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眼珠子稍稍動了動,他就明白了這云想容的打算 看來這人是鐵了心要將所有人都請來,并且意思明確,誰能解決她的問題,誰就能拿到這筆錢。 若是沒有謝家的摻合,這等激將法不僅對他沒什么用,而且還會惹惱了他,說不定要反過來給云想容這油上烹的境地再添一把柴火。 偏偏還有個謝曜靈。 吳東望臉色從晴轉多云,又轉了陣雨,語氣里也仿佛陰云密布,森森地冒出答復: 告訴云想容,這單子小爺破例接下了。 只不過事成之后,這個女明星最好回家祈禱,這輩子都不要犯到他手上。 小慧得了答復,千恩萬謝地掛了電話,立刻又去給下一個人打。 這回是那個還在上課的陳實。 他倒是脾氣很好,還在電話里溫聲跟小慧問了聲好,耐心十足地聽了她的話。 爾后想了想謝曜靈的性格,以及吳東望的反應,心中多少有了數,復又笑著答道: 可以的,小慧姐,只要吳哥和曜靈姐不介意,我自然也沒有意見。 他細細地問了地址所在,跟小慧約好了晚上過去的時間,這才掛了電話。 穿著一身藍白格子襯衫,陳實單肩背著包,停在校園里的某株桂樹旁,眼眸里沉下半許思緒: 以吳哥的性格,聽見這番話,肯定會接下挑戰,摩拳擦掌要跟曜靈姐一較高下。 但就以曜靈姐本身的性格來說,既不喜歡惹是非,也不喜歡這樣受人擺布,多半還是會拒絕的。 不管這兩人最終的決定如何,他都打算借此機會,增加自己的經驗。 畢竟他才剛接手陳家在玄學方面的相關事宜,有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哎小陳,站這兒想什么呢?旁邊走過一個拎著水壺,要往宿舍樓去的學長,見到他在樹叢前站著,跟他揮了揮手打招呼。 陳實迅速回神,對學長笑了一下,隨口應道:沒什么。 影視城內。 助理小慧打完了兩個電話,高高興興地正想回頭去找云想容,告訴她答復,走近了卻聽見一番交談聲。 這是什么意思?云想容看著手機上顯示的轉賬匯款提示,眉眼里捎著冷意,覷著面前那個蒙著眼睛、握著手杖,神情里一片冰冷的人。 謝曜靈開口的聲線冷冽,幾乎有些不近人情的味道: 既然云小姐的委托已經有旁人接下了,那謝某就放心了,業內規矩不好由謝家破壞,希望云小姐諒解。 話里話外的意思就一個: 錢還給你了,這活愛誰誰。 云想容想到今天拍戲的時候,謝曜靈給沈棠支的那一出,本身就對她有些怨懟,這時候發覺她不想接自己這樁生意,本也是意料之中。 或者說,謝曜靈不接,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云想容能察覺到,謝曜靈和沈棠的關系不太一般,真要是讓她天天待在自己身邊,哪天發覺了自己對沈棠的惡意 到時候云想容還真不能確定,自己這錢是用來消災的,還是買命的。 以上念頭在她腦海里盤桓著,她卻只是挑了挑眉頭,哪怕在什么都看不到的瞎子跟前,也不露出丁點馬腳: 既然是這樣,之前就辛苦謝小姐跑一趟了。 她自然而然地順著謝曜靈的話接了下去。 謝曜靈幅度不大地點了點頭。 對方以為她看不見,事實上,就在她和云想容交談的短短時間內,對方婚火旁趴著的那團黑影,已經戒備地對謝曜靈虎視眈眈許久,好像生怕她過來搶走了自己守候多時的獵物。 直到聽見謝曜靈要走的意思,那團黑影的上方裂出兩排鋸齒狀的縫。 對她露出了一個血盆大口式的微笑。 謝曜靈視若無睹,原本按照她的習慣,就算這生意不做,她也會就這件事給云想容提一個忠告。 但上午沈棠在她跟前抱怨著,要她管住自己眼睛的畫面猶在跟前 所以這一次,謝曜靈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在她走后,云想容和她靈魂里藏著的那個黑影,都同時松了一口氣。 當晚。 云想容帶著助理跟導演請了很短時間的假,沒往酒店去,而是到了龍城所在的房子里。 自從她進了客廳,就表現出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甚至時不時地摁開手機屏幕,瞄一眼時間,之后又將手機收起來,妝容精致的臉上總會閃過焦慮。 不知是第幾遍,她開口問小慧: 大師們還需要多長時間過來? 小慧相當有耐心地回答她:還要十五分鐘,云姐,現在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很快的。 她臉上掛著合適的笑,見云想容在地毯上來回踱步,想先去給她弄點吃的喝的,讓她坐下來填填肚子。 