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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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江儼身上“負傷”,剩下的時間里,兩人沒再瘋,老老實實在房間里玩了一下午手機。江儼也不敢穿褲子,只能套了個衛衣,就這么光著下半身,坐一會兒,躺一會兒。后來陶亦桑實在嫌他不雅,便把被子扯過來,擋在他身上。 今天天氣很好,打開窗子后有陽光照進來,站在窗前朝外望去,只見路上車水馬龍,路兩旁有行人路過,也是不緊不慢地,神色從容。這個午后難得悠閑,仿佛整個世界都放慢了步伐,悠哉悠哉的。 吹了會兒風,陶亦桑轉身,卻看到本來玩手機的江儼正抬眸看著自己,神色淡淡,眼神卻專注。她被他看得莫名,忍不住笑道:“看我干嘛?” 江儼若無其事地回答沒干嘛,視線又回到手機上。 時間就這樣被荒廢下去,陶亦桑玩了會兒手機覺得無聊,轉頭看江儼正玩游戲玩得興奮,便湊過去,看向他的手機屏幕。 陶亦桑不喜歡玩游戲,就算玩,也只玩單機的,比如消消樂啊,植物大戰僵尸啊之類的。她知道江儼玩的是王者,但只能看到幾個小人在屏幕上瘋狂跳動,其他的就看不明白了。 于是她問道:“哪個是你呀?” “綠色進度條的這個?!苯瓋笆种冈谄聊簧厦χ鴆ao作,注意力高度集中著,聞言,隨口答了一句。 陶亦桑哦了一聲,看了會兒,突然問道:“那你是什么段位???” 江儼動作一頓,沒立刻回答。 陶亦桑一看他表情便明白了什么,神色變得諱莫如深,問道:“該不會是倔強青銅吧?”她高中畢業那會兒玩過幾天,只知道倔強青銅這一個段位。 江儼臉色一黑,這次否定得倒是斬釘截鐵,仿佛被“青銅”兩個字侮辱了一樣:“當然不是!” 說完見陶亦桑腦袋放在他膝上,抬頭期待地看著自己,視線躲了躲,輕咳了一聲,回答:“鉑金?!?/br> “鉑金啊,”陶亦桑重復一遍,對這個段位沒什么概念,又問,“很厲害嗎?” “呃——還行吧?!?/br> 于是陶亦桑便懂了,可是她明明見他天天玩,平時除了拍攝,就是在玩游戲,生活簡直單調得無聊,可見他就是傳說中人菜癮大的主。 到了晚上,陶亦桑檢查了下江儼的傷口,見比下午那會兒好了很多,又幫他上了藥,然后隨口問他明天回不回家,江儼正在低頭刷手機,聞言,抬頭看她,想了會兒,卻沒立刻回答,反問道:“你想讓我回嗎?” 陶亦桑沒想到是這個回答,她愣了下,再看江儼,卻見他一副氣定神閑,但眼神里藏著隱約的緊張。 她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想了想,也學他反問:“我不想讓你回你就不回嗎?” 她并沒有改變他話里的意思,但是換了種說法,兩人之間的氛圍瞬間就變得曖昧不清起來。 江儼勉強維持住面上表情,點頭說嗯。 陶亦桑把藥收好,棉簽丟進垃圾桶,轉身想要去浴室洗手,同時說道:“那你回去吧?!?/br> 沒等走出兩步,腰突然被人從身后攬住,江儼扣住她,兩人一起倒在床上,他低頭在她肩上咬了一口,聽到她痛呼出聲才肯罷休,然后不滿地哼了一聲,狠狠罵了句:“無情!” 他氣息灑在耳側,絲絲縷縷,癢極了,陶亦桑沒忍住咯咯笑起來,一邊縮著脖子躲一邊求饒:“我錯了我錯了……” 這是從昨天到現在陶亦桑第一次求饒,雖然是因為怕癢,倒也總算讓江儼實現了昨晚立下“非讓她求饒”的flag。 第二天上午,江儼總算肯老老實實回家,陶亦?;亓怂奚岷蟮谝患戮褪茄a覺,昨晚雖然沒做,但江儼還是纏得厲害,他也是自己作,明知道吃不到,還要把兩人撩得渾身起火,然后只能安安靜靜地摟在一起,結果越摟反而火越大,分開又不舍得,只能東拉西扯地找話題,勉強轉移注意力。 * 從那個周末起,公司其他同事便發現陶亦桑和江儼“和好如初”了,至少兩人在公司不再跟陌生人一樣一句話不說,反而有說有笑,這讓程永煜非常欣慰,心想果然團建是拉近距離的最好方式。 