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他與光 第25節
沈梅的話給了新線索,后來再問沒有問出什么,幾個人告別這里,沈梅送到門口。 “那個……”她叫住幾個人,頓了許久,終于問道:“你們知道小枝在哪里嗎?她過得好嗎?” 小青扶著自己的母親,她快要出嫁了,為了養父家里的兒子結婚時的彩禮錢?,F在,她的眼中仍然有少女不知世事的天真。 “她……結果出來,我們告訴您?!鳖櫯螞]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他們走的時候,手里拿著個封閉的透明袋,這里面裝的正是沈梅的頭發。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如果不是出事,怎么會十幾年后突然有警察造訪,還問了這么多問題。 顧盼走出院子的時候沒有回頭,但是風里傳來了沈梅的哭聲。 十一月,百花已謝,號哭伴著凜冽,細嗅,是白楊的味道。 兩個人的出差時間很緊繃。這天是在清樂縣住的,縣招待所環境還可以,只是同樣搞個烏龍,老警察以為兩個人是夫妻,安排了一間房。 顧盼耳尖微紅,面無表情地在烏龍后走進了新換的房間,過了一會兒又下來,獨自一個人在街上閑逛。 縣城小,這個點街上已經沒什么人,幸好顧盼也不是為了逛而逛,她只是單純的走圈。就像再次遇到應錚的那天,單純的想走路而已。 她這個習慣自小就有,以前在cao場,后來是安靜的地方,享受的就是一份孤獨的安靜。 她沿街慢慢走。招待所里應錚敲門半天沒回應,想了想,也披件衣服出了門。 路上人少,應錚腿長,走了一截路就看到了顧盼的背影。 她沒有穿外套,一個人形單影只,與這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回去吧……”應錚追上來,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顧盼搖搖頭,并沒有接。 “不冷嗎?” “不冷……” 兩個人當街站著,偶爾路過的人都離的遠了些,他們僵持著的手臂太像情侶吵架。 應錚不由分說地直接把衣服披在了顧盼的身上,在她皺眉之前重新問了那個問過的問題:“為什么?” 不同于上一回顧盼的沉默,這回她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直視應錚:“你覺得胡小枝做錯了些什么?” 胡小枝做錯了什么? 應錚看顧盼的眼睛,她眼睛很好看,但此刻蒙著一層霧,冷若冰霜,問出這個問題的她將自己包裹在冷硬的外殼中,不同于高中時見過的任何一面的顧盼。 “如果我們猜測為真的話,她不應該用車禍導致田威夫婦的死亡,她應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而不是選擇走失,離家數年后又選擇那樣的生活方式?!?/br> “是啊,如果猜測為真的話,她不應該離開,不應該殺人,不應該最后將自己置于這樣的境地??扇绻粝履??胡小枝做錯了很多事情,但這一生唯一對得起就是家人了吧?!鳖櫯蔚脑捲诶淠型钢?。 胡小枝將自己的死亡算計地如此分秒必爭、利益最大化,最后是讓他們注意到十六年前自己父親的案子。她這短暫的一生,是不是唯一不曾愧對的就是家人呢? 顧盼將衣服拽下,塞到應錚的手里,轉身慢慢走。 應錚怔著,猜想著,他一把拉住人,低低問道:“你當年究竟為什么突然離開?” 第31章 、念奴嬌(23) 晚風拂過,凜冽山風帶著泥土的味道,驟雨突至。 應錚沒有得到顧盼的回答,兩個人匆匆忙忙回招待所,之前短暫的和諧氣氛又化為烏有。 清樂縣的事情查的差不多時,兩個人又坐火車回了清平縣。 火車上,仍然是對面坐的兩個人卻沒有任何言語。顧盼手腳發涼,默默看著窗外,應錚端坐,看著顧盼腦袋后面的座位布。 兩個縣城之間的路多是山,因為已經到了冬季,樹木多為黃色或者只剩下枯枝,使得山上有什么景色便更加清楚。 “那是寺廟?”應錚突然出聲,顧盼猛地轉頭,又轉回去看窗外。 列車行駛得不快,遠遠依稀能看見寺廟在山中。 “嗯……”顧盼應聲,一只胳膊撐著腦袋,動了一下,桌子上的鐵盤往應錚的方向滑去。 堅冰有了裂痕,應錚也轉過頭看窗外,而不是像剛剛一樣,看似看著正前方,還要分出余光去看顧盼。 只是這樣一看,才真正領會到那天趙瑾所說的,家家都信佛。仔細看,不一會兒便能看到寺廟。 應錚模樣認真了起來,顧盼也放下了手,拿出平板,找自己的記錄。 “你記得嗎?小青手上戴著核桃手串,他們家里還掛著一幅心經?!?/br> “嗯……”應錚點頭,“家家信佛,沈梅的性格很軟弱,她這樣的教育,說明胡小枝小時候也是信的?!?/br> “但是后來她戴著十字架。如果陳副隊在教堂這條線還是沒有新發現的話,或許可以往寺廟的方向查一下?!?/br> “嗯……”應錚微微點頭,思路又繼續開闊:“不妨大膽推測一下,胡小枝后來去教堂而不去寺廟的原因,就是寺廟對她有什么不好的記憶。這件事情,一定在她出走之前發生?!?/br> “也許,她是不能接受父親和哥哥的死,認為佛不佑人,所以后來才轉而去教堂?!鳖櫯翁岢隽硪环N猜測。 “我們順一下時間,她開始去教堂是在三年前。正是田威夫婦死亡之后,這個行為可以解釋為懺悔,從后面的博物館也可以看出來,她對于此事是心懷愧疚的?!睉P聲音沉穩,腦海中拉出來一條線。 “對……” “那么,她在此時選擇教堂的而不是寺廟的原因……” “是對寺廟的不信任?!鳖櫯谓釉?,應錚不得不承認這個猜測可能性很大。 在信佛的山村和人家中,如果父親的死亡是咎由自取,那么胡小朝的死亡則是無妄之災,胡小枝在獲得一本疑似日記的東西后,離開了山村,從她后面的自殺行為和一步步布局,可以看出,她心中有恨,這份恨在于誰? 她的矛頭直指十六年前的案子和三爺。 那么從邏輯推理來說,她對于無法庇護他們一家的信仰有恨,也就說得通了。 “不過,我也認為她在寺廟中可能藏了什么?!鳖櫯窝a充,“她不做多余的事情,大張旗鼓地建博物館,不會只是懺悔和承認自己曾經殺人的罪行,在那里,我們一定會發現什么?!?/br> “對了,親子鑒定結果什么時候出來?” “快遞今天就能到,大概晚上就知道了?!?/br> 兩個人聊著聊著,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清平縣。 那天顧盼和應錚離開清平縣之后,縣里面的警察就全面的搜查了胡小枝留下的那間房子。兩個人再度回到清平縣的時候,縣派出所正在開會。 所長把應錚他們迎了進來,兩個人可以旁聽。 不出所料,胡小枝在這間房間里果然留下了很多證據,其中最好查的便是她殺害了田威夫婦。 這間「念博物館」,胡小枝自己填的字是罪,她用此收藏所有的罪念,毫不在意。 “她為什么要殺田威夫婦?田威夫婦當初為什么要收養她?為什么要整容?” 這是會議上主要討論和調查的三個問題,也是顧盼和應錚此行的目的。 “我們在這兩間屋子里發現了一些紙張,經過筆跡鑒定,可以確認和田甜署名上的字跡一致?!币粋€警察拿出了判定報告,同時幾張紙的投影落在了大屏幕上。 “對于所做的任何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是對于我做過的任何一件事情,我都不后悔?!?/br> “我以為今天已經很艱難,但是沒有想到最艱難的永遠是明天?!?/br> “他們知道了我的秘密并以此威脅我?!?/br> 幾張紙上的話語讓人精神一振,田威的案子只是這個案子中的一部分,甚至在胡小枝看來可能還是很小的一部分。 “這里是一份口供,胡小枝承認了自己制造車禍撞人并肇事逃逸?!蹦贻p警察又拿出一份證據,只是胡小枝已死,這份證詞沒了意義。 “查過田威了嗎?”所長問出了應錚想要問的話。 “嗯,全都問過了。而且還找到一個證人,說是田威喝醉之后跟他們吹牛,說他家田甜雖然沒了,但是新的田甜一點不差,能掙錢,而且她不敢不聽她的話。證人問過為什么,他說就憑他知道她有個本子。后來再怎么問,他就什么也不說了?!蹦贻p警察把證詞遞給所長。 所長看完之后傳到了應錚手里。 所有的線索都連上了,關鍵證據就是這個本子! 應錚心中的結一下子解開了不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本子的下落。 “在這兩間屋子找到本子了嗎?”應錚追問,他面容端肅,小警察十分自覺地回答:“沒有?!?/br> 這會在哪里呢? 是會在她風雨無阻去了三年的教堂? 是會在她居住了幾年的天臺板房? 是會在她厭惡至極的寺廟內? 還是會在一個所有人都還沒有想到的地方? 應錚和顧盼在討論結束后又踏上了回華陽市的征途,同樣是火車,兩個人之間輕松了點,應錚沒有再去強求那個回答,顧盼假裝沒有聽到那句話,粉飾太平,成為最初同學的距離。 兩個人剛下火車,就接到了錢皓的電話。 “應隊,結果出來了,兩個人是母子?!?/br> 應錚把結果告訴顧盼,意料之中,但是有了科學證據。對于這個案子的意義還是不一樣。 “我們回局里吧?!鳖櫯伪澈冒?,伸手攔出租車。 應錚攔下她的手:“你可以先回去休息?!?/br> “不用了……”顧盼把手又抬起來,神情執著,應錚沒有再勸,垂下手,靜靜凝望著遠方。 不同于這里氣氛的安靜,辦公室內一片熱鬧。大家都還在,一方面是等親子鑒定的結果,另一方面是想等應錚回來把這幾天的線索再理理。 “再說說這幾天有什么發現吧?”應錚坐在位置上,顧盼把這幾天的收獲已經做好了報告,給每個人發了一份。 “三爺這邊還可以深挖,謎團太多了?,F在基本確認,弘達會所就是她的產業。而且他和死者是認識的,并且有直接接觸。死者死亡當天,三爺見過她?!?/br> 馬駿照著三爺郭義的線索深挖,發現有很多地方都存在違和感,“三爺除了華陽市在別的地方沒查到產業,而且他和田威也同樣認識。也不能說是認識,田威有三爺的聯系方式,但是三爺并不知道他。 至于和清樂縣的關系,只查到之前去過,十幾年前,三爺就是投資商的身份,他沒有在清樂縣投資過。但是16年前的案子發生之后,他出國了一段時間?!?/br> 馬駿說了很多,但是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三爺的人際關系十分復雜,我客觀地說一句,應隊在群里說的本子如果真的存在。而死者藏有這個本子的話,她能瞞到現在很不容易?!?/br> 所有人都明白,這也是這個案子到如今了,胡小枝一句明顯的話都不敢說的原因。 “教堂呢?” “教堂這邊沒有發現,死者沒有固定去過教堂的某個地方。而且教堂沒有一個環境是方便她察看本子的。 基于教堂的這種人多眼雜且不是她很熟悉的場所,我認為教堂不可能是藏本子的地方。而且風雨無阻的三年,這個地方藏東西未免太危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