石頭。夫人沒事吧,傷得重不重?”

    陸芍翹著腳,努力擠出兩滴可憐兮兮的眼淚:“疼得厲害,大抵是崴著腳了?!?/br>
    她瞧著前邊帶著勁風的衣袍,還裝作體貼道:“廠督,外頭冷。你先回屋子,不用管我的,我緩緩走便是了?!?/br>
    靳濯元壓根沒搭理他,非但沒放緩步子,還加塊了步調。跟在一側的誠順,只能小步快跑才堪堪跟上前邊的人。

    陸芍怔愣在風雪中,同福來面面相覷。

    “夫人,現在當如何?”

    陸芍抿了抿嘴,失落地垂下腦袋。還能如何,騙都騙了,總不能活蹦亂跳地回去。

    她踮著腳,緩緩挪動著。夜里天寒地凍,料峭的冷風從面上刮過,縱使戴著斗篷的絨帽,仍舊覺得小臉生疼。

    早知如此,便就不裝了。

    她癟下嘴,懊惱地嘀咕了一聲。

    又是埋首走了幾步,眼前突然浮現一雙黑色的皂靴,一抬頭,正好對上靳濯元隱忍怒氣的眸子。

    他推開誠順的傘,上前橫抱起陸芍:“自找苦吃?!?/br>
    陸芍雙手環住靳濯元,將腦袋靠在他的胸口處:“嗚嗚,好疼呀廠督?!?/br>
    “是嗎?”他甚至懶得戳穿她,一腳踹開主院的屋門,繞過屏風,將人抱至榻上。

    屋內,流夏和云竹正整理被褥,聽見動靜回身,便瞧見自家姑娘賴在廠督身上,在外人瞧來,做足了纏綿悱惻的模樣。

    她們紅著臉,自覺退了下去。

    靳濯元站在榻前,冷冷吐出兩個字:“脫了?!?/br>
    陸芍緊了緊自己的小襖,雙手交叉擋在身前:“脫...脫甚么?”

    她昨夜也是身著寢衣,同廠督躺在同一張榻上,可外衣都是在湢室里頭脫的,現下要當靳濯元的面脫衣,陸芍面薄,一張小臉燒得通紅。

    那雙去扯衣帶的手更是抖如糠篩,解了好久都沒解下來。

    靳濯元抬眉,將她笨拙的動作一一納入眼底,后來實在沒了耐性,火氣上來時,直接捉住她的腳踝,向前一拉,三兩下脫了她的鞋襪。

    她的腳腕光潔細滑,里凹的線條正好貼合靳濯元的虎口。

    陸芍衣裳半敞,雙手撐著床榻,勉強支起自己身子,面色早如靳濯元的里衣,紅得醒目。

    她咬了咬下唇,沒料到廠督會察看她的傷勢,一時間說謊被揭穿,又會錯意解了自己衣裳,兩樁事碰在一塊兒,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芍芍嬌貴,咱家可要仔細瞧瞧,別的傷了筋骨,落下甚么病根來?!?/br>
    他的手托著腳腕,趁機在她腳心撓了撓。陸芍怕癢,靳濯元每一下抓撓,就如千萬只小蟲在心口嚙噬,陸芍忍不住,開始求饒。

    “向咱家求饒的人多著,也不見咱家心軟當真放過他們?!?/br>
    陸芍揪著身下的被褥,笑得肚腹酸痛,實在受不住,便拿腳蹬了蹬靳濯元,一個脫力,就將靳濯元從床沿處踹了下去。

    堂堂東廠提督、司禮監掌印,從來只有他拿捏別人的份,今夜竟被一嬌弱的小丫頭從床榻之上踹了下去。

    這事若傳入東廠番子耳里,他索□□權請辭,省得惹人嗤笑。

    “廠督!”陸芍也知道自己闖了禍,幾乎連滾帶爬地下榻。她捧著靳濯元的手臂細細察看一番:“廠督你沒事吧!磕到哪里了?疼不疼?要不要喊醫官來瞧瞧!”

    “喊醫官?”他撐起身子,一把掐住陸芍的腰:“你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咱家被你從床榻上踹了下來?”

    陸芍去掰他的手指,掰開一根,勾著晃了晃:“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時把控不住,力道大了些...那你疼不疼,我給你揉揉好不好?”

