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小紙人半點不介意,高高興興地站起來叉了個腰。 仿佛像是在跟周遭同伴炫耀: 看,我有眼睛了! 謝曜靈借了那紙人的通靈能力,分明是闔著眼皮,卻能看見隱約的光亮。 她轉過頭慢慢朝旁邊看去,見到在床的那頭熟睡的沈棠,一只小紙人正苦惱地站在她手臂上,努力拽著被她踹下去的被子往上拉,大功告成之后,虛脫一樣地坐在沈棠的枕頭邊,抬起紙片手那個小角,裝模作樣地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 這是謝曜靈第一次看到沈棠的模樣。 五官生的格外妖冶,造物主給她的每一道線條都比照著勾人的弧度繪出,仿佛妖孽成了精,難怪昨晚敢在她跟前自戀成疾。 謝曜靈盯著她的臉看了會兒,似乎想記住沈棠眉目的弧度,明明隔了些距離,卻仔細到想將人臉上那細微的絨毛都想數清似的。 坐在沈棠旁邊的小紙人似乎感應到了謝曜靈的心思。 它的小腦袋往旁邊挪了挪,卻被沈棠近距離的模樣給驚艷到,發出一聲細細的驚嘆: 呀! 它害羞地舉起兩個小角,擋住了自己的臉,作出害羞狀。 緊接著放下了手,腦袋往旁邊的沈棠臉上貼去,還自顧自配了一聲音: 啵唧。 謝曜靈: 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頭上有一頂帽子憑空落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謝曜靈:我老婆,被我折的紙片占了便宜,我該怎么辦?急求。 * 祝大家食用愉快! 今天的我還是要出門浪,找個時間來補票票感謝! 第11章 011 沈棠醒來之后,睜眼時感覺眼眸被什么東西糊了一下,有些朦朧。 她下意識地抬手一揭,拿遠了才看清,原來是謝曜靈昨天折好的一個紙片人。 瞧了半夜的小紙人兒此刻仿佛受到什么巨大打擊似的,魂兒都吐出來了,整張紙軟趴趴地、半死不活任她捏在手上。 沈棠臉色突變,雙腿一蹬驚坐起,大喊一聲: 不好! 肯定是家里來了個比昨晚更厲害的鬼,才讓她的小可愛變成了這副模樣! 結果甫一坐起,迎面便與靠坐在床頭的謝曜靈,以及她肩上那倆眼珠子極為不對稱的紙人無聲對上。 似乎察覺到了沈棠的目光,那小人兒的倆眼珠子血色更紅了些。 沈棠: 明明是大白天,她差點被謝曜靈這副墳前默哀的尊榮、以及肩頭紙人的無聲凝視嚇得叫mama。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大早上對上這么雙血眼更滲人,還是昨天半夜對上床底那團黑霧更恐怖。 手機上的來電終于擺脫了靜音的設定,扯著嗓子嚎出了它每次必唱的曲目: 你的唇齒眼眉,與我如雙生般相配,任那流言蜚語 喂?沈棠從原先那頭的枕下摸出手機,見到打來的人是錢熹,還有些疑惑沒通告的對方今天怎么起這么早。 結果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卻讓她一怔: 棠棠! 話音里帶著濃重的哭腔,更重的卻是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仿佛就在沈棠沉睡著的這段時間內,錢熹遭遇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沈棠的注意力瞬間就從謝曜靈那邊挪開,緊跟著變了臉色,追問道: 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 錢熹彼時正站在路邊新開門的超市前,下過雨的城市頭頂那團云還不舍得離開,日頭廢了老鼻子勁,才堪堪見縫插針似的落下幾道光柱照在這座城里,錢熹此刻就沐浴在其中一道金光中。 正正好,將超市剛開鎖的大門擋了個十成十。 讓路過的清潔工阿姨用打量神經病的視線看了她好幾眼,最后迫于素質要求,未將自己肚子里那些話慰問出口。 錢熹并不搭理旁人的目光,在日光普渡下蕩滌自己昨晚受驚的小心臟。 直到感覺內心稍稍安定些,喉頭動了半晌,才組織起語言說起昨晚的事情: 棠棠,你說這世界上有鬼嗎? 沈棠聽見她的問題,呼吸聲在手機那頭頓了一拍。 