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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jian宦沖喜后 第13節

    陸芍此時就蹲在小橋上,手里捏著魚食,饒有興致地投喂著。

    她想著待來年開春,院子里的花木定是蔥郁濃密,屆時若能養只貓兒,再養一窩小兔子,院里興許更添生氣,也正好壓壓廠督凜寒的脾性。

    也就是這么隨意想著,云竹捧著稍有分量的匣子走了過來:“夫人,太后娘娘的送禮還未過目,可要過來瞧瞧,日后拜謝,心里也好有個數?!?/br>
    陸芍起身撣了撣手,這箱子禮是太后的貼身嬤嬤親自交在她手里,臨走前囑咐她一定要細細察看。

    她也有些好奇,里頭到底裝了甚么,值得嬤嬤再三叮囑:“要看的,就放那兒吧?!?/br>
    陸芍提著裙擺,從小橋上走下來。她接過流夏手里的帨巾,擦拭干凈了,才去撥開鎖扣。

    匣子傳來綿長沉悶的嘎吱聲,打開一瞧,里頭裝了好些寶貝。

    只是這些寶貝陸芍都不認得,她隨手拿出一件,握在手里反反復復地看。

    “云竹,這是甚么?好像是玉做的?物長同玉如意相似,可又不像玉如意?!闭f著,她便舉起手里的玉,對著日頭照了照。

    若是單看玉質,水頭不算太好,一點兒也不像大內送來的寶貝??梢娝€有別的用處,否則太后也不會將它當作賀禮送她。

    云竹沒見過,流夏也茫然地搖頭。

    她將這柄玉隨手放在一旁,又去尋其他的,一翻還是差不多的物件:“這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怎么這么多個式樣?”

    數了一數,統共有六枚。

    福來見她把這些個東西排列在桌面,登時覺得面熱,他好意的提醒道:“夫人,這是玉勢?!?/br>
    陸芍只聽懂一個“玉”字,點點腦袋:“果真是玉!上頭還有螺紋裝點,我瞧著當個擺設當是不錯的?!?/br>
    她掃了一眼屋子,瞧見博古架上還有余位,便捧著六枚玉勢,踱步過去。

    小小的身子貼著博古架,將那幾枚玉勢,由高到低,從小到大一一排列。

    福來瞠目結舌地盯著陸芍踮腳的身影,不敢橫加阻攔,生怕擾了二人新婚燕爾的樂趣。

    都說廠督不好這口,可見興致起時,竟是比那些老練的人還要上道。

    陸芍滿意地瞧著自己的杰作,繼而又從箱子里翻出幾個銀色的鈴鐺。

    鈴鐺躺在手心,顫顫滾動著,發出悅耳的聲響。她拿了兩顆,想要掛在床帳的金鉤上。

    福來抬手擦汗:“這鈴鐺碰一下就會發出聲響,夜里睡時,只怕驚擾了廠督和夫人?!?/br>
    陸芍覺得有理,悻悻地取下來,放回箱子當中。

    往下翻,又瞧見個銀托子。屋里的人,包括云竹和流夏都摸不清這箱東西,福來也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詳說,陸芍只能憑著感覺一一布置。

    “這箱子禮果真是稀奇的?!?/br>
    她將狼毫下的筆山撤走,用銀托子撐著筆桿。還有些從未見過的,暫且拿出來放在一側。

    福來實在瞧不下去,正巧是到了午膳時分,他便催促道:“夫人,午膳備好了,有您喜歡的魚膾牛骨!這些東西且放放,用完膳再瞧也不急的?!?/br>
    陸芍“嗯”了一聲,戀戀不舍地往匣子里瞥了一眼,匣子里還疊著幾件布帛衣裳。

