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尋千山 第42節
花向晚見狀心知不好,抬手一劃,手心鮮血飛出,秦云衣全力一劍轟然而下!花向晚手上法陣同時亮出。 法陣和劍氣沖撞在一起,發出轟然巨響,花向晚被劍氣驟然震飛,她在空中一個倒翻,勉強單膝落地。 周邊塵囂彌漫,秦云衣提劍朝她走來,聲音帶笑:“你不是說你對少清一往情深,那現下為他引毒入體,為何又不愿呢?” “為了少清,”花向晚手觸碰在地面,血液融進去,和地面下早已準備好的法陣鏈接,她笑起來,“我當然是什么都……” “她不愿?!?/br> 話沒說完,周邊突然響起一個清冷男聲。 也就是那一瞬,一把光劍從塵霧中破空而來,直襲向秦云衣! 這光劍速度太快,秦云衣只聽得身后疾風,驟一回頭,被光劍徑直貫穿胸前,猛地撞入大殿,狠狠釘在墻上! 她的法陣瞬間破碎,花向晚一愣,回頭就看塵囂中走來一人。 他還穿著禮服,目光落在遠處,花向晚有些詫異:“謝……” 然而對方沒有理會她,他越過她,徑直往前,走入大殿。 花向晚動作微僵,她垂眸看向地下法陣,遲疑許久,終于還是緩緩收手,站了起來。 “你還好吧?” 夢姑云姑沖過來,扶起她小聲詢問,花向晚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云姑見她沒有大礙,輕聲道:“長寂既然來了,進去吧?!?/br> 說著,所有人走回大殿。 剛步入殿中,花向晚一樣就掃到了秦云衣。 她從未見過她這么狼狽的模樣,捂著胸口冒血的傷口坐在墻角,喘息著看著進門的花向晚。 花向晚將目光從她身上掃過,站到謝長寂身后。 謝長寂蹲在歲文旁邊,將手放在歲文脈搏上。 他低著頭,朝著秦云衣方向抬手:“解藥?!?/br> “我哪里來……” “不然我拿你換血?!?/br> 聽到這話,秦云衣面色一僵,溫容咬了咬牙,終于顧不住顏面,抬眼看向秦云衣:“云衣,今日之事你畢竟是為了兩宮謀劃,我可以不計較,但少清,”溫容強調,“不能出事?!?/br> 話說到這份上,秦云衣也再無僵持余地。 她深吸一口氣,朝著溫容笑起來:“溫姨說得是?!?/br> 說著,她踉蹌著起身,朝著溫容遞了一瓶藥,“什么都不如少清重要,我這里有兩顆可解百毒的丹藥,給兩位服下吧?!?/br> “憶然?!?/br> 謝長寂出聲,提醒剛剛趕進來的江憶然,江憶然趕緊走到溫容身邊,取了另一顆藥。 溫少清和歲文吃了藥,沒一會兒,便咳嗽著醒了過來,他們還很是虛弱,但看上去已無大礙。 “上君?!?/br> 歲文咳嗽著,謝長寂按住他,搖了搖頭,低頭為他輸送靈力,恢復被毒藥傷及的靈根。 而旁邊溫少清也醒過來,他看了看周遭,抬眼觸到旁邊謝長寂,咬了咬牙,一把推開溫容,掙扎起身:“走!” 溫容一愣,隨后轉頭看向花向晚,勉強笑起來:“花少主,少清無事,我先帶他回宮?!?/br> “溫宮主慢走?!?/br> 花向晚笑著點頭,溫容帶著人扶著溫少清往下走去,秦云衣見狀,也笑起來,轉頭看向高處花染顏:“花宮主,晚輩也先行了?!?/br> 說著,不等花染顏回應,便自己提步,徑直往前。 花向晚看著秦云衣和溫少清的背影,突然提聲:“溫少主,秦少主?!?/br> 溫少清和秦云衣步子頓住,兩人回過頭,疑惑看著花向晚。 此刻大殿外許多不清楚情況來圍觀的修士聚集在兩側,議論著情況。 花向晚抬手輕拍,就聽外面傳來腳步聲。 謝長寂跟著抬眼,同溫少清秦云衣等人一同朝著殿門外看出去,就見靈南帶了一干被鎖仙繩捆得嚴嚴實實的人上來,兩人一排跪在大殿門口。 看見門口景象,溫少清瞬間睜大眼,扭頭看向花向晚:“花向晚,你這是什么意思?!?/br> “二位安插在我合歡宮多年的修士,今日我一并還給二位?!?/br> “你……” “二位送我的大婚賀禮我收了,我以血作毯相送……” “花向晚,”花向晚話未說完,謝長寂突然出聲,花向晚沒有回頭,聽見他在身后低低提醒,“今日你我大婚?!?/br> 大婚之日,不作殺孽。 然而花向晚聞言,仿佛未曾聽見,繼續保持著語調:“還望二位笑納?!?/br> 音落,一派修士人頭瞬間落地,謝長寂瞳孔驟縮,看著血水噴灑而出,兩排修士撲倒在地,血水蔓延而下,仿佛紅毯一般一路鋪道往前。 花向晚抬眼看向殿外,音色中帶了幾分警告:“還望諸位日后,不要隨隨便便往我合歡宮送人。