但錢熹卻并不是真的要她回答,一股腦地將自己的經歷倒了出來,語調時而抑制不住地上揚,嗓音跟著變尖銳: 鬼打墻,我奶奶在我小時候說過,走夜路容易遇到鬼打墻,我他媽二十多年沒遇見過這種邪門事,偏偏昨晚我上樓梯的時候 錢熹住的是個外形看上去挺有年代感的小區,安保還不錯,但是里頭并未搭電梯,總共七層樓高的小區,上樓頂多是五分鐘的事兒。 我不是住三樓嗎?二樓那間202 的門牌,我每次上樓路過都會瞄了一眼,昨晚也是,瞄完以后繼續上樓梯,結果轉角一抬頭,還他媽是202,我開始的時候以為自己記錯了 錢熹的聲線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抖,以至于她說到一半不得不停下,讓沈棠在另一頭清晰地聽見了一道咽口水的咕咚聲。 可是我不停地往上走,不停地走,看見的門牌一直都是202! 錢熹至今仍記得,當時鬼使神差之下,她在樓梯扶手的那道縫隙里探頭往上看時 在第不知多少層的地方,有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正隔著那樓梯扶手的空隙瞧她,眼白上密布著蛛網般的血絲。 錢熹無從得知,在她慌不擇路上樓的時候,黑暗里那道視線注視了她多久。 與她視線對上的時候,那顆眼珠子還轉了轉。 嚇得錢熹當場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暈了過去。 再醒來之時,她卻躺在那棟房子的一樓樓梯門口,仿佛昨日的深夜驚魂不過是她的一場夢。 她不敢再回家,只能奪門而出,一路跑到有太陽的地方,感受到那暖意,才恍覺自己找回了魂。 沈棠聽著她的話,在電話的這頭陷入了沉默。 她在猶豫要不要跟錢熹說自己昨晚也撞邪的事情,舉棋不定中,下意識地看了看謝曜靈的方向,卻發現對方沖她輕微地搖了搖頭。 仿佛能看到她此刻的眼神似的。 沈棠只得把那些話咽下,扯出個比哭還難開的笑容,澀澀地回道: 你是不是昨晚喝酒了,喝多之后做了個夢??? 錢熹身上確實帶了些酒味,但聽見她的話,二話不說就順桿而上:我不管!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現在拒絕一個人住,你今晚一定要過來陪我!陪我! 大嗓門讓手機聽筒收都收不住,漏得謝曜靈想裝聾都難。 義字頭上一把刀,此刻沈棠被這把刀抵在肋上考驗塑料友誼,只能將手機稍遠離了一下,猶豫地開口去問謝曜靈: 我今晚可不可以去錢熹的家里陪一晚上? 她話還沒說完,謝曜靈語氣輕描淡寫地給否了: 不可以。 沈棠:???我還沒說完是什么? 謝曜靈冷靜地指出:昨天你們各自分開,卻還是被那些東西分別纏上,要是聚在一塊兒你是不是生怕它們辦不成聚會? 沈棠被那大型墳頭蹦迪現場畫面震了一下。 謝曜靈還待再說,她的手機卻震了一下,以至于她肩頭的小人兒適時地轉過腦袋,將那血色的倆眼珠子對上手機屏幕。 是昭華打過來的。 她抬手對沈棠比了個打住的手勢,接起手機放到耳邊。 老大,昨天那個丟包的小明星口供不太對,但我和死胖子都推斷畫皮蠱是從她包里流出來的,今天我得讓局里再喊她來一趟。 還有一件事,昨天我和死胖子追到了上個案子的嫌疑人,不過 昭華的聲音在對面停了一下,有些沮喪地說道:對方比我們快一步。 謝曜靈神色未變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她又隨口提了一句讓他們注意安全,就掛了電話,而沈棠在這個過程中始終在等她之前未完的理由。 卻見到謝曜靈稍揚了揚下巴,眼眸依然平平闔著,慢條斯理地問道: 你朋友今晚不敢一個人回家? 沈棠點了點頭,從她的話語里聽見了稍許希望。 果不其然,下一句便是: 那她今天可以過來,家里有多余的客房。 沈棠松了一口氣,雖不知道謝曜靈因為什么改變了主意,但無論如何,錢熹今晚起碼都有了安全保障,畢竟昨天小紙人爆錘惡鬼的結果她是看在眼里的。 說到小紙人 沈棠聽著錢熹在那頭的歡呼聲,將手頭那片軟似面條的紙片人朝謝曜靈的方向晃了晃,疑惑地問道: 對了?它大早上就倒在我臉上沒了動靜,這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別的紙人都好好的,就自己臉上這只嗝屁了? 謝曜靈神情不改,語氣淡淡: 不知道,可能暈美色吧。 