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楚腰 第114節
小袁氏還想繼續說,但大袁氏見狀,卻是開口提了另個話題,朝江晚芙道,“走了這么久,倒是身上有些冷了?!?/br> 她都這么說,江晚芙自然是要順著她的話往下道,“那去暖房里坐坐吧……” 說著,她帶著妯娌二人朝暖房的方向走。小袁氏雖心里不滿,但也是沖著大袁氏的,對給她臺階下的江晚芙,倒是很有好感。 她進屋的時候還在想,既這衛世子夫人提了漳州府,她下回跟母親寄年禮的時候,倒不如在信里提一嘴,讓母親去問問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家。他們袁家在漳州,那也是極有名的,打聽這點事,又有什么難處。 婆子丫鬟端了茶水和糕點進來,喝了幾盞茶,裴氏那邊就來了個嬤嬤,請他們去明思堂。中午是沒有設正式的宴的,只擺了個簡單的家宴,用過家宴,裴夫人、陸老夫人等人,就都在堂屋說話。 江晚芙在一旁作陪。她低頭喝了口姑箐茶,抬頭的時候,卻見惠娘走了進來,神色有些慌張。江晚芙還以為是傍晚的宴席出了事,見陸老夫人和裴家人聊得正好,便起身去一旁的耳房。 惠娘跟著進來,很快低聲說了句話。 她的臉,立馬就白了,身子甚至有點站不穩地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長案?;菽飮樍艘惶?,一把扶住她,低聲道,“……您別太擔心,奴婢看世子人還是清醒的,您身子要緊啊……” 但江晚芙哪里還顧得上自己。陸則遇刺,他早上出去的時候,都還好好的,才過了幾個時辰,便出事了,她怎么可能不擔心。都不知道他傷的重不重,惠娘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 江晚芙身子軟得厲害,卻還是站穩了,推開惠娘的手,聲音雖然輕,但還是很有條理,“我去跟祖母說一聲,然后我們就過去。你在門外等我?!?/br> 惠娘只得應下。 江晚芙飛快整理好情緒,進屋請陸老夫人去耳房說話,陸老夫聽江晚芙說自己要過去,便立馬點頭了,道,“我跟你一起去。其他的事,你不要cao心。我讓人和你二嬸說一聲?!?/br> 陸老夫人叫嬤嬤去跟莊氏說,自己和江晚芙一起去立雪堂。她們進立雪堂的時候,門口全是侍衛,有護衛抱著一件帶血的藏青襕衫出來,江晚芙看了一眼,只覺得眼前暈得厲害。 她們進屋,大夫剛好從內室出來,是江晚芙認的那個姓石的大夫。陸老夫人急急忙忙叫了那大夫過去問話。 “利器刺得深,位置也險,險些傷了脾臟……現下已經止了血,先吃藥看看,性命是沒有大礙的……”石大夫說得含糊,但也足夠嚇人了。陸老夫人到底是見過世面的,還穩得住,跟那大夫叮囑幾句,才進內室看陸則。 陸則睡著,亦或者是昏迷著,蓋著錦衾,臉上沒什么氣色。江晚芙從來沒看見陸則這么虛弱的樣子,鼻子一酸,眼淚直接就掉了下來,都沒有哭出聲音。 陸老夫人心里也擔心,卻沒有哭,還拍了拍江晚芙的手,低聲勸了幾句。過了會兒,永嘉公主也趕過來了,還有得知消息趕回來的陸二爺和陸三爺。 他們來看過陸則后,就去旁邊的捎間說話了。陸二爺和陸三爺畢竟是在外做事的,消息更靈通,且陸則當街遇刺這事都已經鬧大了,成世子是當場被常寧等人按住,押送順天府大牢了的。 陸二爺很生氣,惱火地拍著桌子,道,“他成國公府算什么東西,連爵位都保不住的廢物!母親您放心就是,我跟三弟等會兒就去找族老,不參倒他,我便跟他姓!