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享你 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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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被束縛身后, 人躺在不知名的空間里, 很狹窄, 腿伸一伸就能抵到頂,她只能以胎兒的姿勢蜷著。 迷藥尚有后勁余留, 宋黎神智不太清。 記憶還停留在小區外通往后街的小道上, 她和盛牧辭講著電話,害怕地告訴他, 有人跟蹤自己。 話落, 就被誰從后面捂住唇鼻, 男女身形懸殊, 她全無抗衡的力氣,不一會兒便暈過去。 手機好像掉地上了。 眼下,宋黎模模糊糊感覺自己置身車內。 可能是一輛有些年頭的老車,減震特別差, 開在路面咯噔咯噔, 底盤松散,吱吱作響。 宋黎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 可一星半點的光源都沒照進眼里, 黑魆魆的,沉到她都要懷疑自己失明了。 太黑了, 又悶。 似乎是在……封閉的后備箱里。 宋黎心臟一顫,比對未知的畏怯來勢更兇猛的,是黑暗帶來的心理恐懼。 條件發射, 本能應激。 半昏半醒間,宋黎心越跳越重,喘息急促,在高山上被拔掉了氧氣瓶似的,空氣一點一點稀薄。 臉貼著糙硬的墊面,胃很空,車顛得她一陣惡心。掙不開死死纏住手腕的繩,宋黎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全身冒起冷汗,不停發抖。 黑暗中再多待一秒,她也許都會窒息。 “盛牧辭……盛牧辭……” 宋黎虛弱得溢出一絲氣音,想求救,卻連哭都發不出聲。 最后那句話,她甚至不確定他有沒有聽見。 黑暗恐懼癥發作帶來的無力和心慌,幾乎讓宋黎絕望地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掉了。 那夜烏云厚重,如斑斑鐵銹擠壓在南宜市的上空,混著干冷的風,壓抑得人心浮氣躁。 以鹿枝苑為中心,四面通達的公路上,都拉起了黃色警戒線。 一列藏青警服的身影正逐一盤查通行的車。 盛牧辭站在人行道旁,手里捏著宋黎那部白色手機,眉心緊蹙,冷硬的側臉被路燈光覆上陰影,眉眼沉在暗中,烘得夜色詭譎。 那姑娘剛告訴他被人跟蹤,電話就在啪一聲摔響后成了忙音。 當時盛牧辭立刻報警趕了過去。 但只找到她掉地的手機。 宋黎是從小區北門出去的,那兒離后街近,路偏,屬于監控盲區,警察調出那時間段的監控畫面,沒有行人,推斷宋黎是被塞進車里帶走,于是緊急封鎖相關路段排查可疑車輛。 一小時過去了,無果。 許延和程歸越過馬路,從另外兩道跑過來,路上急,都喘著粗氣,搖頭對盛牧辭說,那邊沒查出情況。 盛牧辭一貫沉靜,但眸光漸冷。 “先別慌,宋醫生沒和誰有過節,應該不是私人恩怨?!背虤w觀察他神情,嚴肅而理性地說:“綁匪圖錢也不至于撕票?!?/br> 相反,許延的忙亂全露在臉上,嘴又笨,不過腦地脫口:“那要圖色怎么辦??!” 程歸瞪過去,壓低聲:“話少點兒?!?/br> 盛牧辭斂著下頷,瞇攏的目光深凝在地面某處,短發尚未打理,從額角垂落幾縷,虛遮著漆黑的眼。 依舊不言不語,但能體感到他情緒的陰沉。 人不可能憑空消失,所有路口都封了,卻尋不到下落,也就是沒出警戒范圍,而匪徒得知封道,絕不會再往前開。 到現在全無消息,就如他們剛講的,對方圖什么呢? 就在那時,盛牧辭收到兩條陌生短信。 【濱海路廢棄車場】 【a warning this time】 腦中一念閃過,盛牧辭忽而抬起頭,往靠邊的牧馬人邁去:“你們留著,和警方保持聯系,如果勒索隨他開價,確保人平安?!?/br> “砰——” 最后的音節被截在車門外,等許延和程歸反應過來,視線里只余他駛遠后卷起的一陣塵土和尾氣。 