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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呼聲已經逐漸小去,眾臣們安靜地等待著陛下的命令。 如若往常,此時,陛下早就叫他們免禮了,可今日卻遲遲沒有聲音。朝臣們覺得古怪,可沒一個抬起頭來,耐著性子繼續等待。 “眾愛卿……” 下一句應該是平身的,可李淮南卻遲遲不發話。 她垂著眼,做足了準備:“還記得朕為何登基嗎?” 朝臣心里古怪。 不就是先帝突然駕崩,西涼又在此時進犯,故而太子即位,維護大統。 “當日,朕即位時乃亂世,朝綱不穩,父皇膝下只有我一個子嗣,迫不得已之下,朕繼承大統?!?/br> “如今,太平盛世,這皇位我自然也不必坐下去了。父皇未留下別的子嗣,故而我將從宗室子弟中挑選禮親王之子李康作為儲君,日后,這江山便交由他的手上?!?/br> 此話一出,一片寂靜。 空氣中的涼意仿佛紛紛凝固。 禮親王目瞪口呆。 為什么,又是他? 陛下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故而,聽見此話,立馬道:“陛下!康兒還小,康兒不想??!” 下一秒,眾人完全不顧陛下有沒有讓他們起來,紛紛抬起頭來,急的忙勸道:“陛下!萬萬不可??!” “求您三思!” “禮親王之子年幼,實在擔不了大任??!” “陛下年紀輕輕,又是先帝唯一子嗣,理當由您繼承皇位!如今太平盛世,這天下之主唯有陛下?。?!” 李淮南苦笑一聲,緩聲道:“眾愛卿,平身吧?!?/br> 她明明已經發號了施令,可卻無一人起來。 “陛下若是不答應,臣絕不起來!” “臣附議!” “臣亦如此!” 聞言,李淮南眼中越過一束光芒,她抬手解下頭上的發冠,墨發散落下來,披至身后。 “陛下!” “您這是作甚?。?!” “萬萬不可?。?!” 李淮南挑起一縷發梢,臉上染起一縷笑意,“正如各位看到的這樣,我并非是男子?!?/br> “我李淮南,從出生起便是女兒身?!?/br> “這十幾年來,我一直作為儲君培養,有愧于父皇的信任。故而這皇位,我德不配位,不敢再坐?!?/br> 皇城外的宮墻上有一群白色的鳥兒成伴飛翔,領頭的那一只率先走向前方,而身后跟著一群雛鳥,繞著皇城飛了一圈又一圈。 金鑾大殿內鴉默雀靜。 朝臣們的表情紛紛各異,十分好笑。若不是現在場合不對,李淮南說不準真能笑出來。 禮親王起身的動作維持了一半,半個身子還彎著,只有腿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抖動。 齊國公反應更是大,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便瞬間跪了回去,膝蓋“咚”地一聲與地面碰撞。 禮部侍郎郭開瞠目結舌,伸手去拽身側人的衣裳,卻因力道有些重,無意識的給人家撕扯了一道口子。 顧思澈早在最開始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眼里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驚喜。 沈去安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不論是男帝還是女帝,都沒區別,對他來說,只要皇帝是阿離就行。 這天下,他是為阿離而打的。 這天下之主,本就是屬于李淮南的。 除了阿離之外,沒有人可以坐在這個位置上,沒有人! 而整個大殿內,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言溪云。他著白裳,腰間別玉,脊背站的端直,姿態挺拔,不為這消息所動。 在鴉雀無聲之際,也只有他出聲:“那又怎樣?” 眾人屏氣凝神。 言溪云斂起桃花眼,重復道:“那又怎么樣呢?” “你是先帝唯一的子嗣,即使是女子,也是先帝的孩子。這世上,不會有人比你更適合當皇帝了?!?/br> “李淮南——”在大庭廣眾之下,言溪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喊了她的名字,“你是個好皇帝?!?/br> “德行配位?!?/br> “沒有人勝過你?!?/br> 披頭散發的少女神情淡然,但眉眼之間飛速閃過一絲動容,她身居高位,俯瞰天下,尊貴的氣息渾然天成,一舉一動皆是上位者的氣度。 誠如言溪云所說,這天底下沒有再勝過她的人了。 “陛下……”齊國公的嗓音微微顫抖,他在顧思澈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他只說了一句話,“這些年,您受苦了?!?/br> 人心都是rou長的。 他是李淮南的舅舅,這點永遠不會變。 而此刻,他在想,過去的十多年來,他的外甥女偽裝男子,明明是女兒身卻扛起了大宋的一片天。他這個做舅舅的,甚至從來沒有關心過她,從小到大給她灌輸的永遠都是,“阿離,你是太子,不可調皮”“阿離,溫書了嗎?”“阿離,策論背了嗎?” 他閉起眼老淚縱橫。 禮親王站好,瞥了眼朝臣,一臉為難,“阿離,皇叔說句公道話?!?/br> “皇叔請說?!?/br> “康兒并不適合做天下的皇帝,他年齡太小,心智不成熟,且他遠遠不勝于你,即使你是個女子,但皇叔不否認的是,你是個好皇帝?!?/br> “但是——”他話音一轉,“這古往今來,就從來沒有女帝的先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