沈棠: 過了三秒鐘,她哎了一聲,驚奇道:你是在夸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謝曜靈: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 今天也依然有點忙,明天我估計還是有點玄,霸王票emmm佛系緣分感謝吧哈哈哈哈哈哈! 謝謝大嘎的支持啦!請多多留言多多收藏!啾咪! 第12章 012 寬敞的落地窗將遠處水光粼粼的一個小型湖泊映得格外耀眼,沈棠坐在明朗的窗臺上,單腿支起,另一腿上放著那疊《女帝秘史》的劇本。 她右手握著一支淺綠色熒光筆,時而劃過某些場景點,桃色唇瓣微動,默念臺詞的時候還順手在旁邊注了些升降標記。 值得一提的是,早晨被她漂亮死了的那張小紙人,此刻正在她左手無名指和小指間夾著,生怕放在哪里就被邪風吹走,時刻保持在視線范圍內。 她每翻過一面,視線就會朝謝曜靈所在的房間瞟一眼。 翻一頁,又看一眼。 直到謝曜靈處理完公事,握著個空空如也的水杯走到客廳 霎時間就察覺到一出灼灼視線向她看來。 眼珠子歪斜的那個紙片人正端坐在她肩頭,咿地一聲朝沈棠的方向看去,好像在問她你是不是沒見過我這樣的小可愛? 沈棠見到那道仿佛從濃墨山水畫中行走出的身影,眼眸不經意往她的去處一瞟,主動起身開口說道: 你要去廚房倒水嗎?我來。 說著她便將腿上的劇本放到一旁,熒光筆在閱讀面一塞,線條修長的雙腿從窗臺上邁下,踩了拖鞋往謝曜靈的方向走去。 隨著她走到近前的動作,謝曜靈隱約嗅到一股橙花香味朝自己撲來。 若是換做尋常,這樣的香水味能讓她不著痕跡地避開好些距離。 然而直到沈棠上前接了她手中的杯子,甚至指尖不小心從她的指背上蹭過,都沒讓她生出半點退開的想法。 橙花香味隨著沈棠轉身離開的動作一并遠去。 謝曜靈肩頭的小人兒適時地捧著小腦袋,重重地嘆出一口氣: 唉! 語氣里活生生一副這位朋友怎么連老婆都追不到的惋惜。 沈棠握著水壺,正想問謝曜靈水溫的時刻,聽見那嘆氣聲,好奇地回過頭去看 正與那張蒙著白綢,五官清冽、無任何情感波動,好似一幅完美雕塑作品的臉龐對上。 只不過原先坐在她肩頭的小人兒不見蹤影。 溫開水可以嗎?沈棠只以為自己之前聽錯了,也沒多想,順口沿著之前的思路問道。 謝曜靈略一頷首。 在沈棠重新轉過身之后,眼睛歪斜的小人兒正艱難地用兩個小角抓著她后背的衣衫,邁著小短腿,艱難地跋涉回原先的位置。 它吊著那對王八眼控訴一樣地轉頭看著自家主人,小聲地咿咿呀呀控訴她惱羞成怒的行為。 沈棠倒完水,轉身將溫熱的杯子往謝曜靈手中一推,自認為已經圓滿完成討好對方這件事,可以順桿提要求了。 橙花香味去而復返: 呃,你這些紙人做起來難不難?壞了能修嗎? 不難的話,能不能把她手邊的這個恢復原狀? 謝曜靈當然不會以為沈棠是想跟自己學這些東西,對方沈棠倒水時,小心翼翼地避開指間那個小人兒、生怕它沾上水的模樣,已經被她全然收入眼中。 三秒鐘的沉默。 沈棠卻如同得到了答案,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將指尖那片輕薄往身后一藏,自顧自地對她展顏,絢爛如朝陽: 啊,我這請求是不是有點讓你為難? 說罷她轉過身就打算回窗臺繼續看自己的劇本。 謝曜靈神情一頓,下意識地吐出兩字: 等等。 恢復個紙片人罷了,她還沒到要用上為難這兩個字的地步。 沈棠回過頭,卻見到謝曜靈手都未抬一下,自己夾在指間的小人兒頓時就吸氣似的鼓了起來,四肢揮了揮,想從指間掙出來。 抬頭見到把自己攔腰掐住的人是沈棠,它小小地呀~了一聲,抬起小角捂住臉,然后再也沒了掙扎的力氣,一副任由對方處置的模樣。 沈棠見此情景,不由地笑了一聲。 另一手食指點了點它的小紙腦殼,輕聲道: 怎么這么容易害羞啊你? 說著她便朝謝曜靈歡喜地道了一聲謝,隨后就將全部的注意力挪到手里這個小紙片人身上了,一會兒念叨著要給人家取名字,一會兒跟它說演戲給它看。 正在這時,被她留在原地的謝曜靈握著水杯,聽到耳邊響起斷斷續續的嘶拉聲。 謝曜靈并未回頭,而在她與紙片小人兒共用的視野范圍里,有兩片三角形的小手正在衣角處滄桑地撕下了一片紙,抬手卷成一支纖細的紙筒,用小手舉到了自己的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