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鏡中人（16）

    顧盼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眾人的目光都隨著這句話上移。

    同整間書房的壓抑感與紅棕色不同，書房頂上的吊燈充滿了現代氣息，水晶制式，垂下六鏈，中間是實的，這樣普通的看燈看不出什么不同。

    “這有什么問題？”魏陽看了半晌，看不出所以然。

    “把燈取下來，小心一點?！睉P吩咐下去，馬駿起身去取燈，魏陽扶著他，臉上神情仍是不解。

    “吊燈中間藏了東西?！鳖櫯谓忉屃艘痪?，只說了幾個字，還是讓人云里霧里。

    馬駿把燈拿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吊燈中間果然放著一個小小的透明盒子，其中，赫然是一對兒眼珠。

    “看看臥室的燈！”這個東西一搜下來，所有的人都片刻默言，一個眼球在透明的盒子里，就這樣直直地看著你，視覺沖擊實在是刺激。

    馬駿放下，另外一個警察和他立馬沖去了臥室，應錚仍然留在書房，顧盼和魏陽落后一步，也進去了臥室。

    臥室同樣是這樣的吊燈。魏陽看看燈，順著落下去停在窗簾上，終于明白了這是怎么被發現的。

    臥室的房間同樣拉著窗簾，馬駿他們開了床頭燈。

    不知道鄭杰用了什么手段，吊燈投在窗簾的陰影上，竟然能夠正好顯出來一個盒子的陰影。

    吊燈平常這樣看，盒子藏在吊燈中間是完全看不見的。但是在有燈光的情況下，居然顯示在了窗簾上面，而且不難猜測，如果把窗簾拉開，在自然光之下，這個盒子可能被投影在床上，被投影在任何可能的地方。

    “這就是鄭杰真正的珍藏，他會讓珍藏出現在他能時時刻刻看到的地方?！?/br>
    看到魏陽震驚的表情，知道他想明白了，顧盼在旁邊解釋了一句，馬駿和另一個警察也正好把臥室的吊燈取下來了。他們戴著白手套，把這件東西帶到書房去。

    已經集齊兩個眼睛了，如果只有兩個受害人，那么還應該有兩個盒子。

    應錚看著面前的兩個盒子，饒是心理素質好，也覺得瘆人。

    透明的盒子里自然是有液體的，不然也保存不住眼睛，兩個眼睛此刻并排放在這里，很像一個人在專注地看著你，而且書房還是一間壓抑感很重的房間，不由得讓人感到陰森。

    應錚從桌子上拿起一本書，蓋在了兩個盒子上，遮住了，不適感終于減輕了不少。

    “還有兩個盒子，去看看客廳?！睉P吩咐完，馬駿又出去了，他看向陳副隊和顧盼：“還有一個盒子呢？”

