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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點左右,在藏身之所休息的安娜忽然聽見森林中的某處響起了父親的呼喚。 “安娜,親愛的,你們在哪?” 安娜心中一喜。 父親沒事,父親來找他們了。 可是下一刻,她的心又沉入了谷底。 因為她聽到了貝莉在大聲地回應著父親,“哎呀,這里怎么有一個昏倒的小女孩?快來人呀!” “爸爸!不要過去!”安娜沒有多想,忙不迭朝父親發出聲音的方向沖了過去。 母親在身后努力地嘗試跟上她。 很快,她們穿過草叢,在一片狹窄的林間空地上看到了這樣一幕: 父親倚著樹干坐倒在地,瞳孔已經失去了光澤。 他的馬甲的胸口上有一道自右向左的劈傷,傷口很深,血已將馬甲染紅了大半,就連附近地面上的土壤都因為吸收了充足的血液而變得深紅。 安娜瞳孔震顫,短暫的窒息過后連忙撲了上去,不停地搖晃他的胳膊,“爸爸,你醒醒……” 尸體和血液還帶著溫度,應該是才死去不久。 “啊,安娜,你果然上鉤了……”渾身是血的貝莉從一旁的草叢里鉆了出來,方位正好是母親的身后。 斧頭從至高處揮下,劈上了母親的后背。 母親應聲倒地。因為劇痛,她的表情已經扭曲成了一團。 “安娜,快跑……”可她仍在嘗試去保護安娜。 “啊,吵死了……”貝莉俯下身,將一針管不知是什么的液體注入了母親的脖頸。 很快,母親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她緊繃的手指向前伸了伸,似乎是想抓住些什么,但只在空中定格了一會后就無力地墜了下來。 安娜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眼眶邊緣有淚水閃爍,頭頂的天空忽然「啪」地裂開了很多道縫隙。 縫隙的那頭是渾濁扭曲的黑紅顏色。 “爸爸、mama……”安娜望著兩名至親的尸體,意識到自己的這場美夢已經被完完全全地破壞了。 貝莉作為夢中人,對頭頂的異狀渾然不覺,甚至還在添油加醋,“還有你的那個兔子人偶,當時是它推我下天臺的對吧?” 她合眼笑了起來,半是炫耀半是邀功地說道,“我已經用斧子把它剁碎了哦?!?/br> “第一次看到會說話的人偶,我還以為它的身體里藏了個人呢,結果剖開一看,也只是棉花而已嘛?!?/br> “說起來之后要怎么處理你爸爸mama的尸體呢?” “要不也一起剖開來看看吧?然后塞滿棉花,做成大人的人偶!” “啪——”頭頂似乎有碎片掉落下來,裂縫蔓延得更加嚴重了。 “貝莉……”當安娜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漂亮的藍色眼睛里已經爬滿了和喜陰植物一樣交錯縱橫的血絲。 她的皮膚緩緩剝落,手指自動斷裂,一顆眼球從眼眶里滾了下來。 幾樣東西組合在一起,在只剩下血rou軀體的安娜身邊拼湊出了另外一副皮囊。 繃帶猶如蟒蛇一般從頭頂的縫隙中延伸出來,一部分替兩位安娜包扎傷口,另一部分則直直襲向眼前的貝莉。 “這、這是什么……”貝莉試著用斧頭揮砍,但是不知為何這些分明看起來很軟的布條就是沒有辦法砍斷。 繃帶纏上她的手腳、脖頸,從不同的方向撕拉拽扯。 她的身體被扯得有些變形。 只是她的關注點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一如既往地注視著眼前的安娜。 “多么美麗……” 她的一條胳膊斷開。 “是我夢寐以求的布娃娃……” 她的雙腳撕裂。 “好想……好想親手觸碰到……” 她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在被繃帶甩開以后,又在地上匍匐前行,緩緩爬向安娜。 直到她僅剩的一只手快要觸碰到安娜的鞋尖時,那些在旁蓄勢待發的繃帶忽然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樣一擁而上,迅速收緊。 直到頭顱飛出去的那一刻,貝莉的臉上猶自掛著渴望的神情。 安娜著實厭惡,直接用繃帶將這個球體碾了個稀巴爛。 …… 隨著貝莉的徹底消亡,識海再也支撐不住安娜洶涌的殺意,開始崩塌。 漫天的繃帶群魔亂舞,象征著安娜逐漸泯滅的最后一絲人性。 就在頭頂的破洞將要擴散到一半之際,安娜忽然覺察到身后有東西在靠近。 她本能地驅使繃帶襲了過去,結果繃帶就被幾道不知從何而來的影子接住,固定在了半空動彈不得。 安娜認出了這是于肖肖的能力,旋即意識道,“原來進入我的意識的是你們三個嗎……” “我早該想到的……” 本該是尸體的母親此時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正拿著幾支從貝莉尸塊身上找到的藥劑瓶在查看。 兔子先生完完整整地坐在草叢邊,瞳孔恢復光彩的父親正站在自己身后。 一瞬間,視線交匯,父親半跪下來,將她徑直摟入了懷里。 這一幕仿佛時光倒流,卻又那么的讓她夢寐以求,以至于連世界崩塌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她支撐著自己的人性,只為能夠感受得再久一點……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一旁,于肖肖注意到識海的崩塌在減緩,意識到這場賭局自己應該是穩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