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沈小姐? 見到沈棠擰開鋼筆筆帽,卻只是盯著那文件呆楞的模樣,其中一個男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禮貌地提醒了她一句。 沈棠回過神來,看到紙上一句在婚姻的道路上,我們將共同成長,哪怕疾病災難,也永不分離 她骨骼纖細的手指握著仿佛重逾千斤的鋼筆,有氣無力地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棠字末尾的一捺拖得極長,中途還抖了一下,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完全可以榮登她進入娛樂圈以來最難看的簽名榜首。 沈棠連續簽了兩份之后,手心歪了歪,鋼筆套著筆帽的那一端順勢往桌上倒去,而后,她隨手將自己的這份往謝曜靈那邊推了推。 謝曜靈右手端端正正地握著筆,骨節分明的手指與鋼筆筆身上的黑色墨紋對比得黑白分明,左手壓在面前的紙張上,卻偏過頭面向沈棠的方向,似乎在等著什么。 沈棠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她蒙著布綢的眼睛,又看了看她面前的文件。 半晌后反應了過來 她不著痕跡地捏了捏手心,然后故作鎮定、假裝自然地抬手去握謝曜靈的右手,將她握筆的動作往下挪了挪,停到簽名欄的附近,開口道: 在這里簽字。 謝曜靈察覺到她靠近的氣息,綢緞下的眼睫毛眨了眨,卻沒被任何人發現,面上看著十分淡然地回過頭,在對方所示之處,筆走游龍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棠在她簽完兩份之后,仿佛碰到老鼠膠似的飛速縮回了手。 然而冒昧觸碰對方皮膚所殘留的觸感,卻仍舊牢牢地粘在了她的掌心。 溫潤、微涼、細膩而又光滑。 隱約讓人產生了一種再摸一把的沖動。 沈棠表情僵了一下,不著痕跡地掌心向下,在面上這層布料有些粗的褲子上蹭了蹭。 謝老鼠膠曜靈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神情自然地在文件上簽完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拾起桌旁的筆帽,精準地將它套進了鋼筆寫字的那端,發出喀一聲微響。 那位民政局的工作人員拿起文件,微笑著說道: 恭喜兩位,接下來請讓我們拍一張婚照。 說罷,他旁邊那個人起身在客廳看了看,在咨詢過謝曜靈的意見之后,布置出來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棚,紅布背景掛的格外簡陋。 沈棠還在掛高處的時候去搭了把手。 之后,兩人并肩坐在兩張椅子上,明明肩膀挨在了一塊兒,卻仍是有一種隔出了楚河漢界的既視感。 拍照的人仿佛對她倆之間的生疏氣氛渾然不覺,正想讓她們笑一下的時候,謝曜靈抬手比了個稍等的手勢。 沈棠轉過頭去看她,卻見她素白指尖摸到腦后,不多時,那條白色的綢布被松開,松松地落在謝曜靈的膝上,闔著眼眸的她,睫毛細密如林間簇擁的枝椏,仿佛光都難以越過。 謝曜靈緊閉著眼睛的模樣讓沈棠有剎那好奇,那薄薄的眼皮下究竟藏著怎么樣的一雙眼。 好的,請二位面向鏡頭微笑 拍照人員的聲音轉移了沈棠的注意力,她下意識地拿出面對鏡頭的素質,露出了自己最妥當、完美的笑容。 明眸善睞,燦爛得耀眼奪目。 及至拍完了婚照,兩個工作人員收好雙方已經填好的信息表和協議書,其中一人在檢查相機里的照片,另一個笑容滿面地對閉著眼睛的謝曜靈,哪怕人家看不見,也絲毫不妨礙那人的熱情: 謝主任,資料我們回去就會錄入系統,在這里先祝賀兩位新婚快樂。 謝曜靈點頭幅度微不可見,疏離又客氣地答道: 謝謝,麻煩了。 沈棠聽見那個奇怪的謝主任稱呼,下意識地又看了看謝曜靈的方向,對她身上層出不窮的馬甲殼子產生了種不明覺厲的喟嘆。 謝家子孫、景海娛樂的股東、不知道國家哪個部門就職的主任 這人究竟還有什么身份? 謝曜靈送這兩人走到大門處,門外早已等著她的司機,替她禮貌地送走兩人,遠遠還能聽見那兩道客氣的男聲: 不用送了,我們是自己開車過來的。 