    雖沒拿出來瞧,卻是覺得這些衣裳大抵也是不同尋常的。

    第20章 床笫之間,累些應當的?!?/br>
    暖閣溫室內,燒炕的床榻臨窗而設,榻上擺著一張方正的炕桌,桌上是一盤尚未下完的棋局。

    靳濯元倚著靠褥引枕,一手撥轉指上的白玉指環,眼神落在棋枰上,心思不知落在何處。

    魏辭下完一子,遲遲等不到靳濯元的回應,不由地開口提醒:“掌印,該你了?!?/br>
    靳濯元眼神微斂,這才伸手去抓棋奩里的棋子。棋子在經緯縱橫的棋枰落下,魏辭定睛一瞧,把手里的黑子丟入棋奩,整個人往后仰:“總是輸。同掌印手談就從未贏過?!?/br>
    靳濯元少見地笑了一笑。

    魏辭撇浮末的手一頓,眼神移至誠順身上,大有問他掌印今日為甚反常的意思。

    誠順握拳輕咳了一聲,只是示意隨侍太監整理棋盤,自己則將秉筆太監送來的公文奏議交與掌印。

    靳濯元隨手翻了翻,邊翻邊問魏辭:“圣上今日瞧了咱家好幾回,是能從咱家臉上尋到派遣去各地的人手來?”

    魏辭被茶水嗆到,連著咳嗽。這人在瞧奏議時分明連眼皮子都為未抬一下,如何知道自己在瞧他。

    “朕只是擔憂掌印,掌印眼底有些泛青,可是連著幾日cao勞未能休憩好?”

    “眼底泛青?”

    “掌印不知道?”

    靳濯元抬手碰了碰眼底,平日熬大夜都不曾這幅模樣,就因昨夜身側睡了個小丫頭,他就累出烏青來了?

    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魏辭不知情,誠順多少知道些,心里暗道大抵是被夫人折騰的,便暗示魏辭莫要深究。

    魏辭心領神會地抬眉,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累些應當的?!?/br>
    床笫之間,累些應當的。

    靳濯元的眼神淡淡地掃去:“費心咱家的事?圣上擬好人選了嗎?”

    “眼下朝中可堪調遣的人不多,今日早朝朕也問了,竟是無一人站出來。那幫素有威望的老臣門生眾多,他們不松口,誰也不敢做這打頭陣的。掌印,這事要不暫且擱置一段時日,他們中飽私囊慣了,現下讓他們清查,無異于是虎口奪食,朕怕矯枉過正,反而鬧得政局震蕩?!?/br>
    靳濯元合上奏議,重重地甩在炕桌上,他雙手十指交合,面上掛著清淺的笑,若非那雙壓迫感極強眸子,魏辭當真覺得他是擔得起清風明月四個字的。

    “圣上寬厚,為政局考慮??稍谠奂铱磥?,這塊腐rou越爛,越動蕩,咱家就越痛快?!?/br>
    魏辭抿了抿嘴,想起他狠辣手段,心里打鼓,有些后怕。

    魏氏也曾是鐘鳴鼎食之家,曾因祖上功德,攢下爵位。只可惜后來佞言四起,玄元帝疑心頗重,到了他這一代,魏氏門庭凋敝,不復起用。

    靳濯元找到他時,他才十六,徒有王爺爵位,沒有實權。魏辭也想過,世上能人眾多,怎么靳濯元偏偏瞧中他一個資質平平的外姓王。

    心里一直有疑慮,卻礙于種種緣故,從來沒有過問。

    “掌印。你為甚么不挑別人,偏偏找上我?”

    靳濯元終于正眼瞧他:“圣上的祖父魏州延,父親魏鈺都是是少見的純臣,純臣為佞臣所害。咱家以為,圣上心里也不痛快,對這潰敗的王朝心生嫉惡?!?/br>
    確如他所說,魏辭恨透了昏君佞臣。