早在云想容快收工的時候,她就已經替自家藝人訂好了一家高級餐廳的晚餐,讓對方現做了馬上送來,畢竟云想容今天一天的胃口都不怎么好,這家餐廳是她平時去的次數最多的地方。 誰知道盤子送到了她的跟前,云想容聞到那氣味,下一刻臉色卻變了: 腥味這么重,這什么東西? 說罷她想也不想地揮手,整一盤意面裹著番茄rou醬就這樣蓋了小慧一身,醬料在前襟處沾了一大片,有些燙的溫度隔著上衣貼在了皮膚上。 小慧臉上閃過錯愕和茫然,但卻出于習慣地低頭跟她道歉,還低頭去撿地毯上的盤子:對不起,云姐,我這就讓那邊再做點新鮮的送過來。 低下腦袋的時候,她臉上的困惑被落下的頭發擋住。 腥味? 這盤意面里,頂多用了番茄醬,rou末,還有面條。 豬rou的味道很腥嗎? 小慧腦海中閃過一縷困惑,但這點兒不解很快就被別的情緒壓了下去。 她想起之前聽到的某些事情,說是云想容之前就喜歡沖助理發火,脾氣大的時候,前頭那助理能一天換五套不同味道的衣服。 當時小慧以為是夸張,上任前還暗自思考那助理是不是情商不太夠,不懂怎么順著別人的脾氣來哄。 現在事情輪到了她的身上,她才明白 云想容這樣一個脾氣永遠在正在爆發和爆發邊緣徘徊的人,根本不是把她當成老佛爺就能伺候好的。 小慧在心里同情自己的時候,還不忘逆來順受地換掉被弄臟的地毯,同時習慣性地思考,接下來給云想容熱點什么別的食物比較好。 豬rou會腥的話,是換成牛rou呢,還是干脆只上蔬菜一類的? 思考到蔬菜沙拉的時候,小慧幾乎又能聯想到云想容嘴里噴出的怒火:你什么意思?晚餐就用幾顆草打發我?你在提醒我減肥嗎? 叮咚 外頭響起的門鈴聲及時拯救了她的尷尬處境,小慧連忙跑過去,打開可視電話,見到門外站著的兩位男人,恰好是她今天聯系的陳、吳二人。 《女帝秘史》的劇組所在早就被一些粉絲知道,底下也常年蹲守著一些狗仔,就等著拍哪位明星的緋聞。 早在云想容離開劇組的時候,就有狗仔聞到了八卦的氣息,藏頭露尾地跟了上去。 云想容原本不打算在拍戲的期間惹出事情來,但現在那東西已經失控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一閉眼,就再也看不到明天,只能盡量請更多的人來家里,混淆門外那些狗仔們的視線。 除了吳、陳兩個,甚至還有一個中年的瘦高男人背著個破布包,下了公交車之后,徑直朝著這別墅群的方向而來,甚至還在門口被保安攔住盤問許久。 若不是小慧出去解救,指不定還要被為難到什么時候。 狗仔們起初看到有吳東望這樣莫名有氣度的男人去到云想容的住處,還覺得有點可寫的料,正打算用相機拍的時候,旁邊來了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笑著就走了過來跟那男人打了個招呼,然后一塊兒上去了。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新來的實習狗仔忍不住轉頭問前輩:這云想容是好久沒見著親戚,想他們了? 否則實在沒法解釋這些人的年齡層跨度為何如此之大。 結果見多識廣的老前輩卻在旁邊點了根煙,虛著眼眸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那棟別墅,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煙頭的火光閃著星星點點的顏色。 忽明忽滅。 直到一根煙燒沒了半截,他才徐徐從鼻孔里噴出兩道煙霧,拿下煙屁股,慢慢地說道: 我看吶,她這是招上了什么不該招的東西。 之前吳東望身上穿的那上衣紋路和圖案,還在他的腦海里搖晃。 那種獨特的仿古式穿衣風格,以及路過他們的時候朝他們撇來的眼神,和手里握著的一串不似凡品的佛珠,都讓這老狗仔想起這樣一群人: 那是專門替人解決陰陽生死之事的人物。 也不知道那云想容是招惹上了什么東西,居然怕死到要請這么多的人去宅子里。 想到這里,那個狗仔界老前輩揮了揮手,提著新人的領子就要帶著他出去 哎哎哎,我們還什么都沒拍呢,傅老師,這就走了? 話還沒說完,他腦袋上就挨了前輩反手一下愛的巴掌:拍什么拍,你知道自己會拍到什么玩意嗎? 他可還想身強體壯地在這行多撈點錢呢。 就算真在云想容這里拍到了什么驚天大瓜,也是不能發出去的內容,半點吸睛度沒有的新聞,還得冒著搭上小命的風險,怎么想都不劃算。 ???那新人沒聽明白前輩的話,正想再多說點什么,卻被掐住了命運的后脖頸,縮著脖子只剩下叫喚了。 