沈棠在完全陌生的客廳沙發上坐著,目光一一掃過廳內放置的擺件,感覺自己恍然經歷了一場隔世經年的夢。 到我沉眠之時,夢回初逢的二八年歲 她的手機鈴聲又一次響了。 喂? 棠棠嗚哇!我跟你說我最近真的水逆,倒霉透了!錢熹大呼小叫的聲音在那邊響起。 沈棠擰了下眉頭,問道:怎么了? 今天我經紀人不是幫我去報失那個包嘛,結果局子里讓我過來一趟,然后我在這邊被翻來覆去地問了倆小時那天晚上的行程,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求求你過來幫我作個證唄QAQ? 沈棠愣了一下,很快答道:你在哪兒?我現在過去。 也許是今天下午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實在讓她覺得喘不過氣,哪怕這會兒是換個刀山火海跳一跳,沈棠也覺得相當樂意。 說著她便起身朝客廳門口的方向走去。 迎面遇到正將手機放進兜里的謝曜靈:去哪兒? 沈棠在玄關處穿鞋,頭也不抬地說道:栗樹區公安局,朋友遇上點事情。 謝曜靈接了兩個字:一起。 此話一出,讓沈棠一腳把休閑鞋的鞋后跟踩得凹了下去,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她,斟酌半天詞匯,醞釀著說道: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雖然我們已經結婚了,不過這點事情我還是可以自己處理的。 謝曜靈此刻已經重新系好了那塊白綢,聞言偏了偏腦袋,連眉心都跟著蹙了蹙,似乎不明白自己兩個字怎么引發了她如此大的反應,半晌才略一點頭,回了一聲: 哦。 沈棠松了一口氣,正以為自己能暫時和這神棍揮手說再見時,便聽她淡淡說道:你想多了。 沈棠: 謝曜靈:我正好也要去栗樹區公安局。 似乎猶覺不夠,她又補充了一句:順路而已。 沈想多了棠: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沈棠【伸手打嘴巴:讓你話多! * 霸王票感謝: 感謝喂歪啊扔了1個地雷!今天吃鹵串串! 感謝落花盈我衣扔了1個地雷!謝謝花花么么么噠我美麗的花! 感謝流木扔了1個地雷! 感謝流木扔了1個地雷!哇在我還瘦小的時候就堅持追我文的流木木!必須給出一個親親獎勵! 感謝emiRa.扔了1個地雷! 感謝emiRa.扔了1個地雷! 感謝emiRa.扔了1個地雷!一、二、三!三個!哇!歡欣鼓舞! 感謝楓橋扔了1個地雷!你站在橋上看風景!我在看你! 感謝Jing扔了1個地雷!哦~我的小天使!來抱抱! 感謝DLBCL_扔了1個地雷!謝謝你么么么!抱著猛親! 感謝忘川舊憶扔了1個地雷!你還記不記得大明湖畔的作者我! 感謝瑯酒扔了1個地雷!甜酒入喉美滋滋! 感謝曼珠沙華扔了1個地雷!春天種下一顆你,秋天就可以收獲一片花田了!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日常七連!太棒了你!愛你!么啾! 第6章 006 栗樹區公安局,二樓。 我又沒見過這王八犢子,當時那頭盔擋得他姥姥都認不出來,我上哪兒告訴你他的特征去啊,這位同志? 我下午還要趕個通告嘞,哥哥,您冤有頭債有主,要拘我這個受害者好歹也找個理由吧? 慵懶地坐在椅子上,錢熹指尖夾著一根纖細秀氣的女士香煙,紅唇艷抹如帶刺的玫瑰,吐出的煙圈剎那模糊了她的五官,待到迷霧消散之后,最先看清的便是她那雙畫著煙熏妝、透出些許迷離的眼眸。 另一手的大紅色指甲在桌上點了點,她唇角浮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對面兩個身穿深藍色警服的人員。 兩個男生許是剛畢業,從陽氣濃厚、清心寡欲的和尚廟里剛出來,生平還從未近距離接觸過此等禍水,竟無一人敢正面迎上她那隨時漏電的雙眼,而是不約而同地看了看對方。 負責詢問的人握拳抵在唇邊,正想開口時,聽見外面門上扣、扣兩聲響,提醒里面的隊友對方律師到場,他神色未變,停頓半秒,一本正經地答道: 錢小姐,您誤會了,我們這只是例行詢問,非常感謝您的配合,您現在可以離開了。 