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
柯小基似乎為童哲不平,就差罵那個負心漢了。 家世這兩個字似乎戳到了童哲的痛點,童哲又喝了一大口酒。 其實我沒失戀??墒俏也坏貌浑x開他。我什么都沒有了,他有更好的選擇,不能給他拖后腿。 哎,現在人都現實。 柯小基嘆了口氣,若有所思地頓了幾秒,輕輕拍了拍童哲的手背,算是安慰。 你也別這么垂頭喪氣的,只怪他沒眼光。 cao。 童哲暗暗罵了一句,以為柯小基會這么聰明能完全理解自己的處境,可是發現他居然以為夏冉江移情別戀了。不過,仔細想想其實本質差不多,都是為了更好的物質條件,無論是不是自愿的。 喝完最后一滴酒,童哲感覺有點飄了,心里憋得慌,站起來透透氣。穿過人群,不斷有人投來目光,甚至有人擠在人群里,趁童哲不注意捏了一把童哲的屁股,童哲嗖地一聲側過身,用力擋開咸豬手,惡狠狠地扭頭往后看去,只見一個禿頭胖中年正□□著看著他,激光燈掃過,中年的額頭折射出油光。 媽的。 童哲罵了一句,不過在這吞噬一切聲音的嘈雜中,任何人說話都只能判斷口型才能猜個大概。想到這,童哲對著消失在人群中的中年高高地豎起了中指。 你們這簡直成了盤絲洞啊,看各種妖魔鬼怪。也不知道這幫傻逼哪來的自信,長得這么丑了還敢這么招搖。 童哲又回來了,靠著吧臺,歪過頭對吧臺后正忙著擦玻璃杯的柯小基說到。 哈哈哈,終于看到了真實的你。還是這么有意思,真愛你。 柯小基一手捂著嘴,擋住露出的齙牙。 難得有這么個地方讓大家放飛自我,我這兒啊,就是大海里一塊小舢板,破破爛爛的,還有些搖晃,可是這些游累了的人上來修整修整,總不至于被海里的鯊魚吃掉。你說,如果他們不來,我這生意怎么做,又有誰襯托您的玉樹臨風呢?都是可憐人。 聽到這話,童哲心里感覺沒那么堵得慌了。這時,后臺想起一陣sao動,音響里通知表演開始。童哲抓著一聽可樂,又從人群中擠了過去,忍受又一輪的咸豬手,好不容易找了個靠近舞臺正中央的沙發。落座后,童哲翹著腿,喝著啤酒,只等著表演開始。 沒過多久,激光燈突然停止。 這時,舞臺中央列隊走出十幾個身材健碩的男模,肌rou線條在暈光下清晰如刀刻般,有的微笑,有的嚴肅,有的似乎還不好意思低下頭。男模統一穿著漁網緊身內褲,不知道是否里面塞了東西,正中央凸出的部分甚為引人注目,臺下頓時響起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我擦。 童哲一口可樂差點從鼻腔噴出來。以前對著這種照片都能浪費一地的衛生紙,可從來沒親眼見過這種場面。 不知為何,童哲似乎并未被觀眾高昂的情緒感染,只有男模剛出場時注意力一下吸引到舞臺上??墒钱斈心T俅我灰怀鰣?,童哲的好奇感漸漸消退,視線也開始有些模糊,不免又想起夏冉江,心里像是有無數只螞蟻爬著。 這時,童哲只覺得膀胱有點漲,扔下可樂罐,站起身撥開人群有了男模在臺上竭盡所能揮灑荷爾蒙,似乎也沒有人注意到童哲,童哲終于不費吹灰之力三兩步就到了廁所。 童哲往前湊了湊,幾乎全身貼著小便池邊緣??焖偻晔潞?,趕緊往外走。 拉開隔簾,童哲正好撞到一個人懷里。 cao 童哲腦門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一陣疼。 童哲! 童哲摸著腦門,正準備發火,聽到自己的名字,趕緊抬頭看。借著球燈掃過來的光,童哲才看清是誰。 許陽,怎么是你?童哲驚呼,萬萬沒想到在這里碰到許陽。你怎么又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 怎么,沒跟你老婆一起? 呵呵。許陽苦笑一聲。離婚了。你有空嗎,咱倆出去聊聊。這兒太吵了。 行,我在門外等你。 童哲貼著墻往大門走。觀眾不斷驚呼,每次驚呼都引得童哲扭頭望向舞臺,生怕錯過什么精彩瞬間。 出了門,童哲頓時松了一口氣,只覺得耳根從未有過的清靜。不過,想著許陽馬上要出來,童哲心里盤算著跟他聊什么。 上次碰見許陽已經是大半年前了。那時童哲似乎還未完全從情傷中走出來,尤其是看到許陽跟女朋友在一起。如今在這里碰到許陽,童哲除了些許吃驚,心里并沒有什么波瀾。 啊,你在這兒啊。 