不然我這人講道理得很,禮尚,必有往來?!?/br> 話剛說完,溫少清跨前一步,正想說點什么,就聽一聲蒼鷹長鳴,隨后人群中傳來驚呼,花向晚抬眼看去,就見一個女子,一身紅衣,面色青白,踩著滿地鮮血,一步一步,仿佛是被絲線牽引著,走進大殿。 一只雄偉的老鷹跟隨她一起飛入殿中,盤旋在她頭頂。 她面上神情極為痛苦,仔細看會發現,她的紅衣是被周身鮮血所浸染。 她一路走到大殿正中央,“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抬起左手,微微仰頭。 平清愣了片刻,隨后震驚出聲:“是林綠!她是林……” 話未說完,只聽“碰”的一聲巨響,女子驟然炸開。 她血rou詭異的沒有四濺,反而是匯聚在半空,成了一個復雜的花紋。 一道威壓從花紋身上散開,在場除了天劍宗的人紛紛跪下。 “魔主圣令,”蒼鷹盤旋著飛出,所有人仰望著蒼鷹,聽見一個童子稚嫩的聲音:“魔主血令已碎裂各處,至今日起,不計手段,不計后果,最先于祭神壇重鑄血令者,為下一任魔主?!?/br> “魔主試煉,至今日始,諸位候選人,各盡其力,各聽天命?!?/br> 說著,蒼鷹翱翔飛遠。 所有人應聲:“謹遵魔主圣令?!?/br> 過了一會兒,威壓消失,溫少清急促咳嗽起來,溫容趕緊扶起他,訓斥著往外走去。 秦云衣緩緩起身,轉頭看向花向晚。 “花少主,”秦云衣輕笑,“后會有期?!?/br> 花向晚保持笑容不變,抬手:“后會有期?!?/br> 說著,所有修士對視一眼,趕緊散去,回去將這極其重要的消息通知宗門。 花染顏見著所有人離開,舒了口氣,讓云姑同花向晚告別之后,便由玉姑扶著離開。 花向晚處理了所有雜事,等大殿中人都走得差不多,她舒了口氣,一回頭,竟發現謝長寂還站在原地。 他靜靜看著她,目光看不出悲喜。 花向晚垂眸,露出笑容:“抱歉,讓你看到這些。西境是這樣的,我也是沒有法子……” “你當早些叫我?!?/br> 謝長寂開口,仿佛對一切一無所知,花向晚似是不好意思:“我以前習慣自己解決了,等下次,下次一定叫你?!?/br> 謝長寂動作停頓,片刻后,他點了點頭,低聲:“嗯?!?/br> 兩人一起往后院走去,合歡宮的人在清理地面血水,兩人就踏著血水而過,回到了房間。 到了房間后,花向晚似乎心情極好,她哼著曲子去了凈室,高高興興梳洗。 謝長寂穿著禮服坐在原地,他看著屋里點的紅燭,靜靜發著呆。 花向晚洗過澡出來,見他沒有打坐,她有些好奇,盤腿坐到謝長寂對面,擦著頭發,小心翼翼道:“你在想什么???” “想以前?!?/br> 謝長寂平靜出聲,花向晚好奇:“以前?” “我們第一次成婚?!?/br> 謝長寂轉過頭,目光落在花向晚身上。 “那次你出去了七天?!?/br> 他開口,語氣沒有什么起伏:“回來之后,你受了傷,我給你療傷,問你去做什么,你說你去把雜事清理干凈?!?/br> “哦,你說那時候?!?/br> 花向晚點點頭,似是想起來:“那時候太多人想破壞死生之界封印,四處供奉魊,我殺了好幾只魊,那些供奉的修士一直糾纏我,我想著咱們要成親,干脆找個地方一起解決了?!?/br> “現在怎么不這么想了呢?” 他回頭看她,花向晚一愣,才想明白,他是在在意今天的事。 她不由得笑起來:“謝長寂原來你這么矯情的,我以為你不在意這些?!?/br> 過往不曾在意,可她教會他在意。 只是教過之后,又從容抽身。 他看著兩百年后的她,這已成為他如今的習慣。 他想尋找所有他能找到的痕跡,想去理解面前這個人。 其實她不像晚晚,可她偏生就是晚晚。 他靜靜望著她,花向晚覺得這話似乎有點傷人,她輕咳樂一聲,決定認真解釋一下:“大概……時過境遷,我現在破規矩沒這么多了?!?/br> “為何呢?” “覺得沒意義。算了,”花向晚想到什么,笑了笑,“你也不明白。你呀,一輩子都站在高處,雖然過得也算坎坷,但沒真正落過低谷?!?/br> 花向晚想著,苦笑起來:“我也是到連筷子都握不住的時候,才發現,人活著有多難?!被ㄏ蛲砺曇纛D了頓,低沉下去,“什么規矩,尊嚴,那都只是因為那時候我不知道天高地厚罷了??善擞制婀?,我最喜歡的,恰恰又還是那時候無知的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