    可魏辭到底不是靳濯元,靳濯元活在天光以外,身前是無盡的黑夜。魏辭卻覺得點上一盞昏燈,也能勉強瞧清腳底的路。

    既坐在皇位之上,是不是稍稍加以匡正,便能使朝野上下海晏河清。他默不作聲地垂下腦袋,心里因著自己的期許產生有幾分動容。

    靳濯元知道他在想甚么,也不急于戳破,剛坐上皇位的人總想著能成就一番天地,魏辭年輕,有這想法不足為奇。

    他后來就會知道,不盡人意也是司空見慣的事。

    軒窗外,薄云流動,今日無風,光照經由挑檐削弱一半,柔和地落在小炕桌上。

    被窗子上的紋樣阻隔,正有一片寶石大小的光落在靳濯元的掌心。

    他指節微動,本想攏在掌心,想了半晌,又將手縮回袖中。

    “圣上總說不宜矯枉過正?!彼煨扉_口:“咱家卻以為矯枉必須過正?!?/br>
    *

    深宮后苑的日子總是枯悶,豎起耳朵聽傳聞八卦便是囿于紅墻打發時間最好的消遣。

    消息傳得極快,昨日掌印怒氣沖天踹了鳳元殿的殿們,今日高至嬪妃低至粗使丫頭,都在悄聲議論此事。

    原因無他,從來不沾女色的司禮監掌印,竟為了一個沖喜丫頭親自去鳳元殿要人。

    連圣上都驚動了。

    更有人瞧見,那丫頭疲累地窩在掌印懷里,由掌印親自橫抱著上了馬車。

    回過來想,掌印幾時對一姑娘上心,大抵嘗了甜頭,遭不住美色這才轉了性子。

    凡事只要開了道口,就有人擠破腦袋往前鉆。

    宮里伺候的宮女到了年紀就能放出宮去,只要將日子經營好,余生也能過得順當。既然有后路,給太監當對食就不是甚么光彩的事。

    可這太監也分品階,尋常的瞧不上眼,給十二監掌印當對食,好處頗多,卻又另說。在這十二監中,以司禮監為首,若能傍上司禮監掌印,在滔天富貴門前,豁去半條命也是值當的。

    靳濯元也沒料到,他昨日的舉動教好多歇了心思的人復又做起了打算。

    回寧安殿的路上,陸陸續續瞧見請安的宮女,往常這些宮女只敢垂首站在兩側,話都不敢說,現在卻敢故意侯在必經之路,笑意盈盈地沖他福身。

    “宮里有喜事?”他蹙眉問誠順道。

    誠順搖了搖頭:“奴才不曾聽說有甚么喜事?!?/br>
    他的眉頭緊緊擰著,二人沿著甬道回了寧安殿。

    寧安殿內,站著一身著藍色交領夾襖的姑娘。聽見腳步聲,轉身過來。

    她手里端著朱漆托盤,袖緣滾以白邊,腕上帶著銀鐲,整個人有意裝扮了一番,不像是尋常宮女,瞧著像是哪個宮里的掌事。

    珠圓玉潤,比起美人也不遑多讓。

    瞧見靳濯元,她屈膝福了福身子,柔聲說道:“奴婢是惠妃娘娘殿里的掌事陳簌。娘娘聽聞掌印遇刺,身子正是復原之際,特地囑咐奴婢送來上好的人參蟲草?!?/br>
    一字一句就連語調都經過斟酌推敲。

    靳濯元越過她,跟沒聽見似的,直接邁上石階。

    陳簌緊跟在后邊,拔高了聲音:“望掌印笑納?!?/br>
    誠順在一旁提醒:“惠妃娘娘是吏部尚書家的嫡女,去歲入宮?!?/br>
    靳濯元頓了頓,惠妃他興許沒甚么印象,吏部尚書盧錫,倒是同他有過爭執。

    “拿進來吧?!?/br>
    陳簌噯了一聲,臉上笑意加深,輕快地跟在靳濯元后邊。

    幾人好端端地走著,臨到最后一級石階,她的鞋尖踩著下裙,整個人驚呼了聲,趔趄著向前撲去。

    前邊正是靳濯元,她這一倒,顯然是沖著靳濯元去的。

    可靳濯元非未停下步子,正紅色的曳撒一掃,整個人向左側身,陳簌撲空,腦袋磕在石階上,手里的藥材灑了一地。

    陳簌不可置信地碰了碰沾灰的額頭,她沒指望憑一日功夫就能博得掌印歡欣,只想著同他有一番接觸,好教他能記住自己。

    此時希望落空,他分明稍稍抬手就能扶住她,卻連手都懶得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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