童哲靠在酒吧外的長椅上,遠遠喊了一聲許陽的名字。 怎么離婚了?夫妻生活不和諧? 你就別取笑我了。 許陽一愣,不知童哲是取笑還是挖苦,又用肩膀輕輕地撞了撞童哲。 怎么了呢?童哲似乎不依不饒。 也不過就是走個形式,給家里一個交代而已。 許陽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煙,從里面抽出兩支,遞給童哲一支,童哲擺手拒絕。 那女的不是挺有錢的么?就這樣放棄了不是可惜嗎? 假的東西堅持久了總會紙包不住火的。 你是說那女的是假的,還是你們感情是假的? 你說呢?許陽吐出一個煙圈。說說你吧,聽說你又有朋友了。 你聽誰說的? 你的消息都不用特意打聽吧。許陽拉了拉衣領。你就別端著了。 可笑。 童哲頓了一兩秒,吐出兩個字。雖然有一肚子話想說,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突然覺得很沒意思,轉身準備走。 這時,許陽吐掉嘴里的煙,一手拉住童哲。童哲一時沒站穩,許陽一把抱住童哲,吻了過來。童哲愣住了,倒不是因為許陽一連串的動作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只是在許陽嘴唇靠近的瞬間,目光跳過許陽的肩膀,卻看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如雕塑一般面朝自己。 是夏冉江! 臥槽,你干嘛?滾開! 童哲只覺得鼻息里一股濃重的煙草味,一股極強的厭惡感襲來,用力推開許陽。 童哲,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滾你媽,老子再也不想看見你。真他媽惡心。 許陽使出渾身力氣抱住童哲,童哲一時掙脫不開,一拳砸在許陽腦袋上,緊接著一腳把他踹開,這才勉強脫身。 顧不得許陽的追擊,童哲一個箭步朝著剛才看到的身影跨了過去,可是目光所及之處已經空空蕩蕩。 童哲站在原地,心跳加速,有些魂不守舍。定了定神,腦子里開始閃現各種對策。 是不是要馬上打電話解釋?不行,解釋就是掩飾,更何況剛才那一幕的確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而且現在就是要冷著他,就是要離開他,何必再去解釋? 再說了,剛才夏冉江離自己還是有一點距離。只要一口咬死自己沒來過這里,難道夏冉江還能親自過來找人一個個問? 童哲腦子一片混亂,心里開始有點自責。想不到自己居然這么倒霉,難得來一次酒吧,還碰上了舊情不死的許陽! 童哲 媽了個逼的你還敢過來。怎么碰上你這么個玩意兒,老子被你害慘了,我去你媽的! 許陽踉踉蹌蹌地走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又抓住童哲的手臂,童哲用力甩開。 老子警告你,當初你不仁,別怪老子不義。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滾蛋! 正如童哲剛才看到的,那個身影就是剛從培訓學?;貋淼南娜浇?。那條路是夏冉江必經之路。每周兩次,夏冉江都會從Aztek經過,雖然耳聞這家酒吧的大名,可是從沒進去看過,即便自己偶爾也會好奇。而今晚,卻看到了自己從未預料到的一幕。 夏冉江心中悲憤,可是又無可奈何。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再也忍耐不住,拿起手機,撥通了童哲的電話。 喂 電話那頭傳來慵懶的聲音,打著哈欠。 你在哪? 睡覺。 這個時候還在睡覺? 太累。 你有空嗎? 有事嗎? 想跟你談談。 有什么好談的?電話里說吧,這么晚了,趕緊說完我睡覺了。 你出來,有話跟你說。 行吧,你說個地方,我自己去。 童哲剛一到家就接到了夏冉江的電話。說完,長長吐了一口氣,感覺身體像xiele氣的皮球,深深地陷進床墊里。童哲等這個電話已經很久了,但是又怕夏冉江打電話過來童哲很清楚,夏冉江心里肯定已經憋屈很久了,要不是今晚的事,肯定不會主動聯系他。夏冉江在電話中的聲音平靜淡定,可是童哲卻知道,夏冉江為了這個電話已經放棄了很多很多。