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鏡中人（6）

    應錚和顧盼站在水泥地上，但是一時無法確認哪里會是兇手短暫停留的地方。

    因為他們現在也沒有辦法確認，兇手將死者帶到這里來用的是什么交通工具。

    “找車轍？”顧盼蹲下來，很想這個時候有個放大鏡。

    “嗯。先看看有沒有車的痕跡，兇手把這個大體積的尸體帶過來，肯定是需要工具的，而且不能引起懷疑?！?/br>
    “那大概只有汽車了?！鳖櫯纹鹕?，水泥地上沒有什么明顯的痕跡，而且就算有車轍，又怎么確認是昨天留下的或者是前段時間留下的呢？

    “也不是這么說的?！崩贤蹩赐炅撕舆?，按照順序來到了水泥地：“不同型號的車，車轍不一樣。車上噸位不同，車轍不一樣。時間自然也是影響的一個因素。如果是昨天的車轍，痕跡自然是最明顯的?！?/br>
    “你看到了什么？”應錚問道。

    “應隊，不能著急?！崩贤跏掷锬弥糯箸R，頗有陣勢地瞧了瞧，“有人清理了痕跡?！?/br>
    應錚和顧盼對視一眼，兇手的反偵查能力比他們想象還要強。

    “你們看，這一片是不是就像沙畫一樣？”老王指著一片區域，顧盼什么也沒看出來，只覺得這個人和陳副隊有種感覺上的相似。

    “老王，你這段時間進修美術了？”話說著，陳副隊就過來了，看起來和老王頗熟，“怎么說話都讓人聽不懂了?！?/br>
    “那是因為你沒有美感?！崩贤醢琢岁惛标犚谎?。

    應錚仔細又看了看這片區域，幾個人一下子明白了老王的意思。

    這片區域就是兇手的車輛停的地方。但是在他們走后，兇手同樣抹平了這片痕跡，同時撒下了沙土來偽裝這里，讓這里看起來不會與其他地方有太多不同。

    “畫蛇添足，那他暴露了什么？”陳副隊十分懂好友，輕描淡寫的四個字恭維了一下老王，隨后才拋出自己的問題。

    老王雖然明白，但是非常吃這套：“如果他不這么做，車輛信息就會暴露。他這么做了，他的車輛信息還是保不住?！?/br>
    老王沒有具體說技術手段，這不在應錚的能力范圍之內，也就沒有問，他只是知道了這個信息，重新又回到陳法醫那里。陳法醫的工作結束的差不多了，正在把尸體往車上運。

    “陳醫生，報告大概什么時候出來？”應錚過來，陳醫生就猜到他又是這一句，把筆放到上衣口袋里，撇了他一眼：“盡快?！?/br>
    知道催人太緊了，應錚沒繼續說什么，反而是陳醫生覺得稀奇，主動給他補了一句：“梁惠文的報告先出，要是中午之前能回到警局，下午下班就給你?！?/br>
    應錚道了謝，這里的事情解決的差不多，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尋找第一案發現場。

    刑偵二隊的四個人往農家樂走，一邊討論這個案發現場應該怎么查。

    “你們認為最可能的案發現場會是哪里？”應錚思考了一下，“葉巧云經常去的地方有哪里？”

    “葉巧云回來的時候并不多，她現在主要住在市里，回家就是住在爺爺奶奶家?！标惛标犝f道。

    “她在新建路沒有自己的房子吧？”顧盼突然想起來，昨天說葉巧云在父親車禍去世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但是并沒有說他們原來居住在哪里。

    是一家人以前就跟爺爺奶奶住在一起，還是父親去世那個房子不屬于她了。

    “沒有，其實在爺爺奶奶家也不是有自己的房子，只是一張床，她所有的東西基本都在市里。平?；貋砭褪亲∫煌砭妥?，所以也沒有很不方便?！?/br>
    陳副隊和馬駿上午來的比較晚，就是去收集葉巧云的資料了，跟當地的警察還有鄰居之類。

    “房子現在在叔嬸的名下，她父親去世的時候她的監護權落在了叔叔那里，房子后來就改到了叔叔的名下?！?/br>
    短短幾句話，大家腦海中都浮現了一場親戚搶奪孤女財產的大戰。但是事情已經發生，而且已經發生在很多年前。

    其中最令人的心酸的可能莫過于，即使是這樣的親人，葉巧云在辭職之后還是希望待在這里，待在親人的身邊。

    “所以，第一案發現場不會發生在她自己家，她的爺爺奶奶在家，兇手很難有機會?！?/br>
    顧盼說道：“昨天是爺爺奶奶發現人不見了開始找的，那他們說具體幾點人不見了，離開之前說去了哪里嗎？”

