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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不妥?” “帝者,生物之主,興益之宗”[1] “您為一國之君,理應肩負天下之責,切莫肆意妄為,隨心所欲?!?/br> 李淮南合上話本,若有所思道:“言相這是在說教我嗎?” “臣不敢,只是陛下這樣連續多日不上朝,將公務轉交給微臣,荒廢朝事,實在不是明君所為?!?/br> “那言相覺得朕當如何做一名明君?” 言溪云剛張嘴,李淮南就出聲打斷:“像父皇那樣嗎?” 言溪云道:“先帝乃是圣仁之君?!?/br> “是啊,父皇已經夠圣仁的了,朕超越不過他,朕也不想超越他?!彼笭栆恍?,“所以為何要難為自己呢?若不是父皇只有我這一個子嗣,你們也不會想著推我上位,對嗎?” 言溪云沉默下來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望著李淮南走到他的前面。 她歪著頭,雙手撐著桌子,微微俯身,一雙溫潤狡黠的杏仁眼微微彎起,溫和地注視著他。 她沒有說話,可仿佛又說了很多話。 這場無形的拉鋸戰就此展開,言溪云率先敗下陣來,別過臉去,低聲道:“你贏了,陛下?!?/br> 他似妥協般道,“臣不會再多言?!?/br> 李淮南直起身子,笑嘻嘻道:“這就對了嘛,朕的丞相不應該是那種附庸刻板之人?!彼呐难韵频募绨?,“那么,這些政務就拜托言相你了?!?/br> 說完后,李淮南轉身就走,歡歡喜喜跑出去玩了,言溪云嘆口氣,認命的拿起筆繼續為這位孩子氣的陛下批閱奏折。 還未批閱多久,不一會兒管家便走進,上前低聲稟報,“花園中的那位貴客要去參加今晚的花朝節,她讓小人問您,要不要一同前去?” “花朝節?” “是?!?/br> 言溪云本想說‘不去’,可話已到了嘴邊,又想起小皇帝那愛玩的性子,頭疼的伸出食指掐了掐眉心。新帝本就年幼,活潑好動,愛玩,若是身邊沒個人看著她,再把自己玩脫了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里,言溪云放下筆,桃花眼半闔,認命道:“我去?!?/br> “那小人這就去準備?!?/br> “……嗯?!?/br> 到了晚上,言溪云如約抵達,一抬眼便看見少年換了束裝扮,將自己捯飭的容妝煥發,莞爾望著他,“快來快來?!?/br> 今日夜間的京城要比往日都美幾分。 月亮拋下銀白的錨,藏青色的帷幕從天際降下一半,只零半點的幾顆散星散布在各個角落,泛著銀色的光芒。 今夜,沒有宵禁。 街邊的商販賣力氣叫喊著,每戶人家的窗柩上都放著幾盆鮮花,無數盆盛開的鮮花貫穿了京城的每一條街,花蕊嬌俏,骨香四溢,空氣中彌漫著幾分濃郁的甜味。 “你聞到了嗎?是紫羅蘭的味道?!崩罨茨虾V定道。 言溪云背手而立,聞言果真用力嗅了嗅,一口否決,“不,是菊花?!?/br> 李淮南眨眨眼:“你聞錯了?!?/br> 言溪云面不改色道:“陛下若是說臣聞錯了,臣便是聞錯了?!?/br> 李淮南不滿意的撇撇嘴,“你這人好生無趣?!?/br> 言溪云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道:“我從不曾參加這種節日?!?/br> “那你的人生一定會少好多樂趣?!崩罨茨舷肓讼胗值?,“我也是。我自小在宮中長大,明明知道每逢節日,民間必會有大大小小的集會,可我卻從未參加過,我只能聽著表哥講述?!闭f到最后,她的興致也沒那么高了,沒精打采道,“我還說你呢,這般看來,我的人生也同樣單調?!?/br> “……陛下,” 李淮南連忙搖搖頭,試圖將壞心情扔出腦外,連忙收拾好自己,“不說了不說了,我要去那邊看看?!?/br> 說完,她便一溜煙地跑走了。 言溪云無奈地道了句“果真是小孩性子”,隨后望著人群中越跑越遠的陛下,連忙跟上。 “言溪云!” “這里有花燈,快快快點過來,我要放花燈!” 言溪云推開人群,走到李淮南跟前來,只看了一眼便掏銀子打算付錢,李淮南方推了推他,他便垂下眼,輕聲詢問:“怎么了?” “要兩個!兩個!” “好?!彼特?,“要兩個?!?/br> “好勒!您瞧瞧,您還要哪個花樣?” 李淮南率先開口:“要兔子!我要兔子??!” 言溪云依她道:“那便要兔子的吧?!?/br> “好勒?!?/br> 買完花燈之后,兩人提著花燈前往河邊放燈。李淮南將兔子的那盞花燈遞給言溪云,自己抱著蓮花燈絮絮自語,“我的花燈一定會飄的最遠?!?/br> 言溪云聽了一耳朵,隨意道:“不會飄很遠的,過不了多久就會沉入水底,被泥土埋沒?!?/br> 李淮南忽然萎靡下來,慘兮兮道:“真的嗎?” 言溪云:“……”他剛剛到底說了個什么??? “……也,也不一定是真的?!毖韵噘M勁心思找補,干巴巴道,“陛下的花燈一看就是花中龍鳳,自然會飄得最遠?!?/br> 果然,李淮南一聽這話心情驟然轉晴,抱著花燈歡歡喜喜地向河邊走去,“那是自然,朕的花燈一定會飄得最遠!” 她蹲下身去將花燈小心翼翼地放在河面上,河水光影斑駁,淡黃的燭火在蓮花燈內搖曳多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