這群發了瘋降了智的瘋狗,胡亂咬人,簡直不可理喻……” 陸二爺口不擇言,連文人的風骨都顧不得了,破口大罵。 陸三爺卻頭一次沒有攔著兄長,也凜聲道,“二郎好好在府里養傷便是,也該我們當叔叔的做點事了。我那里還有些上好的藥材,等會兒叫人送過來?!闭f著,語氣卻緩和下來,跟陸老夫人和永嘉公主道,“母親,大嫂,你們別太擔心,不會有事的,大哥雖不在家里,但還有我和二哥?!?/br> 得知陸則性命無虞,陸二爺和陸三爺果真立馬相攜出去了。陸老夫人和永嘉公主也被莊氏和趙氏扶著到隔間休息,惠娘來勸江晚芙去歇息,她卻不答應,還是進了內室。 陸則還沒有醒,他身上還穿著出門時穿的里衣,是江晚芙給他做的,快做好的時候,她在衣襟那里繡了一朵小小的芙蓉花,他看見了后,還笑著摸了一下,便總是穿這一身。江晚芙看著那朵芙蓉花,鼻子止不住的一酸,他總是這樣維護她,他嘴上不大說什么,但總是能很敏銳地察覺她的那些小心思,小心翼翼護著寵著她。 其實她可能表面上看上去很軟弱溫和的樣子,但實際上,她還是獨立的。母親過世得太早了,祖母又孱弱多病,她一直是自己護著自己,護著阿弟,盡量不給祖母添亂,她習慣了什么都靠自己,根本沒有陸則想得那么脆弱。 但他好像一開始不知道,后來知道了也不在意,還是把她當孩子一樣護著。 在嫁給陸則之前,她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這么依賴未來的夫君,她從來不是這樣的人,但那個時候,從惠娘口中得知陸則遇刺的消息時,那一瞬間,她真的覺得頭頂的天都塌下來了。 想到那個時候的情緒,江晚芙仿佛被恐懼和后怕攫住了喉嚨一般,終于壓抑不住情緒,哽咽著哭出了聲音。 怕驚動外頭的惠娘,她哭得很小聲,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視線甚至都被不斷涌出來的眼淚模糊了的時候,感覺一只手,輕輕替她擦了擦眼淚。 她愣愣地回過頭,看見陸則醒了,他不厭其煩替她擦著涌出來的淚,聲音不是很有力,卻依舊帶著那股最讓她安心的溫和和醇厚。 “不要怕,我沒事……” 江晚芙本來不想哭了,但根本忍不住,她沒有說話,眼淚掉得更厲害了,像是發泄情緒一樣,他昏迷不醒的時候,她太害怕了。她將臉埋在陸則手臂和被褥的空隙里,哭得肩膀微微顫抖著。陸則的手,在她的背上,一直很輕地撫著,像是無聲的安慰。 第156章 他甚至沒辦法和她解釋…… 江晚芙哭夠了,才抬起臉,側過臉擦干臉上的淚,叫了惠娘進來?;菽镞M屋,見陸則醒了,卻是很驚喜,江晚芙吩咐她,“去看看藥熬好了沒有?還有,叫膳房送些當歸鱸魚湯來,不要米飯,粥熬得爛些。再看著上幾個菜吧,不要生冷辛辣的……” 惠娘自然是一一應下。本來今天還要擺滿月宴,膳房人就不少,各個灶都燒得熱乎著,惠娘一叫膳,沒過多久,就帶著菱枝和纖云幾個把吃食送來了。 陸則正用膳的時候,得了消息的陸致等幾兄弟趕過來了,進屋跟陸則說話。江晚芙便起身避到次間去了,想了想,跟惠娘吩咐,“惠娘,你等會兒帶人把碧紗櫥收拾出來吧?!?/br> 陸則還受著傷,他們肯定是不能同床的,江晚芙知道自己睡覺的時候,總是下意識朝陸則懷里拱,碰了他傷口就不好了。但要分開住,她也不放心,索性把一直沒用過的碧紗櫥收拾出來。 惠娘頷首,又說了些滿月宴的事情,道,“方才二夫人派人過來說,大少夫人知道出了事,便主動跟老太太說,滿月宴就不擺了。裴夫人已經帶著兒媳婦回去了。讓您不必惦記著這事?!?/br> 江晚芙自然沒心思去惦記平哥兒的滿月宴了,只點點頭,“好,我知道了?!