    “葉巧云的爺爺奶奶找不到的時候已經是飯點了，電話打不通才找的警察，大概是晚上五點半，他們吃飯比較早?！?/br>
    陳副隊說了時間，“葉巧云出去的時候沒有說去哪里，爺爺奶奶也沒問?！?/br>
    “葉巧云是中午吃完飯出去的？”應錚算了算時間，“如果是中午出去，那么她消失的時間就是中午十二點到下午五點半之間，那么這五個半小時里她的行蹤就至關重要?！?/br>
    “是六個小時，她中午十一點半就吃完飯了?！标惛标犙a充。

    “村民還沒有排查吧？”應錚想了一下，“這條先放著，等法醫報告出來把時間范圍縮一下，我們再來確定葉巧云這個下午的行蹤?！?/br>
    “葉巧云……”顧盼聽到法醫報告突然有個問題，“我們剛剛因為死者被移動認為是死后拋尸，這會不會是一個慣性思維。葉巧云被帶到河邊的時候可能只是昏迷，她被害還是在河邊發生的?！?/br>
    “如果被害是在河邊發生，現場的血跡太少了些?！睉P看向顧盼。

    “如果被害是在新建路里的任何一個房間，那么這么長時間的排查，我們應該已經找到了第一案發現場?！?/br>
    顧盼同樣直視應錚，但神思都在自己的構想中：“血腥味，人員走動，在新建路里殺人，還是白天，難度太大。來回搬運尸體肯定會留下大量血跡，但是我們現在都沒有發現?！?/br>
    “如果她的致命傷不是心臟呢？”應錚突然問道；“不過我們可能在排查之中忽略了一些比較偏僻的房間。馬駿，你帶幾個人把那些離村莊較遠，荒廢的房屋再好好去查查。如果有第一案發現場，我們一定要盡快找到?！?/br>
    顧盼愣住了，陳副隊也皺眉，馬駿領了任務轉身就走。

    “梁惠文和葉巧云都是心臟致命傷，同時被挖了眼球，兇手都讓她們看向一個映照出她們面部的事物，梁惠文是鏡子，葉巧云是河水。

    這是我們確定兩個案件是連環殺人案的原因。如果葉巧云的案件致命傷不是心臟，那么梁惠文的致命傷呢？”顧盼短暫愣住之后快速思考。

    “連環殺人犯的殺人模式、殺人動機和殺害對象都是不輕易改變的。如果兩個案件的死者死亡方式不一樣，那么我有理由懷疑這并不是連環殺人案?！鳖櫯位貞浟艘幌逻B環殺人犯犯案特點。

    “梁惠文和葉巧云的死因等報告出來之后我們再看，目前來看，挖眼球這個行為是比較獨特的，我還是傾向于這是連環殺人案?！?/br>
    應錚繼續說道：“當然，我們可以繼續假設，梁惠文的死因或許也不是心臟刺傷，而且臥室可能不是她真正死亡的地點，她是死后被搬到那里的?！?/br>
    “嗯，這些等報告出來我們都可以進一步確認?！鳖櫯瓮?，現在他們可以進行無數的猜測，這些猜測如果合理都可以化為一個方向，在調查的時候多一個方向并不是壞事。

    “那兇手都讓死者看著自己的臉是為什么？”顧盼轉而分析這個案子中的另一個共同點，“一般來說這種行為都會伴隨毀容，這是兇手對死者心理防線的擊潰。但是兩位死者臉上沒有任何傷口，她們身上也沒有任何傷口?！?/br>
    “讓她們好好看看她們自己?！睉P順著顧盼的思路往下說：“不，兇手挖了眼球，是讓她們看不到自己。這會是什么意思？”

    “眼睛……”顧盼微微仰起頭，念道：“佛教中分為rou眼、天眼、法眼、慧眼、佛眼?；浇讨袨槿??！?/br>
    “你覺得這個兇手像宗教徒嗎？”應錚說完，顧盼就否定了這個方面：“沒有任何儀式感的發現，應該不是?！?/br>
    “如果從傳說來說，兇手是害怕眼睛中含有死亡之時看到的景象，自己的相貌從而暴露?！鳖櫯翁岢龅诙N猜測。

    應錚一時沒有說話，陳副隊終于在兩個人高速旋轉的大腦中插了個空：“但這是謠言，這種說法是子虛烏有的?！?/br>
    “重點在于兇手是否相信?！睉P剛說完，顧盼立馬接道：“這個猜測取決于兇手的知識水平?！?/br>
    “那看來也不成立?！睉P否了這個猜測。