另一邊,影視城旁邊的酒店內。 沈棠左手拿著劇本,右手朝著小花剛叫的鹵鴨爪外賣伸去,從里頭摸出了一只爪子,美滋滋地邊啃邊研究劇本,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愜意。 原本在看見謝曜靈的時候,她還在肚子里暗地打磨了一下說辭,想著要怎么把這神棍老婆給留下來,解決自己和云想容那條項鏈莫名的糾葛。 但是后來經過謝曜靈那圣手一摸 沈棠發現自己對那條項鏈產生了抗體。 不僅如此,聽說今天下午云想容還跟導演請了假,這意味著,她會帶著那條奇奇怪怪的項鏈,今晚跟沈棠保持足夠的安全距離。 故而下午在聽到謝曜靈要去處理一些事情的時候,沈棠跟她揮手說再見的節奏那叫一個干脆: 行,那你能把羞羞給我留下嗎? 話是這樣問,其實沈棠捏著口袋里的小紙人根本不打算松手。 謝曜靈無言半晌,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小紙人還有那么點對抗邪祟的作用,終究還是同意讓沈棠帶了一只在身邊。 這會兒沈棠啃著鴨爪時,肩膀上還顫巍巍站著個小家伙,伸長了手捧著一大張紙巾,等著接沈棠吐出來的骨頭。 服務態度簡直是行業模范。 沈棠看了看肩側的小紙人,啃了鴨爪之后,一點兒不嫌棄自己地,撅著嘴要跟小紙人來個親親。 那紙片人見到她的動作,害羞地沒舉穩手里那方骨頭垃圾,從沈棠的肩膀上直接栽了下去。 先是包著骨頭的那團紙巾墜在沈棠大腿上,緊接著,這小紙人像是秋風里飄搖的一片落葉,輕輕慢慢地,搖曳著落在了那團紙巾上。 雙手的小三角片放在肚子上,一副幸福安詳到能就此蹬腿去世的模樣。 沈棠樂不可支地取下自己的塑料手套,將小紙人拈了起來,正面貼在自己嘴上,發出響亮一聲:mua~ 緊接著,那白紙疊出來的小人兒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 紅色。 沈棠大為驚異,哇地贊嘆一聲,奇道:哎你還會變色??? 正打算洗漱的小花從她身旁路過,聽見沈棠的聲音,順著動靜往沈棠那邊瞧,正好看見那小紙人倒在沈棠的手心一動不動裝死的樣子。 小花: 自家藝人心理年齡只有三歲該怎么辦? 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沈棠小時候擺弄芭比娃娃,又要給它換衣服,又要帶她跳舞,還跟她單方面聊天的樣子。 沈棠感覺到小花停留的步伐,好奇地一抬頭,正對上她投來的一道目光: 關懷智障的眼神.jpg 沈棠:等等,你給我站住 咚、咚。有節奏的兩下敲門聲響起。 小花轉身就去給她開門,從貓眼里看到門外站著的那位,小花一頭霧水地擰下門把手,在來人身形走進的那一刻,道出她的身份: 謝小姐? 沈棠剛拿起一根新的鴨爪,聽到那三個字,驚訝地抬頭看去。 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她下意識地從沙發上起身,不解地看向謝曜靈,仿佛想問她怎么有空又來酒店一趟。 按理說,就算事情處理完了,對方也應該回星河世紀才對。 小花引著謝曜靈往客廳去,轉身去給她倒水,等沈棠對她點了點頭之后,才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又回來了? 沈棠的問題姍姍冒出。 謝曜靈手里端著一杯溫水,稍稍抬了抬頭,看向她:有東西落在這了,回來看看。 沈棠聽見她的話,第一反應是把手心里的小人兒往身后藏,語氣里下意識帶了點控訴: 你之前不是同意把它留給我了嗎? 謝曜靈: 她在思考自己為什么會想不開,因為惦記沈棠的安危,又巴巴地跑開見這顆不開竅的石頭。 沈棠從她無邊的沉默里,稍稍捕捉到了別的意味。 她抬手撓了撓下巴,將小紙人偷偷地拿了出來,將它往謝曜靈面前湊了湊,說道: 羞羞,你主人說它想你了,你親她一下。 同時聽見她說瞎話的謝曜靈和小紙人: 緊接著,那小紙人仿佛察覺到自己突然之間背負了維系兩個主人情感的重任,竟然真的鼓起了勇氣,在沈棠的手心里墊了墊腳,大膽地往謝曜靈的臉邊湊去。 吧唧一口,親在了嘴角。 謝曜靈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那小紙人求生欲強烈地對她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