公路曠遠,盛牧辭油門踩到底,開著越野車飛馳向濱海路的廢棄車場。 其實看到短信里的“warning”時,情況他就隱約明白七八成了。 宋黎失蹤,短信卻是發到他的手機里。 證明對方針對的是他,而非宋黎。 盛牧辭懸著的心反倒落下,既然目的只是警告他,那好歹不出意外,她這次不會有事。 車子開上濱海路。 昨天去海邊,他們也是從這里經過。 前面岔路,往右是舒姨和歲清那棟房子的方向,但導航響起“前方左轉”的提醒。 盛牧辭眼底拓著沉思,在最后兩百米方向盤倏地一拐,駛入右道。 三十分鐘后。 牧馬人停在廢棄車場前。 盛牧辭打開車門,十四敏捷地跟著他跳下車。 眼前是占地萬平的廢車場,上千輛廢車堆積如山,橫七豎八地擠著。夜里一片死寂,風過,荒蕪的雜草窸窸窣窣,發出陰森的聲音。 四下很暗,只有一彎月牙映著淡淡的光,可見度很低,比墳場還要可怖。 見到這場景,盛牧辭就知道。 繞道先帶上十四的決定,他賭對了。 “宋黎!” 盛牧辭幾乎沒有猶豫,打著手電,身陷茫茫車海中尋她:“宋黎——” 軍犬都進行過專業訓練,曾在部隊,十四協助盛牧辭完成過很多回搜救任務。 不需要盛牧辭指揮,在車里嗅過那部手機后,一跳下車,十四便嗅著氣味穿梭在廢車場里。 盛牧辭肅著容,冷靜行動,從不自亂陣腳。 但那雙時常盛著懶意的眸子里,已經有了焦躁的痕跡。 盛牧辭也說不出當時是怎么樣的心情。他一個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所謂的人,居然也會不安。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還沒找到她。 一想到昨天她還好端端地在面前,他就不能自控地心驚rou跳。 盛牧辭從未想過這世上會有一個女孩子,能夠將他涼薄的心撥動得情緒沉浮。 很奇怪,她總是惱嗔他的不是,但他沒有過一回反感。 這姑娘,她有些稚拙,但那是可愛的,性子略犟,不太肯服軟,不過是非面前,她有著這年齡少有的通情達理。 就像得知十四是他的軍犬后,害怕,卻也會對他說:“你把十四放出來吧?!?/br> 盡管被他氣下車,想起他開了遠路,還是會回過頭,歪著腦袋往車窗里遞進一瓶酸梅汁,柔聲提醒他,不要疲勞駕駛。 她很單純,喜怒哀樂都很單純。 愛哭,但愛忍著哭。 前一會兒還口口聲聲和他不熟,之后聽完一首鋼琴曲,就全都忘到腦后了,亮著盈盈的眼睛,望著他:“盛牧辭,你會彈鋼琴耶!” 那模樣驚喜又崇拜,清越的嗓子有山情水韻的味道,干凈得如出岫的云。 ——你手有沒有事? ——別慣著他! ——可是,你沒穿衣服。 ——您能給個準話嗎?到底……要不要我管? ——我是怕你帶護腰不舒服…… …… 他驚奇地發現,和她相處的情形,自己竟然都記得。 可現在大海里撈針,怎么都尋不到她。 盛牧辭越發氣急,拳頭狠狠砸在廢車上,嘲哳一聲巨響。 “汪——汪汪——”遠處的十四突然朝著一輛車,吼叫出聲。 盛牧辭猛地回眸,直奔上前。 是輛老舊的改裝汽車,歪在一個不起眼在角落里,十四躍起前蹄,往后備箱跳。 盛牧辭立刻懂了,砸窗開門,掀開后座的內飾板,手電的光照進去,他眼底劃過一絲喜色。 她真的在里面。 蜷躺著,臉色慘白,頭發都被冷汗浸濕了,沾在額鬢,閉著眼,已經不省人事。 “宋黎,宋黎!” 宋黎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見五歲時,mama帶她到京市的某棟別墅里,告訴她,這里是她爸爸的家,要她乖乖在門口等。 宋黎便乖乖等,等到了那個陌生的男人回家,他在沙發埋頭為難了兩個鐘頭,最終還是叫下人清出了空房間給她住。 男人有著優雅而溫柔的外表,可宋黎住進別墅的第一晚,就看見他在樓下,暴怒地和女主人吵了一架。 原因是…… 女主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不允許她這個私生女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