    越是愚昧的人越會相信一些謠言，如果兇手因為這個原因而挖眼球，那么這個人行為處事必然是沒有章法、混亂，而且思路并不足夠清晰的。

    兇手的心理素質也不會強大到這個地步。從目前的兩個案子來看，兇手是擁有很強反偵察能力的人，冷靜、兇殘，這么一件具有標志性的事情不該是這么荒誕的理由。

    “那么，只剩下一種最符合的猜測了?！睉P說完，和顧盼對視一眼，顧盼眼中神采飛揚，兩個人都很肯定，雙方的想法是一致的。

    “兇手在珍藏?！?/br>
    陳副隊看著兩個人，轉了個方向。

    明明是三個人的場景，我卻沒有姓名。

    “為什么要珍藏？為什么珍藏的還是這兩個人的？”問題又回到了梁惠文和葉巧云的共同點上。

    “梁惠文和葉巧云都剛剛分手?！标惛标犇X海里有想法，剛想說話又閉了嘴。

    燈泡已經當了，就少亮一點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40章 、鏡中人（7）

    “珍藏，那我們需要找到這件物品的意義?！标惛标牸热粵]說話，應錚和顧盼也沒有意識到他在，兩個人順著對話繼續往下說。

    “梁惠文和葉巧云都剛剛分手?？墒沁@有什么共同點？這能代表什么呢？”顧盼問道。

    “那這就涉及到兇手的性別了。兇手不出意外應該是男性?！睉P回想了一下：“現場留下的證據到時候應該會出一個報告，人物初步畫像目前還沒有出來。但是能夠做到這一系列事情的，我們預想兇手為男性?！?/br>
    “男性，死者都為剛分手的女性。這跟分手會有什么關系嗎？”

    “你的意思是說，梁惠文和葉巧云的分手背后會有類似的故事。而這個故事就是兇手痛下殺手的原因?！?/br>
    顧盼點點頭，話題到這個時候終結，兩個人短暫的沉默，現在所有的一切又都回到了最初，那就是證據，大量的排查究竟會給人們一個什么的結果。

    “下午還要和鄭杰見面，我們現在應該回去了?！标惛标牽吹秸勗捀嬉欢温?，終于弱弱開口。

    “嗯，回去吧?！睉P看了眼手表，“馬駿暫時先留在這里吧，怕下午來不及，陳副隊你跟著等結果，顧盼跟我回警局?！?/br>
    眾人應了，趕緊往回走，應錚開車，帶著顧盼還有陳法醫和助手回去。

    陳法醫的助手是本地人，年齡比應錚小一歲，今年剛招進來，話多，一上車就開始說話。

    顧盼和助手坐在后面，陳法醫坐在副駕駛。

    “應隊長，老早就聽說您了，但是一直沒見過，今天見到也算了了一樁心愿?！?/br>
    “你剛見到我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陳法醫對自己的徒弟還是盡心的，這個時候忍不住揶揄。

    “不一樣的。師父，我對你是專業上的崇拜，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對于應隊長，是感情上的崇拜，作為應隊長高中的學弟，沒聽過應隊長的事跡那就是絕對的落伍，不配為華陽一中的學生！”

    “你也是華陽一中的？”陳醫生被逗笑了，應錚也覺得這個時候有個活寶在這里聽有氛圍的。

    “對，華陽一中的，就比應隊長小一屆，正兒八經的學弟！”

    “那你說說，應隊長的事跡是什么？”陳醫生好奇了，回頭看著自己的徒弟，“應隊高中時候的事情可從來沒有聽見過?！?/br>
    應錚此刻倒沒有什么明顯的感情傾向，助理看看應錚，看看自己的師父，還是八卦上了頭，想著這件事大家伙都知道，就開始說了起來：“這第一件自然是當年轟轟烈烈的表白事件。整個學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學長高二下學期的時候，在五六月份跟學姐表白，那個時候正好是剛剛月考完。就在周一的時候，上午剛開完了表彰大會，下午學長就表白了！”

    助理沒有說到的細節里，應錚提前花了很多時間做了一個大大的應援牌模樣的燈，上面寫著「跟我在一起」。

    燈牌上的每一個細節都是應錚親手做的，他從網上買了材料，自己裝的線路，燈牌上畫了好幾本書，還有兩個人小人。

    整個燈牌充滿了直男審美的粗糙，又帶著濃烈的應錚風格，捧著一顆真心。

    不過應錚雖然是大張旗鼓的表白，但沒有非要和學校做對，他選擇的時候是下午放學后，學生們還要上晚自習。所以那個時候校園里人是不少的。

    他在樓下舉著燈牌，步伐穩健地上樓，將自己準備好的禮物送過去——一個迪士尼模型在水晶球里，非常的浪漫唯美。

    然后早早請好的幾個同學留在班級里，開始唱歌，一群人搞了不小的陣仗，整棟樓的人都知道了。

    學生們圍在班級的門口，還有很多人堵在樓道上，無法通行。一傳十十傳百，第二天就所有的人都知道。

    “當然，這還不是最酷的，最酷的是學長表白的對象。這對兒一直被稱為是華陽一中的金童玉女?！?/br>
    助理搖頭晃腦：“要知道，平常搞這種事情，教導主任、老師不都要找他們談話，好好教育一下的。但是學長搞這個事情一點事情也沒有。據說教導主任就提了幾句，讓他還是要學業為重，要是雙方能共同進步就更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