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功名路(科舉) 第177節
楊雪松的死亡被他們稟報給了皇上,這件事情也便順理成章地被擱淺了下來。 如今犯人都死了,繼續追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況且尋芳他們差了半個來月,還未曾追蹤到什么。想要繼續查下去,似乎也找不到理由。 這事兒之后又過了幾日,春日節假放了下來。 整個京都是一片熱鬧繁華,讓尋芳覺得這仿佛是一場夢,好像楊雪松這個人,從不曾在這世間來過一般。 正好放假這段時間,尋芳大病了一場。這場病來得又急又猛,躺在床上,連下床都費力。 他重生過來之后生過兩場大病,一場是俞先生離開前,另一場便是楊雪松離開后。 第173章 尋芳病時, 傳來了一個噩耗,說是楊母也去了。 楊家的喪禮是簡單辦了的,楊母的尸體在家停了七日, 便被拉去了跟楊雪松放在同一個寺廟里厝著。等有機會,就拉去老家埋葬。 好在楊家辦喪禮的時候,尋芳的病差不多要好。雖然身體仍舊虛弱,但他還是堅持要去送喪。 家里人拗不過他, 又怕他急上火, 不敢不同意。于是尋芳最后還是送了楊家母子一程。 那日簡單吃了些酒席, 回到家里, 正是下午日落。 洗漱完畢后, 月亮便升到了天空。 到了案前,尋芳稍開了些窗戶。 雪已經不再下了, 今日是晴天, 晚上的月亮非殘非滿, 圓月缺了些許,總讓人有些意難平。 “不堪盈手贈, 還寢夢佳期?!睂し监?,想起之前楊雪松給自己寫的信。 他一生算得上知己的,一個葉尋芝另一個便是楊雪松了。年紀越是往上, 越是難找到一個懂你的人。 楊雪松跟葉尋芝都這樣難得,可惜他護不住。 “爺?!本G蘿就在一旁站著,她見尋芳眼神不對,尋芳的眼神看著無比的悲傷, 她也很是擔心。 “歇息吧?!睂し紝⒋皯絷P上,轉身對綠蘿說道。 他允許自己悲傷,但是悲傷過后, 得收拾好心情,繼續戰斗了。 如今的他們實在是太過弱小了,只有讓自己站在高位,才能夠讓敵人敬畏。 只要不夠強大,不管他們做什么,都無法替楊雪松洗清罪名。甚至有可能會讓自己身陷囹圄。 今夜歇下,半夜時下起了小雨,尋芳這兩日睡眠不好,被吵醒了又接著睡下。 之前生病,又是說上火,又是風寒,內里有火,外面又受了寒。這時候的藥見效比現代的什么膠囊什么顆粒慢多了,所以一病就嚴重到在家里躺上好幾日。 那時候鼻子不通暢,加上心里壓力大,一夜常要醒三四次。 這日只被雨聲吵醒了一次,已經算是休息好的了。 第二日起床,翻找出了楊雪松的書信。見字如晤,楊雪松昔日音容,仿留存在這一疊厚厚的信紙中。 一張一張翻看,尋芳越是看著,越忍不住想念楊雪松。 雖然時光能夠淡忘一切,但是在時光流淌的這些時候,他又該怎么熬過呢? 越是想著不能熬,越是難受,之前心里那吐血的感覺一陣一陣的。 在現代的時候,并不曾有這樣的體質,尋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年紀輕輕的,居然還會吐血。 快步走到院子里廊下,嗅一嗅流通的空氣,才覺得好許多。 外頭下著小雨,院子一個小水潭,里面種著荷花養著魚,如今荷花是沒有了,但是魚兒還在,寶兒跟王氏閑著無聊會來喂一會兒。 北方的院子空間大,不放點兒什么總覺得空空的。 看著院里的擺設,尋芳一路走到外面那一進的院落去,這里倒還忙,早上有人掃地修剪樹木。還有采買蔬菜水果的,打水燒飯的。 京都這宅院里,人雖然少,但是各司其職,每天都有的忙。 “爺,怎么不撐傘就出來了?”元慶剛從外邊兒進來,就瞧見尋芳站在細雨里,落寞地看著院里生活的情景。 元慶看著他方才那樣子,就好像葉尋芳是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一樣。 “屋子里怪悶的,外面走走透氣?!边@雨小,細細的跟春雨似的,如今到了年關,也算是春雨了。 “好歹打把傘?!痹獞c說著,要進自己屋里拿傘給尋芳。 然而尋芳就站在那里,聽元慶的話也聽得不真切。見元慶離開后,他自顧走到自家馬棚那邊兒,叫馬夫牽了一匹馬出來。 “爺,這時候還是坐馬車嗎?家里正有馬車?!蹦枪苘囻R的仆人,見尋芳非要騎馬,勸著他道。 尋芳不去理會那人,只管自己坐上馬車。韁繩一揮,那馬便開始向前跑去。 “爺!好歹告訴一聲去哪里,一會兒太太問起來,也好回答??!”那仆人在尋芳后頭跟著跑了兩步。 尋芳不想為難仆人,把那韁繩一拉,馬頭便轉了一些,尋芳側過身來,對那仆人道:“我在院里待著煩悶,出去走走就回來,太太小姐若問起來,只叫她們不要擔心,我就回來的?!?/br> 說完后,也不管院里仆人是個什么表情,便駕馬出了門。 他騎行的速度不快,一路細雨落在身上,很快就將外衣打濕了。 行了長長的一段路,繞上山去,總算在一座庵前停了下來。 這庵名叫落月,也算是個有名的庵了。