    身為刑警，記憶力觀察力自然要好，客廳的燈是吊燈，他們每個人都知道，一進門就注意到了。但同樣的，大家知道，這套房子只有三個吊燈。

    “鄭杰經常在的地方還會有哪里？”顧盼問道，同時在內心開始模擬。

    三人并沒有直接出去尋找，因為按照眼睛藏在吊燈中的習慣，最后一個盒子絕對不會好找，而事先進行猜測，排除一些地方，選定一些地方，對于工作來說，效率更高。

    “書房、臥室，客廳，一般地方應該就是這些了?！标惛标犝f道。

    “他會不會想讓別人看他的收藏？”顧盼突然提出一個設想，和應錚對望一下，兩個同時又走向玄關。

    剛剛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鄭杰這套房子的客廳并不大。

    但是，門口還是辟出來一個玄關，下面是鞋架，上面是一個放小物品的架子。

    兩個人看著這個架子，一個個掃過上面擺放著的東西。

    俄羅斯套娃，陶瓷小擺件，茶碗，鐵質小鋼琴，各種東西隨意擺著，竟有幾分古樸的設計感。

    應錚和顧盼的目光在一個個掃過之后，最終停在了架子的最中央，人們一進門就會看到的、一個奇特的蛇擺件。

    這是一只獨眼蛇，眼睛高高地在頭頂，有些夸張的形態，蛇神彎曲著。

    應錚把這個擺件拿下來，眾人圍在了客廳處，桌子上是三個透明的盒子，里面有三只眼睛。應錚把蛇擺件放下，開始一點點動手拆。

    蛇頭被拿下，有些沉。應錚面色沉重，細心地一點點拆。不一會兒，一只眼睛也出現在了人們的面前。

    這最后一只眼睛并不是完全充當著蛇的獨眼，而是出現了一部分，更多的部分是在蛇頭中。所以這么長時間根本沒有被人發現。

    四只眼睛找齊了，應錚坐在沙發上，并不見歡喜，沉默了幾瞬，眾人又開始搜物證。

    一旦尋著了方向，找的時候就簡單了很多，幾個人齊心協力，這一會兒又找到不少東西。一套帶血跡的衣服，更是成為了無法辯駁的證據。

    案子出現了關鍵性物證，而且是無法抵賴的。但是兩條生命已經逝去，對于葉巧云的死，眾人還是完全不知為何。

    應錚深呼吸，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大家搜完了自然是回警局，只是在這路上，本來以為板上釘釘的破案還是又出現了紕漏。

    “應隊，公司里找不到鄭杰，他們說他今天沒來?！敝芪跖R著急的嗓子都有點啞了，“說是無故曠工，電話打不通，找不到這個人！”

    “什么！”應錚在車里聲音也難得的大了，“好，你再仔細問問，然后回局里?！?/br>
    “錢皓，讓曾哲榮再來一趟警局，鄭杰母親那邊的信息再查一下！”

    車里的氣氛又凝滯，沒有想到破案就在眼前，但是兇手已經跑了。

    鄭杰的反偵察能力實在是出色，應錚他們自認為應該是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在去鄭杰的家之前，他們并沒有怎么懷疑他。

    案子破得快，但是兇手跑得也夠快。如果按照鄭杰的這個敏感度，抓住他想必很困難。而他再次犯案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這樣的一個連環兇手殺人犯，社會破壞性和不穩定實在太大了。

    “如果你是兇手，你會去哪里？”應錚穩了穩情緒，今天一天受的刺激太大了，情緒在這個時候快要穩不住?？墒撬荒?，作為一個隊長，有自己的職責，有自己的使命。

    “他的目的達到了嗎？”顧盼揉揉眉心，問道。

    鄭杰的目的達到了嗎？他為什么殺人，他如果達到了接下來要做什么？如果沒有達到，誰會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連環殺人犯，他挑選受害人是沒有規律可循的?！睉P搖搖頭，“梁惠文是他失控的原因，但是梁惠文已經死了，為什么葉巧云還會死？如果葉巧云是他偶然碰到的，因為類似情況而起殺心，那么任何一個他可能認為的女性都有可能是受害者?！?/br>
    “我認為鄭杰的一般的兇手是不太一樣的。他很自控。而且對于連環兇手，我們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分析他。也許他根本不是逃逸，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逃逸呢？”

    顧盼同樣皺眉，兩個人同款皺眉，在不大的車子里，將壓迫感達到最大。

    “如果他不是逃逸，那么他一定會再犯案?！睉P面色凝重，這是最壞的結局，鄭杰再度犯案，如果不能盡快抓捕到案，隨著連環殺人犯犯案的時間越來越緊密，這種危險程度不言而喻。

    “我還是認為鄭杰很自控，這種自控在于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葉巧云的案子疑點太多，不一定是鄭杰在達成自己的目的之后進行的隨機作案?！?/br>
    兩個人意見不能達成一致，目前的問題焦點竟然重新回到了葉巧云一案上。

    車子告訴行駛，兩個人陷入了思考之中，其他人也在腦中進行不斷的頭腦風暴。

    一回到警局，應錚率先下車往辦公室走，趙瑾在辦公室門口，告訴這一長串人：“曾哲榮已經過來了?！?/br>
    “錢皓已經在了？”應錚問道。

    “嗯……”趙瑾點頭，“要過去嗎？”

    “等一會兒，先把鄭杰母親那邊的信息我再看一下?！睉P并未著急，剛才一路上，顧盼的話不斷地在腦海中重復，聯想到曾哲榮曾經撒謊，而且曾哲榮和鄭杰認識。

    對于這兩個人的關系，和當天葉巧云究竟碰到了什么，應錚心里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應隊，去會議室？”趙瑾去拿資料前，先詢問這件事，如果大家都要看，還是在會議室投影比較方便。