想到這里,童哲心里更難受了。 夏冉江坐在中華門城堡下的臺階上。不一會兒,聽到背后的腳步聲。 上去走走吧。 童哲慢慢走過來,沒有停住,徑直往城墻上走。從夏冉江身邊經過時,一陣酒氣飄了過來。 童哲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身體倚靠在城墻上。夏冉江愣愣地站在一邊。 咱倆上次來這兒還是半年前。那時天還挺冷的。童哲說。 夏冉江沒有接話,雙手放在城墻上,青石磚的冰涼沁透皮膚。 這兩天我 你是怎么了? 沒等童哲說完,夏冉江打斷他的話。童哲把手放下來,手背上紫色的熒光印章依稀可辨,上面印著AZTEK幾個字母。 我怎么了?我很好啊。以前怎么樣,現在還怎么樣。 你就這么放任自己嗎? 什么意思?哦,你是說我爸的事?不是跟你說了,這事對我沒什么影響了。不過,我是不是放任自己,跟你也沒什么關系吧? 不是 不是什么?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也想清楚了。咱倆根本就不是一條道上的。我都已經這樣了,以后可能就老老實實畢業,找個工作糊口罷了。你不一樣,你還有無限可能,以后你還會出國,大把機會 我不想出國。夏冉江突然抬頭,似乎想起了什么。是不是易霽虹跟你說了什么? 你媽沒跟我說什么。我跟她除了案子外又沒什么交集。 那么,為什么那天我去上海你知道?而且,根本就是你讓我去的,我知道 一個朋友剛好路過。童哲一時有些慌亂,可是夜幕掩蓋下,表情并沒有看出什么變化。你本事還挺大的,為以后鋪墊的吧? 童哲,無論你怎么說,我都是問心無愧的,你看到的聽到的并非實情,我也希望我看到的聽到的也不是實情。你一直勸我說,易霽虹是我媽,不要辜負她一片苦心。我也按照你說的那樣做了,特意在她生日這一天親自去上海給她過生日??墒?,為什么到你這里就變成了我背地里瞞著你去做對不起你的事?唯一的過錯就在于我沒有事先知會你,因為我知道你其實打心里根本就不想讓我跟易霽虹走太近。 行了行了! 夏冉江的話直擊童哲內心,童哲竟一時有些動搖,情不自禁想伸出手把夏冉江拉進懷里??蛇€是咬著牙往后退了兩步。 如果你覺得我有錯,我向你道歉。如果我有哪些做的不好的地方,我改。只是,事實要說清楚。而且我不想走,因為你在這里。我答應過你的事情,絕對不會食言。 童哲怔住了,背過身去,雙手重重捶在石磚上,心里滿是愧疚和自責。 那都是玩笑話,別當真。而且你沒錯,是我的原因。童哲頓了頓。我只是不喜歡你了,不適合。你也不需要我了。你剛才也看到了。那個人是我前男友,現在回來了。他需要我。 好。夏冉江哽咽著,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 就這樣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 夏冉江轉身,頭也不回地大踏步向前走向臺階。 童哲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癱坐在地上,悵然若失地望著夏冉江消失的拐角處,只聽見晚風徐徐吹過的聲音。 砰! 這個聲音像是重物跌落撞在地上,沉悶而急促。童哲心里一抽,幾乎是爬了起來,幾次站立又差點往前栽倒。 景觀燈昏黃的光照下,夏冉江頭沖著地面,身體扭曲地斜攤在最底層的臺階上,兩只鞋散落在身邊,卻蓋不住了一地的殷紅。 夏冉江! 童哲看到這一幕,幾乎是跳了下來。落地剎那,剛才咬牙忍住的淚水瞬間抖落,滴滴灑在血跡中。 小冉,小冉,小冉 童哲嘴唇微張發顫,用力抱起夏冉江??墒钱斚娜浇X袋離地的時候,后腦勺更多的血汩汩而出。童哲只能抽出一只手捂住傷口,可是感覺到指縫不一會兒就被填滿,止不住的鮮血順著手背滴落。 小冉,小冉,我錯了,我愛你,你別嚇我 童哲脫掉襯衣,用牙撕開袖口,包住夏冉江的腦袋??墒?,象牙白的布條不一會兒也變紅了。 出租車,出租車 童哲遠遠看到一輛出租車過來,聲嘶力竭地喊道??墒?,出租車似乎還在載客,并沒有停下來的樣子。童哲只能沖過去,張開手臂攔在馬路中間。 師傅,師傅,有人受傷了,要去醫院 童哲幾乎說不出話,仿佛這是他唯一的希望。