錢熹左右看了眼,將仍在冒著星火的煙頭在白色的煙灰缸里摁滅,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向那扇已經被打開的門。 堪堪離開之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搭在門框上,回眸問道: 對了,請問我的包大約多久能找回來?它有點貴,我心痛。 身后的警察公事公辦地回道:如果有消息了,我們會盡快通知您。 直到聽見她高跟鞋噔噔噔的聲音遠去,負責做筆錄的那個人甩著膀子松了松筋骨,往座椅后面一靠,仿若一條風干的咸魚一樣沒個正形,斜眼跟好友抱怨道: 劉啊,難怪老大把這活兒扔給我們,問了一個小時,什么有用信息都沒有,這案子得破到猴年馬月去啊。 還攤上個天大脾氣的受害者,您好,對方不想回答您的問題,并向你連續拋了五十三個白眼 劉安便是一直負責詢問的那位,聞言抬手拍了下他的腦袋:一天天就你無聊,午飯食堂的下菜蘿卜吃多了,這么cao心案子的進程? 見到好友悶悶地吹著額前那茬子劉海緩解郁悶的心情,他失笑半晌,見左右無人,壓低了聲音提醒一句: 這次的案子不太對勁,我聽師父說,可能有要移交到特別一部的意思 聽見他的話,咸魚癱的那位一骨碌坐直,嚴重露出強烈的好奇心,跟著湊了過來: 特別一部?這部門做什么的? 特殊重大案件部門一支部,聽說專門解決某類超自然事件。 此時的一樓。 沈棠跟謝曜靈一前一后地走進寬敞明亮的公安局,迎面便走來一個不到一米六的,扎著馬尾辮,看著機靈勁兒十足的小姑娘。 她脖子上還戴著個明黃色的耳機,一手還夾著滑板,身上穿著寬松的衣服,風格與題著公平、公正等字的大廳格格不入,仿佛山野一叢青蘭里忽而生出一株熱烈的太陽花。 老大。她笑嘻嘻地在謝曜靈跟前站定,左手食中二指并攏,在額間比了比權作打招呼。 謝曜靈看不見她這樣活潑的動作,只停了腳步,淡淡應了聲:嗯。 那女孩兒正想跟謝曜靈說這邊的情況,卻發現與她一同進來的那個女人也順勢停在了旁邊,抬手勾下墨鏡,眼眸里劃過稍許遲疑。 沈棠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謝曜靈偏了偏頭,對自己說了兩句話: 你先過去。 別擔心。 沈棠順勢哦了一聲,接道:你想多了。 我就是跟你吱一聲,你們聊著,我先走了。 她又沒犯事兒,走進這里簡直腰板挺直、半點不帶虛的好嗎? 察覺到她氣息遠去,謝曜靈有些無奈,搖了搖頭 終于讓她找到了反擊機會,沈棠這一路怕是憋壞了吧? 謝曜靈挪回心神,正想繼續聽面前人的匯報,結果女孩兒卻踮起腳,抬起手試圖扒拉上她的肩膀: 老大,你什么時候認識這么個美人兒了? 謝曜靈及時地在她挨上來之前倒退一步,避開了她靠近的動作,出口的語氣里帶著淡淡的警告: 昭華,正事。 女孩兒雙手作出投降的姿勢,乖巧地退回原位,還引著謝曜靈往另一邊的法醫室走去: 這次的案子還在地方公安局,死胖子來得早,看過了尸體情況,正在辦移交手續。 這是本省第三起案件,警方今早接到房東報案之后到達現場。死者是兩個小偷,因為是慣犯,備案里有他們的指紋信息,目前已經對上了身份。 昭華用清脆的聲音一板一眼地跟謝曜靈交待情況,說話間,她們倆已經走到了法醫室,想了想她還補充了一句: 哦對,在死者家中還發現一個價值昂貴的包包的失主今天過來報案了,基本可以確定這包的來源。 法醫室里。 一個身形仿佛標準衣服架子的男人,左手搭著件灰色的西裝外套,正背對門口的方向站著,和跟前椅子里那個套著白大褂的法醫聊天: 長寬度五厘米左右,厚度在一厘米以內,排骨會比較容易熟,就是容易外焦里嫩,應該是我廚藝太差。那位法醫手里拿著鑷子,夾著塊排骨在面前的酒精燈上慢悠悠地烤著,語氣里有幾分不滿意。 站著的那個笑了笑,回答道:這還不簡單,外頭包一層錫紙,既可以分散受熱,還能保留rou質的美味。 白大褂一拍手,贊道:好主意! 剛進門就聞見室內一陣烤rou香味的昭華刻意清了清嗓子,手上攬著西裝的男人聽見動靜回過身來,見到兩人,他收起臉上溫和的笑意,對謝曜靈開口道: 部長。 人呢?謝曜靈仿佛完全沒聽見剛才的對話,開口便問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