庇值?,“你去問問石大夫,最好是能留他在府里住些時日,他要是不肯,你就去請吳別山,總歸夜里府里還是要留個大夫,以防萬一才好。夫君的藥現下是誰在熬?” 惠娘剛剛去問過藥熬好沒有,倒是正好知道,答得也很快,“是常侍衛長親自盯著石大夫帶的一個藥仆在熬?!?/br> 看來出了遇刺的事情,陸則身邊的人也警惕了,這時候再小心都是應該的。江晚芙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既常寧盯著,你便跟立雪堂的仆婦下人叮囑一聲,都不許進那屋。送藥也是,定了人就不許改,出了紕漏我也只找她,規矩要提前說?!?/br> 雖說府里應當是安全的,但江晚芙現下實在有些草木皆兵了,成國公府都敢當街刺殺陸則了,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萬一混了人進來呢?也不是絕無可能的。 江晚芙這邊話剛說完,纖云便過來敲門了,說陸致幾個從正屋出來了。江晚芙便出去送客,在庭院見著兄弟幾人,幾人不比陸二爺、陸三爺,像陸致和陸運在衙門都是資歷淺的,陸機更是還在國子監念書,是特意告假趕回來的。 江晚芙自是要代陸則謝過幾人,她停下步子,溫和地同幾人道謝。 陸運聽了,忙道,“二嫂快別客氣,都是自家兄弟,我們過來也是應該的。我帶了些老山參還有藥材來,都是年份久的,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br> 江晚芙叫惠娘接過來,又謝過他。陸機年紀最小,站在最末,此時見三哥跟二嫂說話,便抬起頭看她,見她眼眶發紅,眼睛也有些許的腫,顯然是哭過了,站在那里,像一株孱弱的芙蓉花,叫人看了心生不忍。 陸機是知道的,自己對二嫂的感情很復雜,他也并非對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二哥日后是府里當家做主的人,看人又那么厲害,他再不怕死,也不敢動這種念頭。而且未免太過無恥,他也是讀過圣賢書的人,讓二嫂知道了,她定然會對他避之不及,厭惡至極的。 他只是看到她,就會聯想到自己的生母。生母走得太早了,生他的時候,也不過十六歲,他沒見過她,身邊人也對她的事諱莫如深,絕口不提,他從小夠聰明,知道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便也從來沒問過,但在他的想象里,如果姨娘還在,大概就和帶著姚晗在池塘邊喂魚的二嫂那樣,很溫柔、也很溫和。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笑著的,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他參加秋闈,她會去觀里給他求符。 天冷的時候,她會派人去給他送衣服。 他緊張的時候,她會笑著跟他說,你年紀也還小,不用太著急,以后還有機會的。我們四少爺已經很厲害了。 可是她不在了,他便只能抓住二嫂給的一點溫暖,當做是他的。 陸機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二嫂,二哥現下病著,還要您照顧,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才是?!?/br> 江晚芙知道兄弟幾個都是好意,朝他們笑了笑,“嗯,我知道。還是多謝你們過來了?!?