    “把控不???芍芍的脖頸這么好看...”他咬著牙,陰惻惻地笑著:“斷在手里也不知道是甚么樣的快感。咱家也有些把控不住?!?/br>
    他反過來捏住她的指腹,重重施力,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這力道要是落在脖頸,她今夜便要孤身去見閻王了。

    陸芍吞咽口水,縮著脖頸往他懷里拱了拱,像只撒嬌求好的小兔子,心虛地笑道:“廠督您說笑了,您大人有大量,怎么會同我一不懂事的小丫頭計較呢?!?/br>
    她沒見過廠督心狠手辣的模樣,便覺得這位祖宗,氣性雖差,說話也狠,還喜歡三番五次嚇唬她,卻也不如朝野上下謠傳的那般令人毛骨悚然。

    方才還特地沿途折回,抱她回屋內,可見事情還是有撒嬌轉圜的余地。

    陸芍攥著他往榻前走:“廠督今日先去大內為圣上分憂,晚間還帶我去重澤樓吃餃子,都來回奔波累了一日,現下再為我發脾氣,勞心傷肝,當真是芍芍的罪過?!?/br>
    說著,便要伸手去解靳濯元的衣帶,大有安置下來揭過此事的意思。

    靳濯元冷著張臉,落座在床沿處,一把攬過陸芍的腰。

    陸芍驚呼一聲,向前撲去。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趴在靳濯元的雙腿上。

    寬大的手掌緊摁她的腰肢,腰肢不堪一握,往下是連馬面裙遮不住的軟翹。

    大抵身下墊著靳濯元的雙腿,臋線弧度愈發明顯。

    他很快落下掌來,力道不重,只那么一下,便卻足夠教陸芍羞憤欲死。

    隔著厚厚的馬面,幾乎感受不到疼痛,可手掌落在那處,竟像是未著寸縷地站在他面前。

    一掌過后,靳濯元再沒有旁的動作:“不打算起來了?”

    陸芍這才漲紅臉,慢騰騰地起身。

    *

    一番洗漱后,她仍是睡在里頭。屋里油燈未滅,側身躺時,能瞧見靳濯元寬勁的背脊。

    “廠督,還疼嗎?”

    方才脫力踹他,他的背脊正好磕在帶有折角床沿上。

    靳濯元雙目緊闔,呼吸清淺,沒有搭理陸芍的話。

    他嘗過長劍沒入胸口的痛楚、受過從凈房出來站不住腳的屈辱,好不容易撐到晚上,以為闔眼睡去,就能暫時忘記仇恨,然而就在睡夢中,也免不了烈火灼燒的煎熬。

    他這十五年都是這般過來的,不過二十三,就像仿將世間的凄苦都挨個嘗遍,從來沒人問他疼不疼,久而久之,他好像也失去了感受疼痛的能力。

    陸芍問他磕疼了沒,他大抵是不疼的。

    屋內落針可聞,反襯出窗子外砭人肌骨的風聲。床榻里側的人兒挪動身子,半晌,脊背一暖,嬌小柔軟的身子緊貼了上來。

    隔著薄薄的衣料,陸芍才知他的身子竟是冷成這幅模樣,碰觸到時,冷不防哆嗦了一下。

    她冬日怕冷,身子虛寒時,也暖不到哪兒去??墒莾扇讼鄵砣∨?,總好過一人獨自捱著,她將自己的余溫分他一些,一直到二人溫度均衡,才倦倦地睡了過去。

    東暾淡未熹,北吹寒更寂。[1]

    靳濯元頭一回睡了安穩覺,平日試過多少好香,都不見得安下神來,夜里任何風吹草動,諸如細雨驟停、枯葉翻卷,他都會疑神轉醒。

    今晨醒來,竟不知昨夜落雪停在何時。

    他回身瞧了一眼仍在酣睡的陸芍,厚厚的褥子下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她的手覆在自己手背上,就這么捂著他,睡了一宿。

    靳濯元頓覺心緒繁雜,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周身游走。愈想辨清情緒,心底愈生躁郁,條理清晰的頭腦混沌開來。

    他掀開被褥,刺骨的寒意勉強令人清醒。

    誠順和福來就侯在屋外,只待掌印起身,伺候他更衣洗漱。今日出奇,一直到掌印平日出門的時辰,都未聽著他開口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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