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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傻子一樣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會很難受……” “這是為了杜九和小妹……” “不會的?!毙∶貌粫赖?。 全都是在放屁。 小妹死了。 死在了祭典的抓花鬮上。 這是她為自己安排好的葬禮。 葬禮的前幾天,她找到過自己,對自己說,“清風,我喜歡你,但不需要你回應?!?/br> “怎么說呢,這種感情小的時候很強烈,在兄長策劃祭典,弄出新娘祭品的時候大概就是頂峰,現在已經漸漸淡薄下去了。 每一年你都有新的新娘,雖然我知道你和他們之間沒什么,但其他人好像都覺得有什么?!?/br> “當然其實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br> “清風啊,你覺得……我們做錯了嗎?” “究竟從何時起為了一個并不存在的神明獻出性命成為了榮耀?不信仰神明的族人就是異類該被誅伐?” “這個村子還是村子嗎?這真的不是兄長圈養牲畜的囚籠嗎?” “這些話我今日告訴你,是因為我接下來有一個計劃,開始以后大概就永遠都回不來了?!?/br> “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背叛兄長,但我懇求你,不要阻止我……” “你聽說過村子里的叛徒嗎?就是不信仰你的那些人?是的沒錯,是我將他們聚集在一起,暗中幫助他們的?!?/br> “你不會怪我的對嗎?因為你也對兄長的做法產生質疑了,對吧?” “答應我,清風。結束這一切吧。這種扭曲的信仰不應該再存在了……” “只是為了我們能夠活下去,每年都要殺死那么多人,這不正常、不正?!?/br> 小妹成功地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了花鬮上,她穿著那身紅色的霞帔消失在了浮世湖的水面。 從那一刻起,杜九大概就瘋魔了。 他或許也意識到自己錯了,但他更恨的,大概還是那時對小妹見死不救的「神明」。 清風記得是從那時開始,杜九和一些天師建立了聯系,但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阻止。 那時的自己正沉浸在無法對朝夕相處跪拜自己的村民下死手的迷茫之中。 于是自己學著小妹的樣子,在某一次的祭典走上了臺子,告訴那些村民,自己不是神。 但是他們不信。 他們只相信這些年來杜九給他們灌輸的思想。 連他們所崇敬的「神明」的話都不聽,只相信愿意相信的一切。 自己放棄了抵抗,站在空曠的高臺上,放任那名一直藏在暗處的天師砍下自己的腦袋。 這一回他們總該信了吧? 可他們還是不信,甚至覺得「神明」的隕落是天師們的陰謀,而他們為了復活自己的神明,要把拯救神明的任務暗地里、一代又一代地傳給他們的后人。 瘋了、全都瘋了…… 他靜靜地躺在封印里,明明有離開的力量,卻帶著些逃避的心情藏在一隅。 直到某一天,他看到無數追隨信仰的村民奮不顧身地投入湖里,似乎想以自身為祭品,為自己提供沖出封印的養料。 一具、兩具、三具……十具、百具、千具…… 密密麻麻的浮尸籠罩著湖面,隔絕了天空投向湖底的光線。 村民們的憤怒、不甘與怨恨,諸如此類的情緒通過湖水傳遞給自己。說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是不可能的。 后來自己確實沖出了封印,驅使湖水淹沒了大片村莊,殺了很多村民…… 但這些事確實腦海中都沒有什么清晰的印象。 直到很多年后,在自己試圖與怨恨爭奪身體的主動權時,一個姓蕭的女天師出現,舍了一魂一魄,再度封印了自己。 封印了個幾十年,又因為景區翻修動工破了腳的封印,自己再次得了機會出來,繼續履行收割村民的使命。 現如今一一回想起來,都已經過去那么多年了…… 滄海桑田,現在的自己竟然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就摘下一個人的腦袋。 …… 新一輪祭典開始了。 同樣的場地,同樣的舞臺,杜九同樣坐在給村中高位者準備的位置,唯二的不同之處就是這一次杜九的左右兩側各坐著清風和杜小妹,即將要登上高臺的神明是一只貓。 沐浴焚香、念祝禱詞,這些流程全都依次進行。 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請神環節。 于肖肖在一眾村民的注視下,穿過舞者們甩來的水袖,心情平淡地走上了高臺。 站定的一瞬間,少年清風施術,湖畔擎著花苞的回鄉草次第綻放。 黑色的花蕊,紅色的花瓣。 花瓣剝落隨風吹上舞臺,很給面子的在于肖肖身邊飄了一陣。 此時的她脖子上戴著金色的項圈,四條腿上戴著鑲嵌珍珠的黃金腳鏈,額頭上還墜了顆寶石。模樣比不得當初的清風雍容,甚至自我感覺有幾分滑稽。 但是臺下的村民似乎都覺得挺好的。 一旁的樹叢動了動,于肖肖看了過去,什么都沒有看到。 她似有所覺地收回視線,無所謂地讓廟祝繼續開始下一輪流程,抓鬮。 在于肖肖剛看向的樹叢附近,活了幾千歲的清風正盤腿浮空坐在那兒,支著個腦袋好奇地打量這只小黑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