/br> 陸致倒是沒跟江晚芙說什么話,等他們說過幾句,就跟陸運和陸機道,“走吧?!眱扇烁陉懼律砗?,江晚芙就叫惠娘出去送他們,自己進了正屋。 丫鬟正好把碗筷收拾下去,打開窗戶透風,然后依次退了出去。陸則看她進來,就朝她伸手,江晚芙乖乖把手遞過去,在床榻邊坐下來。陸則就問她,“吃過了沒有?” 江晚芙眼睛盯著他的傷口看,隔著衣服,自然是看不到傷口,但還能看見血。雪白的里衣,沾了血,顯得格外的刺眼。石大夫又說,刺得很深,險些刺到脾臟了。那么要緊的地方,真的刺中了,人一下子就沒了。 陸則看了她片刻,抬起手,大掌捂住江晚芙的雙目,“阿芙,別看了,不疼的……” 江晚芙甕聲嗯了一聲,拉開他的手,也沒有放開,用手握著,“吃過了,在大嫂那里用的午膳?!彼D了頓,繼續問,“我聽二叔說,是成國公府干的??傆袀€緣由的……” 她雖對朝堂上的事情知之甚少,陸則也不大說給她聽,但自從接手中饋之后,從各家的來往頻率、禮單輕重也能瞥見一二。哪家跟衛國公府關系好,哪家關系平平,哪家關系惡劣,這都是當家主母要知道的事情?,F在想起來,成國公府以前和他們衛國公府,還是有來往的,畢竟兩家同為功爵,但從百日宴那次的事情之后,卻一下子冷了下來。府里幾次喜事,成國公府都沒來人,后來甚至連禮都不送了。 陸則垂眸,握了握她的手,溫和道,“是我做事太急了些,忘了狗被逼急了也會跳墻。但本來也是要動成國公府的,只是快了些……” 陸則略解釋了幾句,沒有提漕運和俞賀學這些具體的事,只說了成國公想算計陸家,陸家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反擊。至于那次百日宴的事情,則被他一句帶過。 江晚芙一貫信陸則的,他說什么,她便很少懷疑,此時雖疑心起因可能是當初百日宴,卻也沒有再問。 到傍晚的時候,陸二爺和陸三爺來了一趟,叔侄三人關起門說正事,江晚芙就把院子里的人都遣出去了。 正屋里,陸二爺坐下后,先開了口,“人都已經安排好了,明日早朝就上奏本。刺殺朝廷命官,當街行兇,肯定是不能善了的。真當我們陸家是好欺負的了……” 陸則是他們衛國公府未來的族長,嫡房嫡子,日后要支應陸家門楣的。這事陸家肯定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陸三爺倒是比陸二爺冷靜些,遲疑著開口,“只是我擔心,成國公會不會魚死網破,他現下為了救兒子,倒是未必會做什么?!?/br> 陸則對此不置一詞,掀起眼道,“他怎么魚死網破?想拿俞賀學的事情做文章,漕運總督,沒有人證物證,連蛛絲馬跡都沒有,不是他說查就能查的。連胡庸都只是懷疑,他有什么證據說漕運有問題?” 且不提漕運總督俞賀學不是個廢物,經他提醒,現在的淮安已經如鐵桶一般。不扎根個一年半載,能查出什么?就是成國公父子,他也沒打算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怎么不想想,他為什么敢把人送去順天府大牢? 他要做的,從始至終都是斬草除根,明日之后,京城再無成國公府。他往日做事還是太溫和了…… 陸三爺聽了這話,也明白陸則心中有盤算,便不再說什么了。二人走好,江晚芙便回來了,她拿了沒做好的虎頭鞋,來床邊繡?;菽锒酥憚t的藥進來了,江晚芙便放下繡棚,接過碗,一勺勺給陸則喂。 剛喂好,纖云便帶著她的藥進來了??嗟脜柡?,但安胎藥總還是要喝的,江晚芙皺著眉,幾口喝完了。 陸則在一旁看著,忽的開口問纖云,“夫人的藥是誰在熬?” 纖云忙屈膝回話,“是灶房的人在熬?!?