    “嗯……”應錚點頭，陳副隊他們就去會議室，趙瑾急匆匆的跑過來，手里抱著一個檔案袋。

    這是剛剛應錚吩咐下來之后又仔細查的和調的文件，剛弄好應錚就回到局里了。

    趙瑾投影在大屏幕上，關于鄭杰母親的信息一頁頁過去。

    她在和鄭杰的父親離婚之后，戶口遷出，一年之后這個身份突然消失。

    而在另一份檔案里，這個人再次出現。但這時，她的姓名、身份都變化了。

    舉座皆驚，看著那幾行字，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

    她嫁給了一個姓曾的華陽市本地人，婚后育有一子，丈夫早逝，一人拉扯大孩子，那個孩子，正是叫曾哲榮。

    作者有話要說：

    雖遲但到！

    第50章 、鏡中人（17）

    “曾哲榮？”

    “他和鄭杰竟然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幾個人話語都是掩飾不住的吃驚，顯然沒有人能夠聯想到這件事情。而在事件發生之后，之前獲得的信息突然又變得明朗起來。

    “鄭杰知道這件事情嗎？”應錚自問自答，“鄭杰應該知道的，幾年前的那個案子，鄭杰到最后并沒有接，他應該在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了自己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br>
    “對。曾哲榮應該不知道，他mama肯定沒有告訴他?！鳖櫯坞S即說到，然后一轉想起來另一個事情：“鄭杰和曾哲榮在陽光度假村的時候發生了什么？他那個時候是否知道了呢？”

    “看來我們必須要問問曾哲榮了，他之前撒謊，是不是就是因為知道和鄭杰的關系，他要隱瞞什么？”

    陳副隊插句嘴，大家對于曾哲榮這個突破口突然有了信心，也許獲得新的信息之后，能夠推測出來鄭杰的蹤跡。

    “不對，既然鄭杰很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他為什么突然爆發？”陳副隊自己琢磨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對。

    那件民事案子發生在幾年前，但是曾哲榮的母親肯定出面了。

    所以鄭杰才知道他的母親的蹤跡。同樣，他見到了曾哲榮，對案子了解的同時，肯定也知道了他的家庭。

    “自己的母親離開了自己，而且再也沒來看過，等同于是拋棄。轉眼換了身份結婚，而且重新生了孩子?！?/br>
    趙瑾順了順這個關系，忍不住感嘆道：“這誰能遭住啊。拋棄了自己的人，一個人拉扯大另一個孩子?！?/br>
    是啊，喪偶跟離異差距不大，但是鄭杰的母親離開了他。但是一個人養大了另一個孩子，重視與不重視，在孩子的心里如何能夠平衡？

    “也是有不一樣的。鄭杰的父親酗酒，曾哲榮的父親去世了。但是家里在華陽市有家底，曾哲榮和他母親過的并不苦?！标惛标爣@了一聲：“這樣，更意難平吧?！?/br>
    “那他為什么突然爆發？”應錚拉回來扯遠的話題。

    “爆發點在于鄭杰和梁惠文的分手?！鳖櫯卧谙氲胶鲆暸c重視的時候，神色飄忽了一下，很快回神，冷靜重復了之前眾人的回答，然后似是想到什么：“葉巧云的死是一個巧合？”

    “你是說，因為鄭杰恰好在陽光度假村工作，恰好碰到了曾哲榮或者葉巧云，所以才造成葉巧云的死亡？”應錚看向遠方，思索片刻。

    “不，如果是鄭杰，我更傾向于是蓄謀已久?！?/br>
    “那么這與曾哲榮和葉巧云的分手會有關系嗎？”顧盼將這個思維繼續發散。

    “問問曾哲榮。他到底有沒有見過葉巧云，有沒有見過鄭杰，如果見過都發生了什么?！睉P抿唇，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

    如果是這樣，那么鄭杰的心機真的是深沉的可怕。他在幾年前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引而不發，直到后來徹底擊垮他們。

    如果真的是這樣，再繼續往下想，曾哲榮和葉巧云的分手很大程度上會是誤會，而曾哲榮知道真相后的情形，恐怕才是鄭杰真正想看到的。

    不，更深層次的，當小兒子崩潰之后，鄭杰和曾哲榮的母親奔潰，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

    一個人的心思能夠深到什么地步，眾人都有點不敢猜測，鄭杰第一次來警局的時候就表現的冷靜專業，他像一個沒有感情的ai，毫不掩飾自己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