庵門關閉著,里面住的都是女人,平時清修,少有人打擾。 尋芳就騎馬站在庵前,待了好一會兒。 也不知道為什么,明知不會見到那個想見的人,但只要知道她在何處,只要能同她共呼吸同一片地方的空氣,都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早上的煩悶去了許多,青山上傳來些許鳥鳴,黃葉飄散,而這時,已經有綠葉開始在舊枝上發芽。 風一吹,便是一陣瑟瑟的輕響。環境不吵雜,很安靜。 就在尋芳享受這片刻寧靜之時,卻聽見了門板松動的聲音。 素色的衣裳,映入眼簾。尋芳眼里閃現驚喜,視線從素色的裙衫向上望去,見到的卻不是他心里所想的那位。 “??!葉公子!”桃兒瞧見門口站著的葉尋芳,驚訝地捂住了嘴。 落月庵是尼姑庵,平時少有人來,就是真有來往,也都是女子。 原本尋芳一個男子,大早上的在這里站著就很神奇了,再看他一身狼狽模樣,更讓這驚訝多了幾分。 尋芳也愣了一下,騎馬在門口,不知該怎么回答。 他喜歡陸婉,桃兒不會看不出來。此時就是不解釋,想必也知道他為何而來。 索性,就閉嘴沒有說話,只在門口這么呆愣愣站著。 桃兒見他不說話,覺得又好笑又無奈,這葉公子,怎么有幾分呆性。隨即桃兒對尋芳說道:“公子等會兒?!?/br> 說完后,也不等尋芳回復,開好了門后,便小跑著進到庵里去了。 尋芳見她遠去,立在原地不曾動彈。 或許他現在該離開的,只是好奇那桃兒究竟回去是想要做什么。又或者,他心里存著一份希翼。若是能夠見到陸婉就好了,哪怕只是匆匆一面也好。 桃兒進到了庵內,小跑著到了陸婉所住的小院落。 陸婉是帶發修行,因她是官家女,還有長公主在這里吩咐過。所以她修行的時候有另外的院落,還有仆人照看,平時不會有人來打擾她。甚至節假日她可以請家里的人接她回家過幾日。 前兩日她已經回過家一趟,最熱鬧的日子她是很少回家的,因為家里親戚會聚在一起,閑話也多,倒不如在庵里清凈。 所以看望過父母后,她便回到庵里了。 這邊兒桃兒走進了陸婉所在的院落,見自家小姐坐在桌前飲茶,將尋芳在外面呆等的事情笑話似的說給了陸婉聽。 “小姐,你還記不記得前幾年,咱們在元宵見過的那位葉公子?” 聽到“葉公子”三個字,陸婉愣了一下,手上端茶的動作也僵住了。 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陸婉對桃兒說道:“說他做什么?” 葉尋芳年少中舉,陸婉也就見過她幾面,之前回家的時候,倒是聽家人說起過葉尋芳。 不過不該關注的事情不關注,免得上了心。所以陸婉也就只知道尋芳中舉這里,就再也沒有了解過葉尋芳的事兒了。 按照現在來算,葉尋芳也是二十歲上下了。照理說,應該已經娶妻生子,成了人生贏家了。 陸婉想著尋芳或許已經跟別的女人舉案齊眉,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如今就在咱們庵門口呢!”桃兒笑著說道。 “你說什么?”陸婉十分震驚地看向桃兒。 桃兒見陸婉感興趣,便繼續說道:“我雖然笨了些,但也知道他的心意。姑娘,咱們明眼都瞧得出,他來是為了來見你的??墒枪馐窃陂T口呆站著,他也沒法兒進來,就是將那門看出一朵花來,也是瞧不見人啊?!?/br> 陸婉并沒有仔細聽桃兒接下來說了什么,只問道:“你說他在外面站著淋雨呢?” “是啊?!碧覂狐c頭道:“要不是我恰巧開門去瞧見,他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呢。姑娘,你說他這是頭一回過來,還是之前都有在那庵門口站著瞧門???” 陸婉沒有回答桃兒的話,只問道:“他這會兒還在那里么?” 桃兒說道:“我叫他在門口等我呢,正好我給他送把傘去。那葉公子也是,看著好像心情不好,臉色慘白,還失魂落魄的,想是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兒了?!?/br> 陸婉眼神流轉,猶豫了一會兒。 桃兒進屋拿了一把平時用的淡色油紙傘,正要過去給尋芳送傘。 卻見陸婉叫住桃兒,說道:“桃兒,你讓他進來吧,從后邊兒的院門進來?!?/br> “姑娘?” 若說對尋芳那呆樣,桃兒是感到驚訝的話。對陸婉這話,她簡直就是震驚了。 跟著陸婉這么多年,先前見葉尋芳的時候,桃兒也看出來了,自家小姐是對葉尋芳感興趣的。 只是后來這么二三年都不曾見著,沒想到陸婉心里還有葉尋芳的影子。 如今叫葉尋芳過來,葉陸二人也算是續上這要斷不斷的緣分。 可是他們家姑娘,向來在這種男女之事上拿不定主意。這會兒叫葉公子來,保不準,又讓他失望一場。 若真如此,傷心的何止葉尋芳?連他們姑娘自己也要傷心。 這么說來,相見倒不如不見的好。 “不要多問了,讓他進來吧?!标懲駬u著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