/br> 陸則卻沉默片刻,良久,繼而語氣平靜地道,“……明日夫人的藥,與我的一道交給石大夫熬。灶房太亂。把藥方拿去給石大夫看看,能不能改得沒這么苦?!?/br> 纖云屈膝應下。等纖云出去了,江晚芙才低聲跟陸則道,“也沒有很苦,良藥苦口?!?/br> 她又不是小孩子,會因為藥太苦就不想吃,也沒那么任性的。不過陸則搖搖頭,她便也沒有說什么了,轉而道,“我今晚就不跟你睡一起了,睡后面的碧紗櫥,怕碰著你傷口,已經叫惠娘收拾出來了?!?/br> 陸則聽了這話,才知道下午的時候,惠娘帶著婆子們在碧紗櫥里折騰什么。他低著頭,握著江晚芙細細的手指,她今天手一天都是冷的,大概是真的被嚇著了。當時她懷孕不滿三個月的時候,惠娘也提過分床睡,后來也不了了之了。 那些徹夜不眠的夜里,他也不止一次地想過,自己這么做究竟對不對,如果她知道,大概真的會恨他一輩子。他甚至沒辦法和她解釋什么。 易地而處,如果是他,聽到那些說辭,都只會覺得荒唐可笑。 第157章 義子 翌日起,陸則就沒去刑部了,留在家里養病。江晚芙夜里搬去碧紗櫥睡,白日倒還在內室里陪著陸則,紅蕖帶了姚晗過來,小孩兒一貫跟江晚芙更親近,對陸則這個叔叔關系倒只是一般,似乎有些怕他。 江晚芙懷著孕,不便動作,便叫紅蕖抱著他上了羅漢床,拿了福橘和蜜棗給他吃。 姚晗自己剝了橘子,還乖乖分了江晚芙一大半,江晚芙也笑瞇瞇接過去,吃了幾瓣,就看小孩兒已經讓紅蕖擦了手,正襟危坐著看她,開口道,“嬸娘,夫子告假了,布置了抄寫的課業,說我不用去上課。我能不能來嬸娘這里寫?”說著,仿佛怕江晚芙不答應似的,忙給自己補了句,“我不會鬧人的,安安靜靜的……” 江晚芙倒是不知道夫子告假的事情,看了紅蕖一眼,紅蕖便屈膝道,“……夫子說家中有喜事,前幾日就提了的?!?/br> 姚晗這個年紀,要是在父母雙親還在,都還是承歡膝下的年紀。江晚芙素日待他也很寬容,聽夫子確實告假了,便摸了摸姚晗的腦袋,含笑答應了。 下午的時候,姚晗果然帶著課業過來了。江晚芙就叫惠娘,把她的書桌收拾出來給小孩兒用,換了個高些的凳子,姚晗便乖乖伏身抄字了,果然不吵不鬧的。 她在旁邊站了會兒,就從里面出來了。陸則正靠著看書,江晚芙走過來,他便把書放下了,伸手握她的手,江晚芙坐下,看了眼那書的封面,又是本沒見過的經書,之前陸則去賑災的時候,她那時為了圖個心安,也抄過經文,不過抄歸抄,真鉆研她卻是沒那個耐心的。 “從前不大見你看這些的,怎么最近總見你翻?”江晚芙翻了幾頁,抬頭問陸則。 陸則仿佛被問得一愣,繼而道,“嗯,隨手翻翻罷了。在家里也是無事?!?/br> 江晚芙便把他的書收起來,放到一邊的小案上,認真地道,“既是隨便翻翻,便不要看了。你現下要好好休息?!?/br> 陸則倒是沒有說什么,好性子地點頭應了。 他坐著無事,靠著枕頭看江晚芙做繡活。她略低著頭,肌膚白皙瑩潤,昨日擔驚受怕慘白的臉色,今日已經恢復過來了,沒用胭脂水粉,臉頰也染著淡淡的血色,氣色很好。陸則看著,有些發怔。 這時候,惠娘進屋來了,跟江晚芙道,“老爺和夫人送東西過來了?!?/br> 江晚芙一怔,片刻后才反應過來,惠娘口中的老爺夫人,是她父親和繼母。算算日子,陸則的信寄到蘇州后,他們要送東西過來,走水路的話,倒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到。只是江晚芙倒確實沒想過,繼母會寄東西過來。 她把繡棚放下,跟陸則說了聲,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