陶亦桑也發覺她和江儼之間的關系變得不太一樣了。 忘記從哪天起,江儼出去拍攝,突然給她發了張圖,是他用手機拍的,照片里是一片花海,紫色的,花瓣小巧但擁擠,熱熱鬧鬧擠在樹上,甚至壯觀。 陶亦桑被震撼到,小小地哇了一聲,很快回他:這是什么花? 江儼回了句:不知道。 應該是外出拍攝的時候偶遇的,也不知道在哪里,這么壯觀一片花海,現場看一定更好看。 就在陶亦桑走神的時候,江儼又發了張截圖過來,點開,是百度識圖的界面,圖片下是花名。 江儼又發消息過來:海棠。 陶亦桑哦了聲,又問在哪兒拍的,這次江儼直接發了個定位,陶亦桑用百度地圖點開,導航顯示在嘉定區,坐地鐵差不多將近兩個半小時,于是果斷打消了去現場看的念頭。 不過從那開始,江儼發過來的消息比之前頻繁多了,他在外面拍攝,常能碰到各種新鮮有趣的事,有時候是花壇邊上一只睡懶覺的貓,有時候是上海蘊含蓬勃生機的春色,還有時候是一堆段少波的丑照——齜牙咧嘴,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 陶亦?;氐貌⒉患皶r,經常是半小時甚至是更長時間后才看到,每次回復也并不都認真,有時候甚至只回個表情包,十分敷衍。 但江儼的分享欲并未因此打消,反而更加濃烈,漸漸發展成中午在外面吃了什么都要匯報,或者看到路邊一株花花草草也要拍給她看。 這讓陶亦桑隱隱覺得哪里不對,但她樂于現狀,也就并未細想。 時間很快來到四月,這時節,夏天已見端倪,辦公室一整天都開著窗戶透氣,不用開空調也涼快得緊。只是有時候午休醒來,一摸脖子,才發現出了一身的汗。 這天江儼早早拍攝完畢,回來后坐在工位上光明正大地打游戲,常鴻飛進來后也不說什么,反而笑他怎么這么菜,一直死。 到下午五六點,他不經意地看了眼窗外,立刻被天際的夕陽吸引住了,忙叫大家一起來看。 于是整個辦公室都湊過來看夕陽,可惜窗戶視野有限,不知是誰提議了句要不到天臺去看吧,立刻得到一致認同,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坐電梯去天臺看夕陽。 * 抵達天臺,視野瞬間開闊。 此時日薄西山,半邊天空都被夕陽染紅,像是畫家無意間打翻了手中的水彩,浩浩蕩蕩在空中鋪開,分外壯觀;陶亦桑他們公司所在的辦公樓是附近最高的一棟,極目望去,甚至有幾分“一覽眾山小”的壯闊感。 天臺邊緣修了半人高的圍墻,再往里側幾步,還有欄桿圍著,大家屈肘撐在欄桿上排成一排,江儼和陶亦桑在最左側,兩人不經意間對視一眼,都沒說話,然后不約而同一起移開視線。 這場景,即使一個字也不說,也覺得分外美好。 這時空中突然一架飛機呼嘯著路過,大家紛紛拿出手機拍攝,江儼和陶亦桑也循聲望去,看了幾秒,陶亦?;仡^,見江儼和她一樣沒有要拍照的意思,便張了張唇,無聲地問他:“你不拍嗎?” 江儼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突然湊上來吻住她的唇。 陶亦桑被嚇一跳,生怕其他人這時突然回頭看到,只好一動也不敢動。 好在江儼只淺淺地親了一下便放開了,連舌頭都沒伸,吻得十分純情。 許是此刻天空的夕陽過于濃烈,把兩人的臉頰都染紅了,微風帶來遠方植物的清新,樓下城市無聲喧嘩,天臺卻靜謐極了。分開后,兩人傻乎乎地對視幾秒,只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起無聲笑了起來。 陶亦桑轉回頭,再看天空,飛機已經遠去,只剩下小小的一個點,幾乎要看不見了。眾人意猶未盡地收回手機,打開相冊看剛才拍的照片。陶亦桑前面站著的是趙悅婷,她自然地低頭湊過去一起看,嘴上夸拍得好好看,心里想的卻還是剛才那一吻。 一時間只覺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充滿,靈魂輕得仿佛出竅,飄飄然,暈乎乎,似要隨風遠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